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回来,真好

自从宿舍打架一事过后,路嘉接连三天没有来学校。

再见到她时,是一个彻底入秋的下午。

下了体育课的宁栀子除了一身汗,秋风一拂过宁栀子不禁打了个寒颤,宁栀子怕自己感冒准备回寝室换衣服,正是这个决定使得宁栀子再次见到了路嘉。

宁栀子一进门就看见路嘉正收拾着行李,长袖长裤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但不经意间露出的小手臂却布满了深红色的痕迹。

宁栀子迅速收回目光,自顾自找着衣服,两人没有多言。

路嘉看到宁栀子回来,加快了收拾铺盖的速度,她的一只脚踏出宿舍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声音如泪涓细流,不娇媚。

“那是他父母的事,他有享受快乐和幸福的权力。”

路嘉回头狠狠剜了眼宁栀子,眼里不屑与痛恨各占一半:“你懂屁!我告诉你,你别得意的太早,你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说罢她重重甩上了门。

路嘉转了班,偌大的一中校园,宁栀子很少再见到她。杨辛树说她是一个可悲的人,宁栀子也这么觉得,可人各有命,她无法插足别人的命运。

秋风裹挟着寒气吹黄了教学楼旁的银杏树。

宁栀子还是生病了,在不经意间还传染给了林筝,两个人给对方量体温,烧得迷糊地也给对方说句“正常”。

两人就这么硬生生烧到中秋晚会这一天,她俩下了课就软绵绵趴在桌子上,张皓然也不敢插话,以为两个祖宗闹矛盾了。

这时候周婧雪走过来:“走啊栀子真真,于老喊我去校门口采购,我们一起去啊,想吃什么我们买什么。”

周婧雪扬了扬手上的两百块钱,眼神明亮又欢快。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宁栀子二人。

宁栀子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无论冷热牙齿都在打战。

相同症状的还有林筝,她连呼出的鼻息都是热的。

两人拒绝了周婧雪的邀约,周婧雪有些失落:“好吧。”

张皓然这时候冒出了头:“班长姐姐我去啊!”

周婧雪眼睛闪了闪,“行!”

“班长姐姐我想吃薯片。”

“行。”

“班长姐姐我想吃糖。”

“行。”

“班长姐姐,我...”

“闭嘴。”

“行。”

第一节晚自习就开始布置中秋晚会的教室,周靖雪买了两大袋气球却忘记买打气筒,只能用嘴吹气。

女生围成一圈,涨红个脸嘟着嘴吹气,个个吹得腮帮子痛,吹几个就停下来揉揉腮帮子。

宁栀子头晕脑胀,吹好一个黄色气球却死活打不上结,勒得她手指通红。

杨辛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宁栀子身后,他手指夹过宁栀子手上的气球,流利迅速地将气球打了个结重新递给了宁栀子。

没等两人说上话,杨辛树就被体委喊走。

宁栀子捏了捏那个黄气球,柔软如云朵,同时轻飘飘的。

桌子围出一个舞台,两个外向的同学借了老师的小蜜蜂充当着话筒,在舞台中央学着主持人的模样说着开场白。

唐淼帮着周婧雪分零食,每个人桌上的零食都像座小山,宁栀子拆开一颗水果糖塞进嘴里不忘再拆一颗给林筝。

这个夜晚很放肆,每个班都在展开中秋晚会,老师不在大家都放得很开,每个班准备的游戏也不一样。

有的是真心话大冒险的,输了的人在楼道吼一嗓子的,还有人附和。

有的是考验脑力的猜灯谜,赢了的人有奖品。

一班准备的游戏是击鼓传花。

但是没有花,周婧雪随便从地上拿了个黄气球:“办法总比困难多。”

杨辛树负责放音乐,第一首放了Nicole Scherzinger的《Wet》。

轻快的节奏响起,大家跟着鼓点律动,气球就化成烫手山芋,在每个人手上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一秒。

有的男生劲儿大点,一使劲气球猛地飞开很远,飞到毫无准备的女生身,女生大叫一声赶紧传给下一个人。

音乐暂停,球在谁手上谁就起来接受惩罚,通关就给予奖励。

拿到球的人要么表演才艺,要么抽牌接受惩罚。

第一轮输了的男同学完成对应的惩罚后却不要奖品,他要求下一个输了的人和下下个输的人牵手对视三十秒。

班上瞬间炸开了锅,左一言右一语赞同这个提议。

彼时每个人对爱情的幻想最是纯粹,不是惊天动地或是一鸣惊人,而是在青涩与静谧中细水长流,只是简单的眼睛的触碰就足够让人红了脸。

第二首放的是Pixie Lott的《Kiss The Stars》。

音乐戛然而止,黄色气球在宁栀子手中。

宁栀子脑中一嗡鸣,最终妥协下来接受了惩罚。

第三轮游戏大家都不按常理出牌,一个男生抢过气球一把塞到了台上准备按下暂停按钮的杨辛树手上。

杨辛树还没搞清楚面前的情况,兀自接过了气球,男生朝杨辛树挤眉弄眼:“你的小青梅!”

