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警报声划破夜空。
祁小乐跟着柯未来冲进电梯，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电梯急速下降，失重感让她的胃部一阵翻腾。
"林森为什么要闯入实验室？"她紧抓着扶手问道。
柯未来快速操作着手环，全息屏幕在面前展开："他触发了第七级安全警报，那是时间压缩舱的核心区域。"紫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我早该想到他会铤而走险。"
电梯门一开，两人直奔实验室。走廊上红色警报灯旋转闪烁，将一切都染上血色。几名安保人员已经守在实验室门口，表情凝重。
"情况？"柯未来厉声问道。
"林博士用高级权限卡进入，"安保主管报告，"他关闭了内部监控，我们不确定他在做什么。门锁被重新编程了，破解需要五分钟。"
柯未来骂了一句祁小乐听不懂的未来脏话，转向旁边的控制面板："给我手动接入。"
祁小乐站在一旁，感到一阵无力。这些高科技安全系统对她来说如同天书，她甚至帮不上忙。但就在这时，她注意到通风管道的盖子微微松动——老式设计，用普通螺丝固定。
"柯总，"她拉了拉柯未来的袖子，指向通风口，"21世纪的老办法？"
柯未来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管道太小，成年人进不去。"
"但我只有一米六，"祁小乐已经找到工具开始卸螺丝，"2024年的营养不良优势。"
三分钟后，祁小乐钻进了通风管道。黑暗、狭窄、满是灰尘——至少这一点未来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她小心翼翼地向前爬行，直到透过通风口看到实验室内部。
林森站在时间压缩舱旁，正将一个数据芯片插入控制台。更令人不安的是，他身边站着两个穿新纪元科技制服的人。
"...数据传输完成，"林森的声音从通风口传来，"所有研究数据都在这里了。我们的协议呢？"
"史密斯先生很满意，"一个新纪元的人回答，"你的职位和股权已经准备好了。不过..."那人突然掏出一个奇怪的装置，"董事会更希望确保你的...忠诚。"
一道蓝光闪过，林森像被雷击中般僵直，然后软绵绵地倒下了。
祁小乐捂住嘴才没叫出声。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柯未来给她的未来版），打开录像功能。
"处理掉他，"新纪元的人冷漠地说，"然后按计划破坏实验室，做成事故现场。"
祁小乐立刻往回爬，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当她从通风口钻出来时，脸色惨白如纸。
"林森和新纪元的人在一起，"她气喘吁吁地把手机递给柯未来，"他们击倒了他，说要制造事故！"
柯未来快速浏览录像，表情越来越冷："够了。"她突然转身对安保人员下令，"立即疏散整栋楼，启动紧急防护罩。然后报警，说有恐怖袭击。"
安保人员面面相觑，但还是执行了命令。柯未来拉着祁小乐快速撤离。
"我们不救林森？"祁小乐边跑边问。
"来不及了，"柯未来的声音异常冷静，"而且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五分钟后，他们站在对面大楼的安全区域，看着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实验室窗□□发，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层楼的玻璃瞬间粉碎，但奇怪的是，爆炸被控制在很小范围内，没有扩散。
"定向冲击波，"柯未来解释，"专门用来销毁证据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祁小乐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在发抖，不只是因为爆炸——林森可能已经死在里面了。
"他...他是间谍？"
柯未来点点头："董事会一直怀疑有内鬼，但没想到是林森。他是我从学院一手提拔的..."声音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受伤。
警方的调查持续到天亮。当太阳升起时，柯未来和祁小乐才被允许离开。没有找到林森的遗体，新纪元的人显然带走了他——无论是死是活。
回到公寓，祁小乐瘫在沙发上，浑身酸痛。MAX贴心地准备了热饮和食物，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需要休息，"柯未来站在窗前，背对着她，"今天不用去公司了。"
"你呢？"
"董事会紧急会议。"柯未来的肩膀线条紧绷，"这次爆炸给了他们完美的借口质疑我的领导能力。"
祁小乐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柯未来已经拿起外套走向门口："MAX会照顾你。别出门，媒体可能已经盯上这里了。"
门关上了，留下祁小乐一个人和满脑子的疑问。林森最后说的"协议"是什么？为什么新纪元如此执着于时间压缩技术？还有那个沙漏标志...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梦中全是爆炸的白光和那个发光的沙漏。
刺耳的通讯铃声惊醒了她。窗外已是黄昏，MAX的显示屏上闪烁着苏菲的名字。
"祁顾问！出大事了！"苏菲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林森向媒体泄露了你的身份，现在全城都在讨论'冷冻人权益'问题！"
祁小乐瞬间清醒："什么？"
"《科技日报》头条：《21世纪冷冻人担任核心项目顾问，安全隐患几何？》，还有《联邦新闻》的专题讨论：《冷冻人是否应享有人权》..."苏菲语速飞快，"董事会已经炸锅了，柯总正在..."
