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烨的公寓静得像座坟墓。樊星输入密码，电子锁发出轻微的"滴"声。推开门，那股熟悉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只是少了主人的温度，显得冷清了许多。
樊星没有开灯，借着月光穿过客厅。陆烨的公寓一如往常整洁到变态的程度——茶几上的遥控器平行于边缘，沙发靠垫角度一致，连玄关的拖鞋都摆放得像是用尺子量过。
卧室门虚掩着。樊星推开门，一阵微风拂过脸颊——窗户居然开着。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悄无声息地退到墙边。有人来过。
等了几秒，没有动静。樊星摸到开关，猛地打开灯。空无一人，但窗边的书桌抽屉被撬开了，文件散落一地。
"操..."樊星快步上前检查。抽屉里是些普通的工作文件，看来闯入者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他想起陆烨说的保险箱，转身走向衣帽间。
衣帽间比樊星整个宿舍还大。一排排高定西装按颜色深浅排列，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樊星在尽头的墙壁上找到了伪装成镜面的保险箱。
"密码0714..."他输入陆烨告诉他的数字，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嗡鸣。
镜面滑开，露出里面的空间。没有现金或珠宝，只有几个文件袋和一个小型硬盘。樊星拿出最上面的文件袋，封面上印着「IF-1073 绝密」的字样。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了。里面是陆烨作为调查员的完整档案，包括他妹妹陆玥的案件详情。樊星快速浏览着，突然被一张照片钉住了目光——
一个穿校服的女孩站在领奖台上，笑容灿烂如阳光。照片背面写着：「玥儿，16岁，编程大赛冠军。最后一张生前照。」
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樊星轻轻抚过照片上女孩的笑脸，突然注意到边缘有被裁剪的痕迹。他翻遍文件袋，在最后发现了一张被单独存放的残片。
那是一只女孩的手腕，上面戴着一串星星手链。残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她还活着？」
樊星的手开始发抖。陆玥可能没死？那陆烨知道吗？这个疑问像炸弹般在他脑中爆开，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颤抖着拿起硬盘和剩余文件，正准备关上保险箱，余光瞥见最里面还有个小盒子。黑色丝绒质地，像是用来装首饰的。好奇心驱使他取了出来。
盒子里是一枚银色的星星耳钉，和他右耳上戴的一模一样。樊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钉——这是三年前粉丝送的，他一直戴着，几乎成了Star的标志。
为什么陆烨会有相同的耳钉？
没时间细想，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樊星迅速将东西塞回原处，只拿了文件和硬盘。关保险箱前，他鬼使神差地拿走了那个耳钉盒。
从猫眼确认走廊无人后，樊星悄悄离开。电梯下到车库，他警觉地环顾四周，突然注意到不远处有辆车亮着灯，里面似乎有人。
樊星压低帽檐，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就在他解锁的瞬间，那辆车的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王伟。
"Star？"王伟惊讶地喊道，"你怎么在这？"
樊星心跳如鼓，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硬盘："我来帮陆总拿点东西。你呢？"
"哦，陆总让我来取他的笔记本电脑。"王伟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他说在书房，但我找了一圈没找到..."
陆烨明明说只告诉了他一个人密码。樊星的后颈汗毛倒竖，面上却不动声色："可能在卧室，我帮你找找？"
"不用不用，我再找找。"王伟摆摆手，"你先回医院吧，陆总肯定等着呢。"
樊星点点头上了车，从后视镜看到王伟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表情在昏暗的灯光下模糊不清。
车驶出车库，樊星立刻拨通了陆烨的电话，却转入语音信箱。他改发信息：「有人闯入了你的公寓。王伟也在，说是你让他来拿电脑。小心。」
医院停车场，樊星没有立刻下车。他拿出硬盘连接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输入陆烨告诉他的密码。硬盘里是大量监控视频和交易记录，最新一个文件夹标注着「内鬼」。
点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段录音。照片上，李成勋正在与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交谈，递过一个U盘。录音质量很差，但能听清李成勋说："...资料都在这里，包括Star的医疗记录...张总答应我的条件呢？"
最后一张照片让樊星如坠冰窟——李成勋和王伟在一家咖啡厅角落交谈，王伟递给李成勋一个信封，两人举止熟稔，明显认识已久。
"妈的..."樊星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如果王伟是内鬼，那陆烨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他抓起文件和电脑冲进医院，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ICU外的警察还在，但樊星注意到他们胸前的警号与昨天不同。
"我是樊星，陆烨的朋友。"他气喘吁吁地说，"里面有什么异常吗？"
警察对视一眼："没有，一切正常。"
樊星松了口气，正要进去，年长些的警察补充道："不过刚才陆先生的经理来过，说是有急事。"
樊星血液瞬间凝固："王伟？他进去多久了？"
"五分钟前吧，说是有工作要汇报..."
不等警察说完，樊星已经推门而入。病房里，陆烨半靠在床上，脸色比早上更加苍白。王伟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药瓶，正在倒水。
"Star？"陆烨抬头，眼神有些涣散，"你回来了..."
王伟转身，笑容一如既往地殷勤："正好，帮我把陆总扶起来吃药吧。"
樊星缓步靠近，全身神经绷得像弓弦："什么药？医生开的？"
"止痛药。"王伟晃了晃药瓶，"陆总说疼得厉害。"
陆烨的状态明显不对，眼神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樊星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是王伟说找不到的那台。
"王经理找到电脑了？"樊星假装随意地问，同时站到了陆烨和王伟之间。
"啊，是啊，就在书房抽屉里。"王伟的笑容有些僵硬，"来，先让陆总吃药..."
