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知道了。”钱不辞点头:“以后注意。”
说罢,头也不回就走了。
女佣扬着唇,随手丢掉大块儿的玻璃片,随后转身快速下楼。
陈初慢悠悠的走着,显然,今天比昨日更加沉默寡言,都没怎么休息好的样子。
“陈初。”秦眠轻声喊。
陈初闻声回头,措不及防的,秦眠朝她快速跑过来,随即拉住她的袖子。强行将她拽进墙角里堵住。
陈初挑了下眉,不明白秦眠要干什么。
在后面磨蹭半天,也不知道在那摸了一手水,就这么就着擦在她身上了。
秦眠单手撑着墙,喊了人也不说话。
“有事?”陈初看着秦眠严肃的样子,有点想笑。
秦眠比陈初矮个头,仰着头应该是想恐吓她,却没起一点威慑作用。但显然,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你拿到了什么牌?”秦眠问。
问的太直接,陈初愣了两秒,问:“什么意思?让我开局和你自爆明牌吗?”
“我们可以交换。”
秦眠凝视着陈初的眼睛,眼里好似盛着把温热的火,正不断持续升温。
太热情了。
陈初的笑僵在脸上,她也没长一张面善的脸,秦眠到底在想什么,她无从得知,也不想去猜。
直接偏头躲开那道不明所以的目光。
才慢慢开口:“那不行。”
“为什么?这不是很公平吗?”
陈初微低下头看秦眠,问她:“那你怎么不去问别人?”
秦眠后退了一步,不假思索道:“我关心你啊。”
“我觉得我和你特别有眼缘。”
秦眠顿了一下,继续道:“不管你是什么牌,在我这,都是好人。”
“噢,原来你这么相信我呢。”陈初微勾了勾唇角,“咱俩这关系,都能说出这话?”
简单认真思考之后,陈初认真补充道:“我不要,明牌很没意思。”
说完两手一摊,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样子,困的没力气,笑起来挺欠。
“我和你说真的呢。”秦眠靠近了两分,眼睛都不由睁大,“不怕等下票人吗?”
陈初却反问她:“你不是说你相信我不是狼,是好人吗。”
那还有什么问的必要呢,说谎都说不明白。
秦眠静静看着陈初转身就走,走到楼梯口,秦眠才终于小声张口说了起来。
陈初顿时停下来,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却始终没回头,很快又继续朝前走。
·
一楼昨天黑灯瞎火根本什么也没看清,今天没出太阳,多半是春天或夏天。
众人缓缓入座餐桌,没有任何礼数,桌子本身就长,中间隔了位,刻意的远离立马显现出来。
主位上的女人整理着她干枯的头发,没急着开口说话。
女人在等客人先出声,客人们却只是沉默。
古堡的家具不多,空旷的大厅有些冷清。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侧壁的酒柜外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架子上放满不知名的红酒。
正中是一张白色长餐桌,四个角都是圆的,正中花瓶里放着几朵还未盛开的香水百合。
古堡的主人是位病弱的年轻女人。很瘦,病恹恹的,颧骨有些突出,削瘦的脸庞没二两肉,撑不起她小巧的五官,倒像是没吃饱过饭。
如同易碎的名贵瓷器。不敢靠近,生怕出些儿意外。
陈初不经意间看了两眼女人暴露在外的手臂,冻的血块儿都出来。
不知名的淤青大块大块的呈现在眼前,恍惚间,陈初将那错认成了尸斑。
女人身后的壁炉没点燃,大厅窗户大开,吹进来的风让女人虚弱的身体止不住的咳嗽。
纤细的手臂支撑着桌子像随时都要向地下倒去。
又穿着身素白吊带长裙,以至于胸骨、以及皮肤下包裹着的脉络清晰可见。
剧烈的咳嗽声让她的整具身体都颤动,女人捂住胸口,纤薄的上皮迅速发红,体内脆弱纤细的骨骼都好像会随着胸腔震动而隐隐作痛。
女佣急忙从旁边的衣杆上取下件大衣给女人套上,女人裹紧了外套才觉得好受了些。
紧接着,女佣将木头里放进壁炉里烧起来,她轻声询问:“塔丽安小姐,现在还冷吗?”
