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雨

幸福之道才刚开始,可惜这来之顺利的爱情,总归还是要面临上风雨。

不尽人意的事一件又一件袭来,两人都不曾想过,他们的幸福会是这般的短暂,犹如昙花一现。

就在他们沉浸在相爱甜蜜的日子里时,一场计谋正在策划筹备,几道黑影于上书房之间议谈:“皇上,若是这能把为祸官朝侵害百姓的宦官连根拔起,只是折损一点名声,臣愿意作出牺牲。”

“陛下,臣等亦认同这个做法,若真让他们成功了,朝养祸患,害的都是百姓啊…”

梁泉州与数位老臣颔首拱礼,这场私议连同周礼步也被皇上请进了宫内讨论密事。

皇上陷入了苦思,手枕在椅上扶额:“容朕再想想。”

周礼步踏前一步欠身道:“皇上,时间紧迫,此事已经被逼上桥樑了,不能再让更多百姓受苦了。”

如今宦官**贪污,暗自略夺发放于平民的辅援支粮,打压百姓,出巡时也只让他看见光鲜亮丽的一面,要不是他派暗史告诉他,他还真不知道己国竟也出现了贫民窟,病的病,伤的伤,死的死。

还有的平民因为出身低微,被抓去了当苦役,逼压他们採药草、挖矿,然后再借中介商高价卖出,让商品产生了断层情况,逐渐形成了富人的天下。

甚至有的已经起了异心,想扶正别支血脉上皇位,好让自己权掌大朝。不过正正因为他们的野心正浓,错有错着,给他们抓住了这尾巴。

所有的事都已经开始浮出水面,只要有诱饵,必能钓出大鱼。

可若是稍有不慎,我方绝有可能遭杀人灭口,而后视为畏罪自杀。

皇帝再三考量,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定夺:“执谏所行吧,朕不能再视而不见了,再这样下去蠹国殃民,实在有愧于周家先祖与百姓。”

众臣同时俯身道:“皇上英明。”

皇上摆了摆手:“退下吧,朕会命人办的。”

众人不再多言,弯身退离上书房。

“天上有人撒纸啦!”

才刚离开上书房不久,一则梁官史的罪事纸条便铺天盖地的撒放,人们都纷纷从地上捡起来。

一日之间,梁官史贪污欲叛变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广受绯议。

才刚出门不久的梁逍之很快就听到传闻还捡到了纸条,只觉心中呆愤至极。

他立马奔回府中,唇都有些发青:“不可能、不可能,简直一派胡言!阿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阿爹!阿爹!”

梁泉州坐在了堂厅中央,一脸镇定的沏着茶喝。

梁逍之跑到了他身旁,双手把纸递到了他的眼前,急道:“阿爹,外面的人都在说你,这万一让宫里的人听到就不好了,阿爹,快想想办法,这样很危险,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啊!这可是要斩首的啊!”

梁泉州放下了茶杯,也不忧心,只接过了纸条,缓缓道:“吱吱,你信不信阿爹?”

梁逍之又急又担心,怕梁泉州真的要出什么大事,鼻尖发酸,蹲了下来摸着梁泉州的膝盖:“吱吱自然信阿爹。”

梁泉州点了点头,一脸和蔼,摸了摸梁逍之的头:“吱吱信我便成,来吱吱起来,坐着。”

梁泉州把梁逍之扶上了座,又拍着梁逍之的手背:“吱吱啊,我知你无心入朝,爹呢,不逼你。”

他看向了厅外的蓝天,忆想起了过往,感概道:“想当初爹入朝也是因为你阿娘,因为你。你阿娘以前是一个平民女子,她能笑的那般欢乐,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也能出一点点绵薄之力,让更多的百姓笑得像她一样灿烂,这样就会有更多对像我跟你阿娘这么恩爱的夫妻了。”

“有了你之后,我更确认了我的想法,吱吱你要相信,相信我们的君王,他是一位明君,现在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里,我们只管相信他便好了。”

梁逍之感觉梁泉州像在交待着身后事一般,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却是一直在点头附和着父亲的话。