樊星接过水杯，假装不小心打翻在地："抱歉，我再去接一杯。"
他弯腰捡杯子时，迅速瞥了一眼药瓶——标签确实是医院开的，但生产日期被刻意磨损了。更可疑的是，王伟的鞋底沾着新鲜的泥巴，而今天一整天都是晴天。
"王经理刚才去过哪？"樊星状似随意地问，"鞋这么脏。"
王伟低头看鞋的瞬间，樊星迅速将药片藏进手心，换成了自己口袋里的一颗维生素片。
"哦，可能是在医院花园沾的。"王伟接过水杯，将"药"递给陆烨。
陆烨机械地接过，就在要送入口中的刹那，樊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王伟的表情瞬间变了："怎么了？"
"先让医生检查一下这是什么。"樊星直视王伟的眼睛，"你不介意吧？"
王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当然不...但陆总看起来很痛苦..."
"我没事。"陆烨突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晰，"王伟，你先回去吧。我和Star有事要谈。"
王伟站在原地没动，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气氛剑拔弩张，樊星的手悄悄摸向床头的呼叫铃。
突然，王伟笑了："好吧，那我先走了。陆总好好休息。"他转身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樊星一眼，"小心点，Star。医院...不太安全。"
门关上后，陆烨立刻瘫软下来，额头渗出冷汗。樊星赶紧按下呼叫铃："那是什么药？你吃了多少？"
"不知道...他说是医生开的..."陆烨的呼吸急促，"头...好晕..."
医生护士冲进来，樊星迅速交代了情况。检测结果令人心惊——陆烨血液中含有大剂量镇静剂成分，而王伟给的"止痛药"实际上是强效肌肉松弛剂，与他两年前总决赛前被下的药成分相似。
"这是谋杀！"樊星愤怒地对赶来的警方说，"王伟和李成勋是一伙的！"
警方立刻展开搜捕，但王伟早已不见踪影。医院加强了安保，将陆烨转移到更安全的VIP病房。
夜深人静，药效过去后的陆烨虚弱地睁开眼睛。樊星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那个黑色丝绒盒子。
"这是什么？"他轻声问，"为什么和我戴的耳钉一样？"
陆烨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樊星接着拿出那张残片："还有这个...陆玥可能还活着？"
陆烨猛地坐起，不顾输液管的拉扯："你从哪找到的？"
"你的保险箱。"樊星直视他的眼睛，"王伟有问题，他和李成勋有联系。我硬盘里看到了证据。"
陆烨的胸口剧烈起伏，他伸手想拿残片，却因为虚弱而跌回枕上。樊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三年前...他们只找到了玥儿的书包和遗书。"陆烨的声音嘶哑，"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去年有个线人说在张绍钧的私人诊所看到过很像她的女孩..."
"所以你一直在查？"樊星轻声问。
陆烨闭上眼睛："每一天。"
樊星想起照片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胸口一阵刺痛。他小心地打开丝绒盒子："那这个呢？"
陆烨睁开眼，目光落在耳钉上："那是...玥儿做的。她喜欢手工，做了很多送给粉丝。"他停顿了一下，"你右耳上那枚...就是她做的最后一款。"
樊星如遭雷击，手指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耳钉。原来这三年，他一直戴着陆烨妹妹的遗作。
"那天在赛场...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陆烨轻声说，"后来调查你，发现你每场比赛都戴着它..."
所以从一开始，陆烨接近他就不仅仅是为了任务。樊星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那些深夜的药膏，那些训练后的指导，甚至那个雨中的吻...都有了一层全新的含义。
"王伟的事...我很抱歉。"陆烨打断他的思绪，"我应该更早察觉..."
"他是李成勋的什么人？"
"表弟。"陆烨苦笑，"我查过背景调查，但他们用了不同的姓，关系藏得很深。"
樊星想起硬盘里的照片，恍然大悟。他拿出电脑，调出那段录音："听这个。"
录音播完，陆烨的表情变得异常冷峻："张绍钧在准备大动作。联赛开幕式...有上万观众。"
樊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恐怖袭击？"
"或者更大规模的操控。"陆烨挣扎着要起床，"我必须——"
"你必须躺着。"樊星按住他的肩膀，"我去。"
陆烨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太危险了。"
"比起你单枪匹马闯赌场？"樊星挑眉。
两人对视良久，陆烨终于松手："带上这个。"他从枕头下拿出一部一次性手机，"直接联系警方特别行动组，密码是玥儿生日。"
樊星接过手机，指尖擦过陆烨的掌心。那人突然收紧手指，将他拉近："答应我...小心。"
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陆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道银线。樊星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注视他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是深不可测的冰冷，而是**裸的担忧和...其他什么东西。
"我会的。"樊星轻声承诺，却没有抽回手。
陆烨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指节，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监护仪的滴答声在静谧的病房里格外清晰，两人的呼吸不知何时变得同步。
"Star..."陆烨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樊星从未听过的柔软。
樊星俯下身，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就在这暧昧的一刻，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陆总！好消息！"一个年轻警员兴冲冲地闯进来，看到两人的姿势后猛地刹住，"呃...抱歉..."
樊星弹簧般直起身，耳根发烫。陆烨瞬间恢复了平日冷静自持的模样："什么事？"
"我们追踪到王伟的手机信号了！他在城东的一个仓库，李成勋也在！"
陆烨和樊星交换了一个眼神。樊星站起身："我去准备一下。"
走出病房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陆烨靠在床头，月光为他勾勒出一道银边，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
"活着回来。"陆烨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还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樊星点点头，关上门，将那个耳钉盒紧紧攥在手心。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他都有了必须回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