“不冷了,麻烦你了海娜。”
塔丽安深吸口气,扬起唇看着餐桌,“厨房今天准备了莎拉和坚果,很不错。”
看着盘中主人精心准备的食物,却迟迟没有人动手,大家只是低着头,亦或是发呆。
塔丽安的笑容有些发僵,海娜见状从酒柜里取出了一瓶酒,静静给塔丽安倒了杯。
塔丽安挥了挥手,海娜立马去给客人也倒上酒。
“是不合胃口吗?”塔丽安轻轻抿了口酒,惨白的唇因而染上几分红润。
她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陈初,“怎么不吃呢?”
陈初和塔丽安的距离隔的最远,偏偏塔丽安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陈初淡淡笑着,拿起勺子舀起一勺坚果来,在塔丽安的注视下放进嘴里慢慢开始咀嚼。
“很不错。”
陈初放下勺子,她轻轻摇晃着红酒杯,没有一丝的优雅可言,一饮而尽。
秦眠看了眼陈初,无声交换了两人的早餐。
陈初挑了下眉,也没说什么,毕竟她觉得坚果真的很难吃。
塔丽安盯着陈初,眉眼间压抑着什么,陈初没有理会。
有人带头,自然就有人跟上,不知道是不是饿了的缘故,众人吃的格外的香。
塔丽安见所有人都开始吃东西,才终于满意的露出一个笑。
她轻声开口:“欢迎来到古堡做客,各位客人,昨夜睡的还好吗?”
“还不错。”秦眠道:“只是,好像有人少了。”
秦眠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你看到他了吗,塔丽安小姐。”
塔丽安没说话,她看了眼坐在秦眠身侧的段染青。
段染青低垂着眼,头都快砸到饭碗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秦眠顺着看过去,又看向塔丽安,十分期待她的回答
“我想你的表述有问题,秦眠小姐。”
塔丽安看着秦眠:“虽然你们是我邀请来做客的客人,但或许你们并没有认真了解这场游戏的规则。”
“狼人何时踏入的这扇门,大家不是都知道吗。为什么现在又要问我谁去了哪里呢?”
似是觉得这话提出的莫名其妙,塔丽安有些不满,她扫视一圈周围,眉眼轻佻,只觉得无趣极了。
陈初淡淡瞧了塔丽安一眼,见秦眠事不关己一样倚靠在椅背上,又垂下眼发起了呆。
谁也不说话,塔丽安就继续说下去。
“我可不会饲养不听话的狗,毕竟不听话的狗只会乱咬主人。”
塔丽安温和的笑了笑,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起身。
她不急不慢扣上灰大衣的纽扣,“该到游戏环节了,我有点累,午饭前告诉我答案吧。”
“我会在花园里进行这场游戏的投票式放逐,将狼人赶出古堡。”
话毕,塔丽安随手取下一枝餐桌花瓶上未盛开香水百合递给秦眠。
“这样你会喜欢吗?”塔丽安凑近了好多,“秦眠小姐。”
秦眠注视着塔丽安带笑的眼睛,将那朵花随手放在了餐桌上,没说话。
这让塔丽安不悦的皱了皱眉。
陈初抬眼数了数正中花瓶里的花,九朵,她们还有九个人。
这是票。
在海娜的搀扶下,主仆二人推开沉重的大门,朝着古堡外走去。
段染青这才终于抬起头,意义不明道:“花园里有笼子,很大,像能锁住?”
