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纪元科技总部大楼像一把利剑刺入云霄，表面的黑色吸光材质让它看起来像是夜空中的一个缺口。祁小乐站在对面街角的阴影处，手心冒汗。她伪装得不错——借了苏菲的变色纳米斗篷（说是要"体验未来时尚"），戴着MAX给她的全息面具，看起来像个普通的未来都市上班族。
"记住，新纪元的安保系统每90秒扫描一次面部识别，"MAX的声音从微型耳机传来，"我会在每次扫描前3秒提醒你低头。"
祁小乐点点头，穿过马路。早高峰的人流给了她很好的掩护。新纪元的大厅比柯未来公司更加冷峻，全黑的大理石地面映出来往人影，仿佛每个人都站在自己倒影的深渊上。
"左侧安检通道人少，"MAX指导她，"用我给你的干扰器。"
祁小乐假装整理手提包，按下藏在里面的小装置。通过安检时，扫描仪果然只是象征性地闪了闪绿灯。第一步成功。
电梯需要员工权限卡，但祁小乐早有准备。她走向标有"消防楼梯"的侧门——未来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这种原始设计的存在。门锁是老式的电子密码，2024年的□□依然适用。
"你确定史密斯办公室在280层？"她边爬楼梯边小声问。
"根据公开建筑图纸，"MAX回答，"但新纪元可能使用虚拟楼层编号。"
爬到50层时，祁小乐的腿已经开始发抖。2150年的人类身体素质明显比2024年好太多，连消防楼梯都比记忆中的陡峭。她在平台处休息片刻，从包里掏出一瓶能量饮料——未来版的"红牛"，喝下去后立刻感到一股暖流涌向四肢。
"柯未来发现我不见了吗？"她突然问。
耳机里沉默了几秒："柯总今早被董事会紧急召见。她...很生气。"
祁小乐咬了咬嘴唇。生气？还是担心？或者只是对不听话的"实验品"感到恼怒？她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150层后，楼梯间开始出现监控摄像头。MAX引导她避开大多数，但有几个死角必须快速通过。祁小乐的伪装在近距离下并不完美，任何一个认真的安保人员都能发现异常。
"奇怪，"MAX突然说，"上层安保布局与标准模式不符。他们在保护什么。"
280层终于到了。祁小乐从门缝窥视，走廊上空无一人，但每隔几米就有一个悬浮摄像头缓缓巡逻。
"等我说'现在'，你就冲向左数第三个门，"MAX指示，"摄像头有15秒盲区。"
祁小乐屏住呼吸。
"现在！"
她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几乎在到达门前就发现不对劲——这不是办公室，而是个实验室入口。但已经来不及回头了，她滑入门内，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巨大的实验室中央，排列着十几个透明舱体，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人。舱体上的标签清晰可见："冷冻人复苏计划样本12号"、"样本23号"...最靠近她的那个舱体标签是"样本47b"。
47b？祁小乐浑身发冷。她小心地靠近，舱体里的女性面容让她倒吸一口冷气——那是她自己！或者说，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MAX，这是什么情况？"她声音发抖。
没有回答。
"MAX？"
耳机里只有静电噪音。祁小乐突然意识到，实验室里有信号屏蔽。她转身想离开，却发现门已经自动锁死。
"祁小乐小姐，我们等你很久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实验室深处传来。茉莉·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安保人员。但最让祁小乐震惊的是茉莉手中的东西——MAX的核心控制单元，正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你们...你们抓了MAX？"
茉莉微笑着将控制单元放在桌上："这个小叛徒比想象中难抓。不过没关系，它的记忆很快就会被清空。"
祁小乐后退几步，背部抵上一个舱体："你到底是谁？"
"新纪元科技时间研究部主任，"茉莉的笑容变得冰冷，"同时也是负责监视你的特工。柯未来以为把你藏在公寓里就安全了？天真。"
祁小乐的大脑飞速运转。舱体里的"47b"，茉莉的真实身份，MAX被俘...这一切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为什么有我一样的克隆人？"她指着舱体问。
茉莉大笑："克隆？不，亲爱的，那是另一个时间线上的你。我们收集了不同时间节点的祁小乐，试图找到最稳定的'锚点'。"
"锚点？"
"时间旅行的关键。"茉莉走向控制台，"简单说，某些人的存在对时间线特别重要，就像船锚固定船只一样。你是最特殊的那个——在所有时间线上都与柯未来产生交集。"
祁小乐的头开始剧痛，一些碎片般的记忆突然涌现：白色的实验室，沙漏装置，还有...一个年轻女孩的脸，紫灰色的眼睛...