男生声音之小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

愿赌服输,宁栀子杨辛树站在桌子围出的那一方小天地之间。

说真的,宁栀子到现在还是懵的。

本就发着烧脑子不清楚,一转眼就稀里糊涂地站在众目睽睽下,还要和杨辛树十指相扣。

宁栀子微微仰起头,眼睛时不时望向杨辛树。

杨辛树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宁栀子脸上移开,一双深邃的双眸眼底喜洋洋。

他唇边挂着温和的笑,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宁栀子蓦然红了耳根,心脏也砰砰跳起来。

一双宽大的手衬得宁栀子的手更加娇小。

两双手缠绵,双方感受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杨辛树的手掌宽厚而温和,他轻轻握住宁栀子的手,继而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屈指扣住。

十指相扣的过程,宁栀子是被动的。

就像春雨轻碰含羞草,雨滴落下,叶片瞬间收拢,却又悄悄把力道放软,任由那点温度慢慢渗进嫩叶里。

明明是被牵着,却像整个人都被那只手轻轻托在风里。

杨辛树在触碰到宁栀子时就已经察觉她的温度不对,杨辛树眉头轻蹙:“你手好烫。”

林筝被大家的起哄声吵醒,她迷迷糊糊从零食垒的小山中探出头来,就看见十指相扣的二人。

林筝瞪大了眼睛,眼里透露着疑惑,到处发问:“发生什么了?发生什么了?”

中秋放了小长假,林筝这几天住在宁栀子家,假期的第二天宁栀子见到了他们口中说的“牛德华”。

中秋前后,天气爽朗,杨辛树在茶馆门口支了几张桌子,搞了个“露天茶座”,供茶客入坐。

街道绿化好,老年人偏多,老人爱养鸟,鸟叫声此起彼伏。

苍白的空中不见一丝云。

这几张桌子支得好,没有天花板的束缚,天灵盖都觉得敞亮。

茶馆外的茶客比室内还要多,来往的人喊着再填一桌。

一杯茶一坐就是一下午。

牛家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牛爸眼睛轱辘转了一圈当天去买了台二手的低音炮放凤凰传奇。

牛德华一脚踩在塑料板凳上,腰间的肥肉一颤抖,吆喝道:“来喝茶啊,听《最炫民族风》不要钱!”

声音响彻云霄又聒噪难耐。

原本坐着喝茶下棋的茶客干掉最后一口茶起身换了场地。

宁栀子和林筝通宵看了一晚的小说,被这嘹亮的歌声吵醒,林筝揉了揉猩红肿胀的眼睛朝楼下望去:“那家人又在干嘛?”

两人裹上衣服下了楼,到牛家门口争论。

这是宁栀子第一次见牛德华,肥头大耳略显油腻。脚踩一双深蓝人字拖,手拿一根树枝一下又一下抽着一盆吊兰。

旁边小方桌上放着一台掉漆的二手低音炮。

杨爷爷正坐在藤木椅上擦着紫砂壶叹气,上了年纪皱纹在眼角花一样绽开。

“他们茶叶都是散装的碎末子,凭什么抢人啊?”林筝气呼呼道。

宁栀子摩挲着藤椅的纹路,眼睛里闪过星光,她一把拉过杨辛树和林筝:杨爷爷是不是有台用来听戏的收音机?

杨辛树和林筝眼睛鼓得圆溜溜。

午饭过后,牛德华故技重施,低音炮来来回回放着几首凤凰传奇,正唱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突然滋啦作响,一阵忙音后播报的内容反复横跳,还伴有刺耳的电流声。

牛德华拍着机器骂道:“什么破玩意?”

牛爸从屋里拿出两节电池,换了电池也没用——一会儿是天气预报,一会儿是小学眼保健操音乐。

茶客们皱着眉:“这还咋听?”

牛家三口蹲在机器旁鼓捣,没发现茶馆二楼窗台上,杨辛树举着收音机,宁栀子旁忙调整天线角度——收音机调到特定频率,刚好可以干预牛家那台劣质低音炮。

林筝凑过来:“下次我们放《忐忑》!”

宁栀子笑着点头。

风拂过,香樟树沙沙响,树叶落在掌心,叶脉如血脉般细腻。

你回来,真好。

杨辛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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