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联婚

傍晚,江府后宅。

几名丫鬟正围在花圃边,窃窃私语。

“听说谢家那位小霸王在四方茶馆发疯了,竟往自己头上泼茶水。”

“不是说他听楚婵儿弹曲入了魔?吓得满场惊叫。”

“听说他还带着沈侍郎家的公子调戏姑娘,结果被人一顿胖揍,谢太傅听闻后,气得赶去将人绑进祠堂动家法,还逼他娶妻。”

“娶妻?莫不是小霸王那‘十九岁前未娶妻,二十五岁便有死劫’的传言是真的?”

“千真万确,谢太傅为了这事都打了他半日,那小霸王硬是不肯松口答应。”

几人说得正起劲,无一人发现江知韫和春信从她们身后经过。

待议论声渐远,江知韫对春信吩咐道:“去查查她们口中的传言是否属实。”

待到春信打探消息回来,已是晚膳后。

临近夜晚,寒气多了几分。

屋内炭火炉正旺,江知韫便脱下了大氅,只身着一袭青色竖领竖领长袄,显得身子愈发清瘦。

她正手中捧着一卷策论,神情专注地握着狼毫在书上做注记。

“小姐,那传言是护国寺方丈慧远大师亲口所言。听闻慧远大师预言之事,都一一应验过。如此看来,那谢言恐怕真有一场大劫。”

春信语气一顿,又道:“方才奴婢顺路去过谢家,发现谢言被谢太傅打晕了过去,太医有去瞧过,说,再由这般打下去,怕是......三天都活不过。”

江知韫仍低头阅览策论,手上动作并未停下。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春信离开后,房中只剩下江知韫一人。她提起笔,在砚台上沾了沾墨水,继续专心撰写注记。

忽然,一旁的烛火剧烈摇曳起来,房内的光影变得忽明忽暗。

就在此时,江知韫的脑海中,出现了三天前的那道声音。

“如今信我了吗?”

江知韫神色不变,不疾不徐地回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系统顿时急了:“有我住你,最多一年,你便可筹备好兵马,你难道不想提前坐上皇位,做那万人俯首,世间跪拜之人?”

“不想。”

“你——”

“天地万物,自有命数。”

系统暗自咬牙,强压制住怒气。

“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害你提早丧命?”

江知韫目光一沉,笔下动作顿住。

系统见有戏,心中一喜,继续抛出诱饵:“我可以告诉你,是谁在你死后发动叛乱。”

“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吧,谢言是为你而死的。”

江知韫终于放下笔,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哦?都说来听听。”

系统嘿嘿一笑,没有卖关子:“前世你死后,有一支名叫黑袍军的叛军趁乱攻宫,谢言为护住你的尸身不被叛军夺去,纵火烧了皇宫,自己也死在那场大火里。”

江知韫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前世谢言入宫后,她与谢言见面最多就是在宴会上,没料到,他竟会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黑袍军为首者谁?”

系统声音放缓,宛若话本里蛊惑书生的狐精:“你答应我称帝,我就将一切告诉你。我相信,凭你的智谋,加上我的先知,拿下皇位,易如反掌。”

江知韫没有直接应允,而是问道:“我要如何做?”

“饲养兵马需要大量银两,而京中樋口钱庄,常年暗中替人洗白巨额银资,如今,那里还有一笔尚未流通的巨款。

钱庄掌柜身上有一信物,凭它可进入地库畅通无阻,而你的第一个任务便是.......”

系统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呢喃。

“夺下它。”

*

春信推开房门,屋内,江知韫仍然在低头翻阅着那本策论,与她方才离去并无两样。

她从木盒中取出一碗黑漆漆的汤药,递至江知韫面前。

“小姐,该喝药了。”

江知韫接过药碗,眉头不曾皱一下,仰首一饮而尽。她将药碗放回盒中,吩咐道:“你去请父亲去一趟书房,就说我有事商议。”

不多时,春信回禀,说江父正在前厅会客。

江知韫便先到书房,帮江父整理近日所藏字画。

忽听房门响动,一位身着深青长袍的男子推门而入。

来人约莫三十多岁,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纵使蓄了一绺长须,也能看出年轻时模样颇为俊朗。

他原本阴沉着脸,见到江知韫后,立刻换上笑容,快步走了上前,“知韫,身子可好些了?前些日子你染了风寒,如今怎的还到处乱跑?”

江知韫起身行礼,眉眼温顺,回道:“多谢父亲挂念,女儿已无大碍。”

一旁的春信将早已备好的姜茶恭敬地奉上。

江父接过茶盏,轻啜一口,正欲说话,却听江知韫率先开口:

“父亲面色凝重,莫非是遇上烦心事?”