"柯未来...她也是时间旅行者？"
茉莉挑眉："她没告诉你？真令人失望。是的，柯总来自2187年，是当时最杰出的时间物理学家。她违反了'时间不干预原则'回到过去，试图改变某些事情。"她冷笑，"当然，她失败了，时间线自我修正了。但她不甘心，一直在不同时间点尝试。"
"改变什么？"
"这个嘛..."茉莉正要回答，实验室的门突然滑开，一个鹰钩鼻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史密斯，新纪元的CEO。
"闲聊时间结束，"他冷冷地说，"把47号样本送到主实验室，准备记忆提取。"
两名安保人员上前抓住祁小乐的手臂。她奋力挣扎，但未来人的力量远超2024年的办公室文员。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史密斯俯视着她，眼中毫无温度："你体内藏着柯未来设置的时间锚点坐标。提取出来后，我们就能找到并摧毁她所有的跨时间干预点。"他转身对茉莉说，"通知董事会，就说我们即将解决'柯未来问题'。"
祁小乐被拖向另一个房间，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但就在穿过走廊的瞬间，她注意到一个细节——通风系统的格栅是标准尺寸，螺丝是普通物理固定。21世纪的老式建筑知识突然变得无比珍贵。
她假装脚软跌倒，趁机摸到了口袋里的笔（柯未来给她的那支复古圆珠笔）。被拖起来时，她悄悄将笔卡在了走廊转角处。
主实验室像个高科技刑房，中央是一台巨大的脑部扫描仪，周围环绕着各种她叫不出名字的设备。安保人员将她固定在扫描椅上，史密斯亲自操作控制台。
"别担心，不会很疼，"他毫无诚意地安慰道，"只是会抹去你所有的记忆和人格。毕竟，我们只需要你大脑中的坐标数据，不需要'你'。"
扫描仪开始预热，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祁小乐闭上眼睛，拼命回想那个通风格栅的位置。如果能挣脱，如果能到达那里...
突然，整个实验室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然后全部变成了红色。警报声刺破空气。
"安全 breach！"一个安保人员大喊，"有人黑进了主系统！"
史密斯脸色大变："不可能！我们的防火墙是——"
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不是物理爆炸，而是所有显示屏同时爆出的数据洪流——成千上万行代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中间夹杂着某个熟悉的标志：新纪元科技的标志被画上了大大的红叉。
"是柯未来！"茉莉惊呼，"她突破了量子加密！"
混乱中，祁小乐感到扫描椅的束缚突然松开了。她毫不犹豫地滚下椅子，趁乱冲向门口。安保人员正忙着应对系统崩溃，没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走廊上一片混乱，应急灯将一切染成血红。祁小乐找到了那支笔，然后顺着记忆向通风系统爬去。格栅的螺丝果然可以用笔尖撬开——感谢未来人保留了这种原始设计。
通风管道狭窄黑暗，但比起实验室安全多了。祁小乐像只受惊的老鼠在管道中爬行，完全凭直觉选择方向。不知爬了多久，她看到一个稍大的交汇处，足够她转身休息。
就在这时，管道壁上突然亮起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MAX的简化版头像。
"祁小姐！"机器人的电子音充满惊喜，"我找到你了！"
"MAX！你还活着！"祁小乐差点哭出来。
"暂时性存活。柯总黑入新纪元系统后恢复了我部分功能。"MAX的投影闪烁不定，"祁小姐，你必须到达屋顶。柯总安排了救援。"
"柯未来在这里？"
"她亲自来了。"
祁小乐的心跳漏了一拍。柯未来冒险来救她？那个冷冰冰的、一直对她隐瞒真相的CEO？
MAX指引她穿过错综复杂的通风系统，避开巡逻的安保机器人。随着高度上升，祁小乐的体力再次告急。2150年的建筑比2024年的高太多了，她的手臂和膝盖已经磨得生疼。
"再坚持一下，"MAX鼓励她，"前方左转就是屋顶出口。"
最后的垂直管道几乎耗尽了祁小乐全部力气。当她终于推开顶楼通风盖，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双腿已经软得像面条。
屋顶空旷开阔，强风几乎要把她吹倒。远处是2150年的城市全景，美得令人窒息，但祁小乐没时间欣赏——三个安保机器人正从另一侧向她逼近。
"MAX！救援在哪？"她背靠着通风井，无路可退。
机器人的武器臂已经展开，红色瞄准激光在她胸口形成一个小点。祁小乐闭上眼睛，等待疼痛降临。
但预期中的激光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刺耳的电磁爆裂声。她睁开眼，看到三个机器人冒着火花倒下，而站在它们身后的——
"柯未来！"
CEO穿着祁小乐从未见过的黑色作战服，手持一个还在冒烟的电磁脉冲枪。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紫灰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亮。那一瞬间，祁小乐觉得她像个从未来科幻电影里走出来的英雄。
