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果

顾米本以为两人会呆到中午,等尸体火化完,直接参加骨灰送葬。但夏成显得很着急,直接就把顾米拖回了家。

两人进了门,夏成就严肃道:“小米,村里太危险了,你先回去吧!你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趁着时间还早,我们这就下山。”

顾米先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继而急道:“那你呢?不和我一起吗?”

夏成摇头:“村里出了事,我总得留下帮忙。等开学再见也是一样的。”

顾米虽然并不想临阵脱逃,但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力气连个普通村民都比不上,强行留下来也是拖后腿,当即答应了。

两人收好东西,幸好也没几样,就一起向山下出发。

很奇怪,出村的时候竟没有遇到守门人。

两人心生不安,还是延着山路往外赶。

因着顾米这个小少爷,走路也不行,也不具备野外过夜能力,夏成的计划是送他一口气出山。而要出山,就得赶上一天就一班的黑中巴。这车上午出山、下午进山,时间不太好把控。万一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一天。而目前的情况,每一个夜晚都是危险。

路上夏成一直催促,然而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齐齐傻了眼——原本的小路上,大量的土石横亘,可以说阻断了道路,也可以说道路完全不见了。

之前没见的守门人原来都聚在这里,查看滑坡的情况。

阿宗见了两人,主动走了过来:“昨天雨太大,情况早有人回去报信了,不知道怎么还没回来。你们别靠近,说不定还有危险。”

似是印证他的话,几块碎石顺着土堆骨碌碌滚下,虽不大,却很有威慑力。

夏成黝黑的脸竟有些发白,顾米瞧着不忍心,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没事,看来老天爷也让我做回硬汉,和你共进退。你自己也说了,我和你大牛叔无冤无仇的,全村最安全。”

阿宗听得云里雾里,顾米又当回小喇叭,把闹僵尸的事情和他说了。

可能因为阿宗住在村口,他们并没听到僵尸的动静,但也没人听见滑坡的响动,还是早晨巡山时才发现的。

在这交流的空挡,夏成又不死心地前后观察了好一阵,终于确认了无法下山,才带着顾米原路返回。

而顾米也觉得哪里怪怪的,明明是很诡异的事情,整个村子也很重视,但就是不太对劲——仿佛村人经历过这种怪事,无一人怀疑事情的真假。

来时匆匆,回程忡忡,焦虑满满的夏成拉着顾米交底:“小米,家里一点糯米都没有,现在下山补货的路也断了。你千万把符收好,后面几天我们都得小心了。”

顾米连忙答应,不忘提醒他最乐观的结果:“大成你别担心,我感觉你们大巫挺靠谱的,昨晚能硬刚僵尸!说不定你们夜神大人一保佑,白天就能把僵尸搜出来一把火解决了。”

然而事实证明夜神大人保佑不了白天事,大雨冲刷了僵尸行动的痕迹,全村虽然开展了地毯式搜索,但没有任何发现。毕竟对于僵尸而言,深山野林,到处皆可藏身。

到了快傍晚,两人拖着满身泥泞回了家,顾米负责洗衣服、烧火,夏成则找来木板加固窗户。

虽然嘴上说着无冤无仇,但夏成家离小洋楼太近了,只怕殃及池鱼——根据昨晚的情况,夏大牛本来应该就是想回家找妻女欢聚的,只是被顾米和夏继来这两个小妖精半路勾走了心神。

那么问题来了,大雨天的夜里,夏继来为什么会来这附近呢?是路过,还是特意而来?

顾米不敢深想,生怕好友的黑头巾变绿。

等夏成关上屋门,两人坐在桌上吃完饭,顾米已经不是很紧张了,反而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大成,听说夏大牛昨晚被打伤了,你说今晚他还会去小洋楼吗?”

“不知道,反正大巫在他们家坐镇,来了问题也不大。”夏成面上云淡风轻,只不知道心里实际怎么想。

顾米却想到另一出:“哎你说,夏大牛怎么就成僵尸了呢?你们是不是给尸体做防腐了?要是不做,是不是尸体直接烂掉,就不会诈尸了?”

“这不是科学范畴的事情。” 夏成哭笑不得,将耳濡目染过的迷信知识整理出来:“据说尸体诈尸成僵,靠的是一口怨气。大牛叔脾气本来就爆,又是横死,有气咽不下也正常。”

确实,先横死,好容易跑回家,先被老婆杀了一遍,又被同伙坏了好事,怨气能不重吗?

顾米一边想,一边又问:“那他也应该去找马晓芳吧?第一个就找阿德,这什么道理?”

