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话与假话交织时,就只能自己去找寻真实。
蹲在小竹林里的两人重新站起身,尽量不碰触出较大的声响引来巡逻人的注意。
楚徵让弓着身子将千秋画在地上的数字符号用脚磨平,继而站起身,但好似感到什么痛楚突然皱起脸,然后一把拽住自己的衣领,又努力闭紧嘴巴不发出声音。
千秋被楚徵让如此突兀的动作吸引了目光,然后侧头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头发好像卡在帽子拉链里了……’楚徵让用口型回答,另一只没有抓衣服的手努力别在脖子后,欲将头发从拉链里解出来。
见楚徵让这个样子实在不太聪明,千秋轻笑了一下,抬起胳膊帮他将衣领拉住,让他可以两只手去整理。
可能是千秋拉扯衣服的手指不小心碰到楚徵让的脖子,他下意识缩了一下,发根处又再次被扯了一下,直接整根拔了下来。
触碰到暖意,千秋立刻调整手的位置,然后发现好像并没有用了。
千秋吐了吐舌头,又抿了抿嘴,用口型给楚徵让说了声“抱歉”。
吸着凉气揉后脑勺的楚徵让看见千秋的样子笑了起来,这也不是什么生气的事,转转脑子思考一番,小声说:“你之前给手指辅助包扎用的小皮筋借我一下呗,回去剪了头发还你。”
千秋瞅了他一眼,伸手在口袋里寻找,“沾过好多次血的,你真用?”
从千秋掌心里拿过那根黑色小皮筋,楚徵让耸肩,“又不是想用这皮筋勒死我,我介意什么?”
玩笑间,楚徵让努力将长些的头发在脑后聚拢,可总是用左手抓着时还好好的,待右手去捆时会散落大半。
没在意楚徵让在和头发搏斗的“盛况”,千秋盯着二太太院门口又加派了两个人守门。
那送进去的东西一定是有问题的。
但这管家能将这种东西一路拿来,也定是不怕旁人问的,又或者根本不会有人敢问。听闻当下是老爷午睡的间歇,或许只要不被老爷瞧见,也就无事。
不过看起来,门口看守的人只要在老爷来时及时通报,也会化险为夷。
想到此处,肩膀突然被戳了两下,下意识扭头就看到楚徵让还在同头发搏斗,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在说:救救我。
千秋咂咂嘴。
要不商量一下,我用匕首一刀给你削了得了……
楚徵让抿嘴眨眨眼。
会秃的,这对我很重要。
忍了忍翻白眼的**,千秋走到楚徵让身后。
她一把拿过皮筋,接过楚徵让左手里的头发,然后又将附近其他没拢住的发丝一同扎进皮筋里。
末了,她戳了戳扎成小尾巴的头发。
发丝还挺硬的,是个倔脾气吧?
“谢啦。”见千秋退开,楚徵让松了口气,“太费劲了,等不忙了就给它剪了去。”
躲了巡逻人的盲区,两人利索地翻过墙绕回了来时的路,院内开始忙碌起来,许各院里的主子们都午睡醒了,也热闹起来。
一路上楚徵让总是拨拉他后脑勺的那个小尾巴,兴许也是因为千秋第一次给别人扎头发,而且还很短,就扎得紧了些。
楚徵让呼噜了一下自己的发顶,半遮住嘴凑向千秋,远处巡逻人见他们如同情侣间说悄悄话,也没搭理他们转身去了别处继续巡逻。
“趁着这群老爷太太们还没完全起来,避免碰到他们又得说规矩,咱们去那寺里上柱香许个愿?我倒想知道这玩意究竟灵还是不灵。”楚徵让瞟了一眼那个巡逻人离开的背影。
就算他不说,这个寺也迟早是要去的,但是……
“你敢给这种佛上香吗?”千秋皱着眉,总觉得这玩意不太吉祥。
“那怎么的呢?”楚徵让直起腰板小声叭叭,“用我的命背去冲撞这种不吉祥,谁克谁还不一定呢。”
千秋:“……”
你是来抄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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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出李家大门,陆荆笙深吸了两口气,拽着穆铖予的衣服往前跑了几步,说感觉全世界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穆铖予笑着揉揉她脑袋,真是心里藏不住事。
李经理之前在厅上也说过要带着朋友烧香拜佛,说到底他们几个也不需要偷偷摸摸出门。
助理跟在李经理身边,招呼着给他们引路。一路上也能碰到零星几个在午后前屈祈念寺的人,大多是只身前来,像他们这种结伴而行的少之又少。
楚徵让看着路后方跟着的一个女孩,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应该是前去礼佛的一些虔诚表述吧。
再后面还有个空手而来的,望见楚徵让瞧过来的眼神,避开了眼睛。
楚徵让撇嘴,就派一个过来监视他们啊,是不是也太瞧不起他们了?
“我赌他一定会跟着他家这个大少爷到底。”千秋停下脚步弯腰理了理半长的靴子,楚徵让闻言低头正好看到她撑开靴子口时露出的捆在小腿上的匕首,“等会找个机会兵分两路。”
“嗯哼”了一声,楚徵让为她挡了挡视线,等她直起腰来一同快走几步赶上大部队。
楚徵让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木盒,想了想塞进千秋背着的单肩包里。
千秋疑惑地瞅了他一眼。
“我怕等会儿跑散了出了事,我掏符不方便,你先帮我背一下。”楚徵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
“嗯?”千秋不大明白,但是细品了一下。
虽然没品出来什么细枝末节,但是疑惑的前一刻是想封住他的嘴的。
“快‘呸’一下,这对我很重要。”千秋怼了他一下。
楚徵让:“啊?”