"你..."祁小乐的声音哽住了，"你来救我了？"
柯未来快步上前，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你知不知道擅自行动有多危险？"声音严厉，但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我找到证据了！"祁小乐急切地说，"新纪元有更多冷冻人，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47b'样本！他们说你是时间旅行者，要抹去我的记忆——"
"我知道，"柯未来打断她，"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跟我来。"
她拉着祁小乐跑向屋顶另一侧。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他们面前——茉莉·陈，手持一把小型能量武器。
"感人重逢，"茉莉冷笑道，"可惜到此为止了，柯总。或者说...来自2187年的柯博士？"
柯未来将祁小乐护在身后："茉莉，你不明白自己在参与什么。时间锚点被破坏会导致整个时空连续体崩溃。"
"史密斯先生的说法恰恰相反，"茉莉举起武器，"他说只有清除你的干预点，时间线才能恢复正常。"
"他撒谎。"柯未来的声音异常平静，"他想要的只是时间控制权，不惜一切代价。"
祁小乐从柯未来身后探出头："茉莉，他们在实验室里关着几十个冷冻人！那根本不是合法的复苏计划！"
茉莉的武器微微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又稳住："不关我的事。我的任务是阻止柯未来干预时间线。"
"谁给你的任务？"柯未来突然问，"时间管理局？"
茉莉的表情变了："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曾是他们的一员，"柯未来轻声说，"直到我发现管理局早已被史密斯这样的人渗透。他们不在乎时间线的稳定，只在乎权力。"
茉莉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时，屋顶入口处传来更多脚步声——增援到了。
"没时间了，"柯未来对茉莉说，"你可以选择相信我这个'时间罪犯'，或者继续做史密斯的棋子。但请记住，真正的管理局特工会在袖口内侧绣有时间锚点图案。"
茉莉明显一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口。柯未来抓住这个机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球扔向地面。浓密的烟雾瞬间充满了整个屋顶。
"这边！"柯未来拉着祁小乐冲向屋顶边缘。祁小乐惊恐地发现她们正径直跑向楼顶悬崖——三百层高的悬崖！
"柯未来！前面没路了！"
"相信我！"柯未来紧紧握住她的手，"跳！"
在即将踏空的最后一秒，祁小乐看到柯未来按下手腕上的一个按钮。半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悬浮平台，正好接住她们。平台立刻加速，将新纪元大楼甩在身后。
祁小乐瘫坐在平台上，死死抓着边缘。城市的灯光在脚下流动，风吹得她睁不开眼。
"这...这是什么？"
"个人紧急逃生系统，"柯未来操作着控制面板，"我提前部署在附近的。"
"你早就计划好来救我？"
柯未来没有立即回答。平台飞越几个街区后，降落在另一栋大楼的隐蔽平台上。安全门滑开，里面是个简陋的安全屋。
一进门，柯未来就启动了某种屏蔽装置，然后转向祁小乐："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祁小乐突然感到一阵委屈和愤怒："谈什么？谈你一直骗我？谈我是你什么该死的'时间锚点'？还是谈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47b'？"
"都是，"柯未来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疲惫，"但首先..."她做了个祁小乐完全没想到的动作——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她。
祁小乐僵住了。柯未来的身体温暖而真实，心跳快得不像话。这个拥抱只持续了几秒，但足以让祁小乐的怒气消散大半。
"对不起，"柯未来松开她，声音低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真相。只是...我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柯未来转身走向房间深处的控制台，"因为这一切的开始...确实是我的错。"
安全屋的灯光突然变暗，全息投影在中央展开——那是两条交织的时间线，形成一个巨大的"8"字形。
"这是我们的故事，"柯未来轻声说，"一个关于时间、错误和...救赎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