江父叹了口气:“还不是谢家那小子的婚事。”

他话虽未明说,但江知韫向来心思细腻,很快便猜到了几分。

“这般时辰登门,怕是是急事,方才可是是谢太傅?”

江父点点头,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问我你是否有意嫁入谢家。我当场回绝了。谢言那小子,徒有其表,整日和那帮纨绔厮混,最近还常往四方茶馆钻,听那个艺伎抚琴。我看他那副样子,这辈子能不能娶到亲都难,竟还妄想娶你?做梦!”

江知韫不由微怔。

父亲素来与人为善,与谢太傅在朝中也算交好,竟能当面驳了谢家这门亲事,看来对谢言确实极为不满。

江父继续道:“不过,那所谓二十五岁大劫,恐怕还真有些门道。如今谢言离十九岁也只剩一个月,谢秋实担心成箴言,这两日又亲自登门拜访了好几户人家……可我看,这桩婚事,怕是没人愿应。”

他摇摇头,“罢了,不说他。”江父看向江知韫,眼睛一亮,笑道:“知韫今日找我有何事?难得你也有为父可帮之事,尽管说罢。”

江知韫从春信手中接过茶壶,将江父空了的茶碗填满。

“想请父亲,替女儿写一份庚帖。”

江父正愣片刻,欣然应允:“知韫已有十七,是时候天选夫婿了。”他又接着说道:“莫不是看中那新科状元何焕?那却是个人才。我曾读过他的考卷,见解独到,思路清明,不俗不俗。”

他抚了抚长须,语气带有几分赞许:“谢太傅收徒的眼光一向毒辣,此子能入其门下,倒也不意外。只是教子嘛。”话锋一转,冷哼一声:“不说那小子了。”

说着,他已起身取来纸笔,一边研墨道:“我就这写一副庚贴,差人送到何府,定下这门亲事。”

岂料江知韫却摇头。

“父亲误会了,女儿所求,并非那位状元郎。”

江父手中笔锋一顿,脸上些许诧异。

只听江知韫道:“女儿求的是谢太傅之子,谢言。”

*

谢言趴伏在床,面朝床外,脸色苍白如纸。背上缠着几圈厚厚的纱布。

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疼痛,只怔怔地望着不远处墙上那幅他八岁时所写的字画。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床榻,熟悉的檀香。他终于确信,他重生了。

“江知韫。”他喃喃自语。

昨日他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坐在四方茶馆的太师椅上,台上的楚婵儿正弹着前世名扬京城的《凤凰引》。但他只觉得身上灼热得慌,像是前世他死前那般,烈焰焚身。

一时间,被梦魇蒙住了眼。

恍惚中,他似乎瞥见了江知韫的身影。

他将脑袋埋入被中,声音闷闷地从被褥里传出:“那个冷情冷心冷肺的女人,我竟为了她甘愿落到那般下场。”

他猛地又起身,作势要下床:“她如今还未登基,我这就上那江府,让她见识见识我的威风。”

还未动作,他又“砰”地一声趴回床榻,颓然地捶着床:“不行,说好这辈子再也不见她,怎能再犯糊涂,我要有骨气。”

忽然,门外传来窸窣脚步声,似是有人来回踱步,声音不大不小,却颇让人生烦。

谢言眉头微蹙,嗓音沙哑:“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探了进来。

是他的贴身小厮,大曹。

“少爷,您的伤好些了吗,太医开的药,可有效果?”

大曹话虽关切,脸上却憋着笑,一进门就一副想笑又不敢笑出声的模样,视线在谢言脸上打转。

“躺了三日,好多了。”谢言瞪了他一眼,面露不悦:“你这是什么眼神?你可知我现在......已非昔日谢言。”

大曹立即堆起笑脸:“是是是,公子今时不同往日了,小的恭喜公子,贺喜公子。”

谢言起身下床,赤足踩在地上,行至铜镜前。他望着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正是自己十九岁的模样,心里有些别扭。

“喜从何来?”他一边披衣着履,一边问。

大曹笑得见牙不见眼:“喜从天降,公子终于要娶妻了。”

穿戴整齐的谢言正漱着口里的清水,一听这话,猛地一口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大曹本就圆润的大脸,笑得累出几道褶子:“公子果然欢喜,老爷已经为您定好婚事,是那兵部侍郎之女。”

“兵部侍郎之女?”谢言一愣,差点将漱口杯摔在地上:“江……江知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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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实乃龙傲天
连载中她方来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