这夏成也不清楚,只能纯猜测:“有种说法是,僵尸只记得和自己亲近的人,大牛叔的侄子里,阿德关系是最近的。”

顾米小脑瓜转得飞快,品出一些不对味儿来,忍不住吐槽:“按这个说法,怎么夏大牛觉得侄子比女儿亲啊?这重男轻女的,害人害己!”

吃完饭,天基本黑了下来。吸取昨晚的经验,今夜两人主动关了灯,集结在夏成房间。提心吊胆一整夜,却是没什么动静。

结果到了早上,平静了一整夜的小洋楼反而闹了起来。

顾米赶紧拉着夏成去表关心,只见小洋楼大门紧闭,阿德爸妈在哐哐砸门。

“马晓芳,我们家阿德死的冤啊,父债女偿,你别躲在里面装死!今天不把赔偿拿出来,我们就不走了!”一日不见,阿德妈的样子比鬼也好不了多少,黑眼圈包裹的双眼中满是愤恨与疯狂。

“是啊!我们家孩子也受伤了,总不能白受伤吧?”还有四五家人,看样子是跟着阿德家过来的,估计是盼着事情闹成,自己也能依葫芦画瓢分一杯羹。

只不过这几家都是老人,砸门的力气没有,主要还是负责气氛组。

饶是如此,闹腾的动静也比前天谈判时大了不少,毕竟这事情没什么道理,闹事的一方也知道有商有量行不通,不过是盼着撒泼耍狠,把目的达成。

小洋楼里没什么动静,窗户关着、窗帘拉着。此时不理睬更加安全。

顾米忍不住问夏成:“我早上好像还没听见大巫他们走?”

正说着,大门一下子开了,门口走出清瘦却威严的老人。

大巫披着黑羽长袍,厉声问:“这是闹什么!”

门口的人齐齐怔住,还是阿德爸有主心骨,上前拱手道:“大巫啊,阿德死得惨,这几家亲戚也因为夏大牛受了伤,我们总得讨个说法。”

他的语气软中带硬,一下子就给其他人打了气,纷纷挺直了腰板,觉得自己这方确实占理。

大巫冷冷看他一眼:“我可没听说过人死后欠的债,还要活人还的。生死有别,你们要是想讨说法,今晚正好是大牛头七,有骨气你们留下来和他当面说,怎么样?”

这话说了,倒不一定是觉得有道理,但畏于大巫的地位,其他几家已经想走,阿德妈却已然有些疯癫,睁着眼直勾勾道:“好呀,今晚我来,我要为我们家阿德报仇。”

阿德爸皱了眉,却没有制止她,继续示弱苦求:“大巫您看,孩子他妈都疯啦!阿德多好一孩子,什么都不懂,就被大牛活活咬死了。我们阿德冤啊,我们也想找人说理啊!”

这话戳中了大巫的软处,阿德确实年幼无辜,明明大牛的丧事有诸多预兆,自己如果能多留心些,这孩子应该是能活下来的。

“真不要脸啊!”顾米受不了,凑到夏成耳边说:“前天来继承房子的时候,他们家可得意了,当时也没说要谢谢谁。”

他虽装作说悄悄话,声音却并不低,周围的人自然都听到了。

上面阿德爸立时瞪过来:“你谁啊?阿成,这你朋友?这可不是凑热闹的事情!”

顾米这几天憋坏了,又知道大巫站在马晓芳这边,自觉底气十足,立马回呛:“对事不对人,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你们那天来继承房子,谢过谁?”

“谢什么谁?阿德在族谱上就是小辈里第一位,家产都是大牛赚来的,关别人什么事?”

顾米正等着这句:“这不就对了?那人是僵尸夏大牛杀的,杀人动机就是阿德是族谱上第一位,关别人什么事?”

说到底,还是大家都没想到继承这事能有风险,就像十年前买房似的,那时候谁能想到房价还能跌呢?只是有人自责于自己的贪念,有人必要揪出一个旁人来怪罪,两者各有缘由,本无对错,但选一个更弱的受害者来欺负,就太没有道理了。

阿德爸心中觉得不是这个理,却一时语塞,只能将矛头转向夏成:“阿成,这是你的意思?”

顾米正想帮兄弟撇清关系,夏成却向前一步反问:“他说的不对吗?”

“这位小朋友说的有理。阿德遇害,我们也心痛,但害人的是夏大牛,讨回公道的方法自然只能找他,和其他人无关。”大巫也顺回了思绪,严肃道:“如果真要有人负责,让阿德来继承的人,有村长,有我,也有为人父母的你们,我们才有责任,这话你认吗?”

这话阿德爸不敢接,在大巫深沉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带着浑浑噩噩的老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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