千秋:“坏的从你嘴里说出来有多灵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楚徵让哽了一下。
求求你,不至于PTSD。
进了寺内,助理便去买了六人份的香和祈愿的纸张回来,一人分发了一份。
寺内能见到的客人其实不多,直到他们走近至佛灵塔附近才看到更多前来礼佛的人。
千秋环顾四周,一堵墙中央立着佛灵塔,像是将塔和寺庙一分为二,前面是所有人都能礼佛的去处,而那后半面倒是没见有人前去。
塔内空间有限,他们只能跟在前方排队的人后面,等待烧好香的人退出来才好慢慢前进。
等到了他们,千秋在跪下前抬头看了看面前供奉的佛,那表情似笑非笑,身上所着穿戴实在是不太能戳她对于佛的审美。
在李经理的书房看到那佛像时,千秋就觉得有些怪异。
也不能说人不人鬼不鬼,只是那佛的眼睛被擦得有些亮,让人瘆得慌。
抬手将手里的香一把塞到和自己并肩站在蒲团前的楚徵让手里,千秋轻咳一声放轻说话声,“你顺带帮我一烧,这玩意我是真的拜不下去。”
楚徵让左右手各拿了一把香,显得有些滑稽。他抿着嘴想想还是给千秋塞了回去,“你就点着,然后不用拜,把香插上回来双手合十装个样子。”
千秋瞅了眼一旁待着的两个僧人,想想还是学着前面的人简单做了做动作,在祈愿纸上胡乱填几个字,折好塞进了祈愿簿前的箱子中。
李经理和助理是排在他们几个后面的,一往回走,陆荆笙便小跑到楚徵让身边,一把挎住他们两个,从他俩中间凑出个小脑袋,“哥,秋秋,后院有好多人在哭。”
两人闻言立刻停住脚,千秋和楚徵让对视一眼,随后千秋揽着陆荆笙走到旁边人少的栏杆处,楚徵让身后跟着神情严肃的穆铖予。
“大多都是女人和孩子。”穆铖予补全了陆荆笙的话,又将来这之前织好的阵网递给楚徵让以防万一,最后又补了一句,“很多很多。”
楚徵让眉头一跳。
他当时什么都没有听到,那这哭声定是陆荆笙听来的鬼哭。
千秋咬了咬牙,眼神有一瞬变得狠厉。
他妈的。
这究竟是寺庙还是屠宰场啊?
院内还有些其他房间供奉着佛像,许多人烧完香后选择各处转上一转,再去磕几个头,还有心的会在院中的箱子里投些钱讨个好运。
楚徵让轻轻扯了扯千秋的领子,又看了眼拜完佛后走向他们的李经理和助理。
“李先生您先去附近转转,我俩去找下厕所,两个人能有个照应。”楚徵让笑着对李经理说着,收回眼神时看了穆铖予一眼。
穆铖予和陆荆笙明白他要做什么,便自告奋勇说他们和先陪着雇主礼佛。
分道走了后,楚徵让假意寻找厕所位置,有意无意扫了眼跟着他们一同来的那个家仆,果然是跟着他家大少爷去了,可转头他又看到了一个人,对寺中礼佛一事并无兴趣的样子,直直走向通往后院的位置。
楚徵让眼睛一转,手揽住千秋肩膀,半抱着她转了半圈,躲开那人想要走的路线。
千秋一头雾水,但还是在想要挣开前忍住了身体的潜意识动作。楚徵让做事不是鲁莽的,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便跟着他引的方向向前走了几步。
那人警惕性还是有些的,左顾右盼走到深处还往外看了看有没有人跟来。
见人进去,楚徵让拍拍被他抱住的肩头后才松开,用下巴轻轻给她指了个方向,“可能有意外收获。”
千秋看了他一眼,待后院走出的僧人走远才慢慢摸了过去,两人闪身躲在院门外的树后,正巧看到一个女人从后院锁着的一个大门旁小门缝里出来,手里拿着包纸包物品慌忙塞进包里。
女人再次左顾右盼往外走,转过头来时千秋才看清,那是招待所的老板娘。
楚徵让给她递了个眼神,又有些小骄傲的模样,好似在说:是不是意外收获?
千秋冲他假笑了一下,然后小声凑过去,“你在这躲好,我去‘偶遇’一下。”
“为什么我不能一起?”楚徵让疑惑。
“你还记得我们吵架吵了个大的吗,男朋友?”千秋坦然解惑。
楚徵让:“……”
这个人设怎么还在?
千秋跑到远一些的位置假装跑来寻着如厕的地方,“恰好”碰到老板娘手放在手提包上护着走出来。
“诶,大姐你也来礼佛吗?”千秋装作“好巧”的模样,又上手将老板娘没有整理好的皱起来的袖子理了理,见她下意识抽回手,千秋才不好意思笑了笑,“大姐,厕所是在里面吗?我刚找了半天。”
“哦哦,不是的,在斜对角的房子后面。”老板娘也笑起来,抬手给她指了指位置,“妹子是来求什么啊,男朋友怎么不跟你来啊?”
“嗐,快分了,别提了。”千秋摆摆手,“大姐您忙吧,我去上个厕所然后继续上柱香。”
老板娘连声答应,摆摆手便赶紧离开了。
楚徵让重新走回千秋身边,衣服蹭上千秋的衣领带出微小的声响。
“老板娘对这个寺够熟悉的。”老板娘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千秋悄声说着。
千秋的眼神变了变,将凑在鼻尖处的帮老板娘理过衣服的手挪到楚徵让面前,楚徵让会意,脸向前凑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香气存在指尖,不是那种普通香料,也不是香水味。
楚徵让又细嗅了一下,顿时挺直了腰板。
千秋看向他,哼笑一声。
里面还夹杂着一股熟悉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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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佛囚塔·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