陈初微眯着眼朝窗外看去,仿佛看到什么十分有意思的事,陈初看的笑起来。
一阵风猛烈的吹过来,雪白的衬衫被风吹的紧紧包裹住身躯,困意再次席卷全身。
陈初打了个哈欠,翘着腿坐在长椅上,夸赞道:“挺漂亮。”
段染青不明白这种美感,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看向陈初,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
昏暗而空旷的古堡平白给女人增添几分神秘气息,可偏偏食指和中指在不停摩挲,烟瘾犯了。
陈初从包里掏出烟盒,含了一支进嘴里。
她慢慢点燃,然后默默将烟盒放在了秦眠的左手旁。
秦眠左手带着条沉重的粗链条,随着晃动,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响声。
也没客气,顺手接过陈初的火机就点了起来。
火光打在脸上,是一种独特又具有辨识度的脸,看上去不太爱说话。露着胳膊腿,裙包里明晃晃装着把短刀,却没有威胁感。
没人主动开口说话,餐桌上烟雾缭绕,这时候倒是有默契。
“昨晚二号房出事了。”秦眠平心静气的:“死亡点在房内的浴室。”
“去看看吗?尸体可能还在。”
“尸体不会一直在的。”
熊兴无比肯定,“游戏不会等着我们上去找线索。但要是好奇,也可以去看看,我就不去了。”
熊兴一夜之间苍老不少,像是昨晚受到了极大惊吓。此话一出,众人活像被浇了盆水,焉掉了。
陈初扫视一圈人群,没了开口说话的想法。
这很没意思,太害怕以至于畏手畏脚,那不适合玩游戏。
“那不去了,也不一定能看出什么不是。”
坐在熊兴身侧的男人也赞同熊兴的说法,似乎是觉得一具尸体去观看他,不会有什么意义。
“那我去。房东呢?你去吗?”
陈初缓缓看向右侧的男人,现在谁喊她房东她就有点怕。
但这个叫她房东的男人,也没让她感觉好到哪去。
其实她也不算这人房东,只是一个卖家,她一直觉得这人有病的原因很简单。
毕竟正常人买哪不好,非要专门买她一栋死过人的别墅。
男人看着他眨了眨眼,陈初没想起这人的名字,只淡淡点头,表示自己会去。
见人还没认熟,熊兴笑嘻嘻打圆场又互相介绍了一边。陈初这才记忆回笼,想起了这位冤大头叫钱不辞。
其实她们几个先遇见的,一开始就没打算认识,更别提知道对方叫什么。
只有少数两三个多问了嘴对方名字。
见差不多了,熊兴问:“你们昨晚睡着了吗?”
陈初和秦眠几乎在同一时刻淡淡点了下头,前者甚至满不在乎的说:“总不能因为害怕双眼轮流放哨吧。”
“我也是没多久就睡了。”段染青无精打采的,显然不像是早早睡下了。
她打了个哈欠,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下又道:“八点我是真起不来,总感觉没睡够。”
“你一觉睡到大天亮都睡不够?”熊兴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一时间,目光都看向了段染青。
段染青跟没看见一样的点点头,又迅速岔开话题:“不是想上去看看吗?我也去。”
钱不辞抬头瞧了一眼段染青,“嗯,行。走吧。”
闻言,秦眠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跟了上去。
“那我也去吧,上个厕所,顺道上去看看。”
其余人没吱声。他们并不想上去,毕竟这明显是作死。
于是四人就先后朝着楼上去。餐桌上还剩着五个人,熊兴还在有一搭没一塔的问着,眼前却总悄悄看着上楼的四人。
陈初对视线感很是敏锐,但没回头看是谁。只是等着走远了,才莫名开口:“你半夜是不是醒了?”
“没啊。”
段染青相当自然的接上陈初的话,钱不辞目光沉了沉,一旁的秦眠好意提醒:“surprise!你上当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套话,段染青神色变了变。
陈初又说:“你做的那个位置背窗,今天餐桌上没人转头。”
“花园的笼子挺漂亮,你怎么不转头看一下?”
段染青不在意的解释起来:“我今早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我房间下面就是花园。”
“嗯,早起身体好。”陈初弯唇笑了笑,段染青说谎太矛盾,主要还是不自然,也不够理直气壮。
想着,陈初恰巧注意到阿青剃了一半的头发,下面还有一道缝合好的伤疤。
继而问段染青:“你头没事吧?”
“没事。”段染青无所谓的摸摸脑袋,“能活着出这个游戏的话就去拆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