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店里来了两个员工,林椿和林雾将甜品打包好后出发前往姑姑家。
高中时林椿的父母忙,把她托给了外婆章佩兰照顾,姑姑有时也会来外婆家给她买衣服,送吃的,一直支持林椿开甜品店的想法,也时常给她带静安面包房的小甜品,带去给同学们一起分享,林月娥对于林椿来说像第二个母亲一样。
“姐!!你们可算来啦,我想死你们了……你们都不知道我妈这两天都不让我出门,非逼我在家写她出的卷子,弟弟小命不保啊!”
唐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挤出了两滴虚无的眼泪。
“你这算盘打的我在棠川都听见了,我和椿姐给你带了店里的新品白玉兰慕斯。”林雾把甜品袋里的慕斯和刚烤的黄油蝴蝶酥拿出来。
“姑姑,给您带了今天刚煮的陈皮红豆沙。”林椿把红豆沙从保温桶拿出来装在碗里。
“就等你们了,今天姑姑可做了拿手菜平锅鱼,马上好。”客厅里飘着浓油赤酱的香气,林月娥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握着锅铲。
姑父举着酒杯从阳台走进来:“小晚来得正好,尝尝我新泡的杨梅酒,今年雨水少,甜得很。”
他退休后迷上了酿酒,酒柜上摆着一排贴着标签的玻璃罐,标签上的字迹歪歪扭扭,都是唐远帮忙写的。
瓷砖地面擦得发亮,映着餐桌中央的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新鲜的雏菊,是唐远上周从学校摘的。
月亮默默露出小头,为这个热闹的城市带去一天完结的讯息,也为彼时温馨的小家送去调色盘。
“快快来吃饭了,宝贝们。”姑姑将平锅鱼从厨房端出来。
餐桌很快摆满了菜:糖醋排骨堆得像座小山,酱汁顺着盘沿往下淌;清蒸鲈鱼肚子里塞着葱丝姜丝,鱼眼亮晶晶的;还有盘炒得翠绿的鸡毛菜,是姑姑在阳台花盆里种的。
唐远早就捧着碗蹲在沙发前,筷子在排骨盘里挑挑拣拣,被姑姑拍了下手背:“等姐姐坐下再吃,没规矩。”
“姐,你带的慕斯真好吃,下周……可不可以……”唐远探着小脑袋问。
林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好,只要你听妈妈的话,我每周都给你带店里新做的甜品。”
“真的吗!姐姐天下第一好!”唐远又笑嘻嘻的继续扒着碗里的米饭。
“多吃点,看你瘦的,是不是店里又忙到半夜?”姑姑就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排骨上的肉炖得酥烂,轻轻一抿就脱骨,糖醋汁裹着米饭,香得人眯起眼睛。
“还好,最近熟客多了,关门能早点。” 林椿扒拉着米饭,眼角的余光瞥见姑姑又要开口,赶紧往她碗里舀了勺陈皮红豆沙。
“尝尝这个,新熬的,陈皮放了三年的,不涩。”
姑姑挖了一勺慢慢嚼着,忽然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手艺,要是将来的婆家能天天吃到,多有福气。”
今天又要听姑姑叨叨了,估计明天又要去婚恋市场挑选几个,林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等姑姑说完
“好啦姑姑,我这不是正在把望兰小筑做大做强嘛,还没时间去想这些。”
“刺少,多吃点。”林椿给唐远夹了块鱼腹。
唐远嘴里塞得鼓鼓的:“姐,我们班老师说,愚园路新开了家书店,里面有好多老漫画,你认识店主吗?”
“什么书店?店主多大了?结婚没?”林椿刚想说 “不熟”,姑姑就接了话。
“妈!” 唐远皱着眉抗议,“人家姐在吃饭呢。”
姑父笑着打圆场:“孩子的事让她自己操心,来小晚,尝尝这个汤,你姑姑炖了一下午。”
“这不是小雾快订婚了嘛,糖霜连个影儿都没,我着急。”姑姑往姑父碗里都夹了块排骨。
“知道了知道了姑姑,我会努力的。”林椿嘴上说着,心里却唱的反调。
汤是莲藕排骨汤,藕块炖得粉糯,咬下去带着点甜。林椿喝着汤,听着姑姑和姑父拌嘴,弟弟在旁边插科打诨,窗外的晚霞透过纱窗落在桌布上,暖融融的一片。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像慢火炖着的汤,不浓烈,却有让人安心的温度。
饭后林椿帮着收拾碗筷,姑姑倚在厨房门框上看她:“下周有个画展,你弟弟老师给了两张票,我让弟弟陪你去?说不定能遇着懂艺术的年轻人。”
林椿笑着把盘子放进消毒柜:“店里周末忙,下次吧。”
走出姑姑家时,晚风带着点凉意。
林椿拎着姑父塞给她的杨梅酒,看了眼手机,唐远发来条消息:“姐,别理我妈,你的甜品比男朋友重要!”
她忍不住笑了,指尖在屏幕上敲:“知道了,下次给你做巧克力慕斯。”
路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她想起刚才饭桌上的热闹,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
或许姑姑说得对,日子需要甜,也需要伴,但急不来,就像炖排骨,得等火候到了,滋味才够浓。
在姑姑家吃完饭,林椿把林雾送去扬月湾后返回了望兰小筑,把明天要做桂花定胜糕的材料先准备好。
暮色已经漫过愚园路的屋顶。晚风卷着梧桐叶扫过路面,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她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往回走。
甜品店的灯亮着,暖黄的光透过玻璃门映在人行道上,像块融化的黄油。
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隔壁——“砚边书坊”的灯也亮着,比她店里的光更暗些,带着种旧旧的温和。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时辰留意到这家书店。之前总忙着进货、烤糕、招呼客人。
林椿推开甜品店的玻璃门时,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 “莫叶” 的名字,背景是伦敦眼的夜景——她总爱用这张图当通话壁纸,说 “看久了就像自己还在泰晤士河边啃三明治”。
“糖霜!我刚下课,你那边都黑透了吧?” 莫叶的脸占满整个屏幕,金发被风吹得乱糟糟。
身后传来地铁进站的呼啸声,“你们店隔壁是不是开了家书店?上次视频瞥到一眼,招牌字写得挺好看啊。”
“新开的,叫‘砚边书坊’,老板看着挺安静的。” 她边说边收拾操作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