通讯突然中断。祁小乐颤抖着打开墙上的全息新闻屏，顿时被铺天盖地的报道淹没：
"时间科技公司雇佣冷冻人参与机密项目，引**理争议..."
"法律专家质疑：126年前的人类是否适用现行法律？"
"独家揭秘：21世纪'原始人'如何混入顶尖科技公司..."
最令人不安的是一段偷拍视频——她在公司走廊走路的画面被配上阴森的音乐，字幕写着："这个来自过去的'人'是否威胁我们的未来？"
祁小乐的胃部一阵绞痛。她突然意识到，在2150年的公众眼里，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东西"，一个需要被讨论、被定义、被裁决的异类。
MAX滑了过来："祁小姐，柯总来电。"
柯未来的全息影像出现在客厅中央。她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你看到新闻了。"这不是问句。
祁小乐点点头，喉咙发紧："林森还活着？"
"显然新纪元救了他，作为交换条件，他提供了关于你的信息。"柯未来的声音异常平静，"董事会召开了紧急投票...我暂时被限制部分职权，而你..."
"我被开除了？"
"暂停职务。"柯未来纠正道，但语气中的歉意更让祁小乐心碎，"只是暂时的，直到舆论平息。"
"舆论平息？"祁小乐突然站了起来，"柯未来，那些报道在讨论我是不是该有'人权'！这不仅仅是公关危机！"
柯未来的影像微微闪烁："我知道。我正在处理。但眼下你需要保持低调，不要回应任何媒体。"
"你让我躲起来？"
"是保护你！"柯未来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祁小乐，请相信我。这种情况很复杂..."
"有多复杂？比时间旅行还复杂？"祁小乐冷笑，"或者比你在照片上看到半年前的自己还复杂？"
柯未来的影像突然僵住了，紫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祁小乐从未见过的东西——恐惧。
"什么照片？"她轻声问。
"别装了！"祁小乐已经控制不住情绪，"我知道你隐瞒了什么。茉莉说得对，我不是意外穿越的，对吧？我是那个该死的实验的一部分！"
一阵可怕的沉默。柯未来的影像似乎变得模糊了些。
"我会让MAX加强公寓安保，"她最终说道，声音冰冷而遥远，"不要出门，不要联系任何人。这是为你好。"
影像消失了，留下祁小乐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背叛。
夜幕降临，城市灯火通明。祁小乐站在窗前，看着悬浮车如流星般划过夜空。三天了，柯未来没有任何消息，而媒体的疯狂只增不减。今天早上的头条是《冷冻人是否携带古代病毒？》，评论区充斥着要求"隔离那个原始人"的呼声。
MAX尽职地守着公寓，但祁小乐能感觉到机器人也在担忧——它的显示屏上经常出现皱眉的表情符号。
"MAX，"祁小乐突然问，"你能连接公司数据库吗？"
"部分公开资料可以查询。"
"我想看看时间压缩舱的最初设计图。"
MAX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问号："为什么？"
"因为..."祁小乐咬了咬嘴唇，"我总觉得那个沙漏标志很眼熟，不只是在那辆撞我的车上。如果我能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MAX犹豫了一下，还是调出了设计图。沙漏形状的装置在屏幕上缓缓旋转，旁边是复杂的技术参数。
祁小乐盯着图像，突然灵光一现："MAX，能调出公司历史档案吗？特别是2024年前后的。"
"这部分资料需要高级权限。"
"柯总的权限呢？"
"柯总目前权限受限。"
祁小乐沮丧地叹气，但没放弃："那公开的创始人资料呢？新纪元科技的前身是什么？"
MAX搜索了片刻，调出一份泛黄的电子文档："新纪元科技前身为'时空动力学研究所'，成立于2023年，创始人为..."
