第9章 九

冰凉的水划过脸颊,眼前逐渐清晰,最先看到的是大师兄眉头紧锁的脸,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

腮肉被挤的有点疼,王震球摇头晃脑的挣脱束缚,转身一瞧,身后不远处站着几位老者。

老者身姿佝偻,夜晚适逢降温,身上也只穿一件薄马褂,五官被岁月的褶皱挤在一起,鹰勾似的目光落在王震球身上。

大师兄状似无意间将王震球挡在身后,对老者恭敬道:“师父,全性几人已不见踪迹,方才领路的黑影也消失了,今夜是否继续派人追踪?”

老者沉思几息,盯着大师兄似有探究之意,但终归没反驳。

“留几人去镇上查看,别惊动村民。”

老者同他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中间有点年岁的几人大致都是火德宗的长老,他们互相讨论几句,而后纷纷离去,最初说话的老者目光扫过大师兄和王震球,这才转身离去。

长辈前脚刚走,跟过来的小辈们同相熟的好友窃窃私语,毕竟大师兄与身边灰扑扑的姑娘怎么看怎么亲昵。

长老之间的谈话王震球听不清,但这些小孩的悄悄话他是听的一清二楚。

“这人谁呀?好像没见过。”

“应该是谈了,你都不知道刚刚大师兄追过来的时速,堪比我二叔家被抢了骨头的狗。”

“没看见正脸,长啥样呀?”

“我看到了,长的很漂亮,怪不得能拿下大师兄,我也想谈……”

“别说了,大师兄瞪你呢。”

“……”

他们自以为是的悄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二人耳中,王震球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丝毫没有他们讨论的字里行间频繁出现的女主角的自觉。

大师兄都快僵成石像了,王震球戳了戳,指尖触碰的肌肉颤抖几下,大师兄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说了句:“别闹,在这儿等我。”

语罢,湿润温热的掌心贴在王震球头顶,原本柔软的金发变得灰扑扑的,但手感依旧如往常一样。

就在王震球疑惑抬头的时候,头顶的手掌微微用力,被大师兄洗干净的脸瞬间藏入立起来的领口里。

大师兄莫名其妙的在他头上抓了两下,不是安抚性的揉,而是用五指单纯的抓,虽然不知道目的为何,但王震球依旧乖乖的任他捏扁搓圆。

大师兄走后,人群中几道目光悄悄探过去,想要瞧一瞧王震球的正脸,怎料从正面瞧是一团乱糟糟的头发,侧面依旧如此。

王震球视线被遮挡,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几次,最终犹豫半晌还是放下了。

他心想:“大师兄或许有自己的理由。”

——

火德宗派出去搜寻全性踪迹的弟子均在晨曦微亮的时候折返,结果也有所预料,全性几人藏的严实,并未被发现。

王震球跟着大师兄回到宗门,刚洗完澡把自己收拾利索,就听门外传来少年郎稚嫩的声音:“那个……你现在有空吗?大师兄找你问点事。”

房间里满是蒸腾的水汽,王震球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手机,发尾湿漉漉的还没干。

他闻言头也不抬,随口应道:“行呀。”

少年郎没了声响,大概半柱香后,房门又被敲响。

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懒散的“进”,大师兄这才推门进去,阖上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泛着香味的水汽扑面而来。

大师兄被水汽扑的有点懵,反应几秒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王震球穿着拖鞋“哒哒哒”的跑过去将门打开,疑惑道:“怎么不进来?”

大师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似乎没想到王震球穿着整齐,眼底的怒意转瞬被诧异取代。

“你刚刚……”

大师兄还没说完,就被王震球扯着胳膊往里拖。

屋外的凉风顺着敞开的房门吹进来,刚洗完澡且只穿了一件短袖的王震球被吹的直打颤,将门外的大块头拽进来后,直接打了两三个喷嚏。

大师兄反手阖上门,皱眉看着那件轻飘飘的短袖说道:“怎么穿这么少?”

“我好不容易攒的热乎气全被你弄没了,你还敢说风凉话。”

王震球瞪了他一眼,而后“咻”的窜进被窝,支着头示意大师兄随便坐。

大师兄走到床边,在王震球疑惑的目光下从衣兜里掏出折叠的文件递给他,似乎观察到他险些给自己裹成蚕蛹,大师兄又贴心的将文件打开。

纸上的表格清晰的盖着王震球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章,他甚至都知道郝意将章藏在办公室绿植的后面。

鲜红的印章被他拿出来玩过几次,郝意这才开始将其藏在犄角旮旯。

“上面写的,有什么问题吗?”

王震球一目十行的扫过文件,基本都是他自己捏造的良民身份,普通且平平无奇的无门无派的异人。

像他捏造的这类身份,异人界里一抓一大把,是一眼扫过文字都记不住的普通,王震球觉得如此甚好。

大师兄刚拿到快递的时候,并未直接拆开,快递员在一旁催促开封核对,大师兄反而拒绝道:“不用开封,后果我自己承担。”

他揣着那封沉甸甸的文件走回房间,路途很短,但是大师兄想了很多。

提心吊胆的拆开文件,掉出来的表格索性没有鲜红的字体,表格最下方有加粗的字体。

“经我司核实,此人非全性中人,请放心!”

大师兄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当他看完表格的全部,潜意识里觉得此人不该如此普通,可眼前清晰可见的文字涵盖半生,彰显着他的平凡。

一切如此水到渠成,又如此怪异。

大师兄想不通,而且对此持怀疑态度,所以将拿在手里的表格往前贴了贴,企图从王震球的表情里看出破绽。

王震球避开快要杵到他眼前的纸,脸上浮现无奈之色。

“所以,这有什么问题?”

大师兄沉默半晌,最终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王震球撩起眼帘盯着他,白玉似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圈住大师兄的腰,就在大师兄将要挣扎的时候,圈在腰上的胳膊收回,转而五指发力覆盖大师兄的肩,蛇一样的向上攀爬。

王震球遇到老实人就是一顿欺负。

待爬到合适位置,胸膛与胸膛之间仅隔着两层布料,大师兄又开始头晕目眩,似乎怕伤着原本就受伤的王震球,连挣扎都是微弱的。

心脏“砰砰砰”的急促跳动,鼓点似的震的发晕,以至于他根本无心感受紧贴的胸膛虽然柔软,却不似女子那般。

大师兄虽然犯迷糊,但大脑清晰的保留此人是个伤员的印象,似乎怕他掉下去,挣扎无果后,青筋凸起的麦色手臂环住王震球的腰,喉中挤出一句咬牙切齿的呵斥:“老实点!”

王震球闻言哼笑一声,自顾自地凑到大师兄耳边,嗔怪似的嘟哝道:“有问题也不行,没问题也不行,哥哥,你好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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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之下]王震球和火德宗大师兄的二三事
连载中勿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