祁小乐的呼吸停滞了——文档上的创始人照片虽然模糊，但她绝不会认错那个鹰钩鼻和冷酷的眼神：史密斯，新纪元科技的现任CEO。
"时空动力学研究所..."她喃喃自语，"这不就是茉莉说的那个时间旅行实验室吗？"
碎片开始拼凑。她梦中的实验室，照片上的自己，沙漏标志...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她曾经是那个研究所的一员，参与过时间旅行实验。而柯未来知道这一切。
"MAX，我必须去公司一趟。"
"柯总明确指示——"
"柯总现在自身难保！"祁小乐忍不住提高声音，"MAX，如果我真的参与过那个实验，如果我的穿越不是意外...难道我没有权利知道真相吗？"
机器人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串快速闪动的符号，最终定格在一个叹号上："我可以带您从维修通道进入。但必须在午夜后，且停留不超过30分钟。"
午夜的公司大楼寂静得可怕。MAX带着祁小乐从地下停车场的一个隐蔽入口进入，搭乘货运电梯直达档案室。
"历史档案数字化后存放在第19区服务器，"MAX低声解释，"我可以短暂屏蔽监控，但您必须快速查找。"
祁小乐点点头，手指已经在控制台上飞舞。她输入"时空动力学研究所"和"2024"，屏幕上立刻弹出数百个文件。过滤图片后，她终于找到了——一张集体照，研究所全体成员站在那个熟悉的沙漏标志前。
她的手指颤抖着放大照片。前排右数第三个，穿着白大褂，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的...正是她自己。
"这不可能..."祁小乐的声音支离破碎，"我从来没在什么研究所工作过！我是广告公司的文案！"
"继续查找，"MAX提醒，"时间不多了。"
祁小乐深吸一口气，搜索"祁小乐"和"研究所"。结果只有一条：一份加密的离职文件，日期2024年9月28日——正是她被车撞的那天。
"MAX，能破解这个吗？"
"需要柯总级别的权限。"
祁小乐沮丧地捶了下控制台，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文件加密签名是"K.W."——柯未来的缩写？但2024年柯未来应该还没出生...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她。她迅速搜索"柯未来"和"研究所"，结果为空。但当她尝试"KW"缩写时，一份标为《K.W.观察报告第47号》的文件跳了出来。
文件内容只有一行字："第47号样本记忆重置成功，锚点稳定，准备跨时空转移。"
祁小乐浑身发冷。47号样本...就是她。记忆重置？跨时空转移？这听起来像是...
"有人来了！"MAX突然警告，"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祁小乐快速拍下屏幕照片，跟着MAX溜出档案室。她们刚躲进一个储物间，走廊上就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董事会已经决定了，明天就宣布。"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
"但柯未来怎么办？她毕竟是创始人..."另一个声音回答。
"她的时代结束了。新纪元给出了收购要约，董事会一致通过。至于那个冷冻人...史密斯先生自有安排。"
脚步声渐行渐远。祁小乐和MAX在黑暗中屏息等待，直到确认安全才出来。
"MAX，"祁小乐声音颤抖，"柯未来是公司的创始人？但2150年她才三十多岁..."
"柯总的真实年龄是公司最高机密，"MAX低声回答，"现在您明白为什么情况如此复杂了。"
回到公寓，祁小乐彻夜未眠。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荒谬的结论：柯未来和史密斯都来自更远的未来，他们因为某种原因回到了2024年，创立了那个研究所。而她，祁小乐，不知怎么成了实验的一部分，被抹去记忆后送到了2150年...
但为什么？那个"时间锚点计划"是什么？为什么柯未来要隐瞒这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祁小乐做出了决定。既然柯未来不肯告诉她真相，她就自己去找。而线索很明显——新纪元科技，和那个可能知道一切的史密斯。
她给柯未来留了一条简讯："我需要答案，既然你不肯给，我就自己去找。别担心，21世纪的人类比你想象的更擅长调查。"
然后她悄悄溜出公寓，消失在2150年清晨的雾霭中。祁小乐不知道的是，柯未来收到消息时正在董事会面前为她的"人权"辩护。而看到那条讯息后，CEO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
"祁小乐，你这个固执的原始人..."柯未来低声自语，紫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决绝的光，"这次你真的惹上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