梁泉州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了,别哭了,你放心去玩吧,阿爹的事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们的皇上是位明君,此事自会有打算。爹一直教导你,家人之间没有秘密,所以爹也不瞒你,只是这件事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机,等再过一阵子吧,再一阵子便告诉你。”

见父亲心中有数,梁逍之用袖子抹了抹泪,嗦了两下鼻子:“好,吱吱知道了。”

说完,他才慢慢站起来向府外走去,在这之间他回头了好几次,只见梁泉州一手扶着椅柄,一手向外挥着手,示意让他安心离开。

待梁逍之离开了府中,梁夫人才走了出来,双手搭在梁泉州的肩上,朝着府门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梁泉州握住了她的手,叹道:“年纪大了,就忍不住多愁善感起来了…吱吱总得经历一次这种事,就当是磨练一下吧,他涉世未深,很多事还不懂,等他以后经历多了,也就明白了。吱吱乖巧,过一阵子我会亲自告诉他的。”

梁夫人坐了下来,捏了捏手里的丝巾,眼下也别开他法,便道:“一切都听老爷的吧。”

奈何,梁逍之没能等到父亲所说的一阵子,便先是迎来了父亲要被抓捕的消息。

“抓回去!”

府中的大门“啪”的一声被踢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包围着他们,侍卫首领大手一挥,喊道:“押走!”

梁逍之上前拉住了一个侍卫:“不可以!谁让你们押走我爹的!”

见梁泉州瞬间被数人扣住了手,梁逍之松开了那个侍卫想冲上去想把父亲拉回来,却惨遭数个侍卫推开,害得梁逍之趔趄几步,梁夫人赶紧从后抱着梁逍之。

侍卫站在他身前,负手道:“皇上有令,把意欲叛国者一律押回牢房审查。”

梁泉州看着梁逍之只淡定笑道:“吱吱,别怕,阿爹出一趟门,很快就会回来了,照看好你阿娘。”

梁逍之和梁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泉州被带走,梁逍之还想追出去,却被梁夫人紧紧的抱着,她落下了两行清泪:“吱吱乖,听你爹爹的吧,吱吱乖,我们等他回来。”

梁逍之见母亲哭了,也不敢胡闹,可心里又不甘,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进去牢里。

他的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对君王、对朝廷、对百姓从来都是鞠躬尽瘁,几乎奉献了自己大半生,从来只在想怎么让百姓过得更好、更幸福,怎么去辅助好君王。

说父亲意欲叛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母亲如今是如此一番苦口,加上他量小力微又何德何能有话语权。

仿佛应了他的心境一般,天空骤降了大雨,母亲在哭泣过后也累得睡着了,梁逍之独自站在庭院淋雨。

眼泪被雨水洗刷,脑海里尽是父亲那日向他挥手的慈祥模样。

那黑潮的牢房,任谁人皆知但凡是进去了,就几乎都不会有机会再出来了…

不、不对!

蓦然间,他想起了有一个人也许能救他的父亲,周叔叔——周衿泽的父亲一定可以!只要周礼步愿意开口去说那应该能救出他父亲的。

一想到此,梁逍之便冲到了马槽解开了绳骑上了马,扶着马鞍艰难的爬上了马,低头看见自己与地面的距离不禁打了一个颤抖。

他索性不看地面,“驾”的一声便冲出了府门,手下没有半分留情,快马加鞭的到达了周府门前,不习惯骑马的梁逍之跳下马时便是腿底两道寒颤和晕眩直冲头顶,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跌跌撞撞的走向大门,周府的家丁远远看见他,便早已通报给周衿泽,周衿泽一见他便撑着伞立马出来。

看见周衿泽的梁逍之,仿若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几乎是狂奔的迈向周衿泽。

大雨滂沱,地上的窪坑满布雨水,梁逍之的腿下一滑,整个人扑向了前,好在周衿泽身手快捷,抱住了准备要扑倒的他。

梁逍之一见周衿泽便满腹委屈倾涌上心头,紧抓着周衿泽的衣衫:“衿泽哥哥…衿泽哥哥…”

梁逍之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口中还一边含糊着道:“救救我爹…救救他…求求你,帮我…帮帮我…拜托了…”

周衿泽抱起他,替他抹去脸上的水珠:“先站稳吱吱,先站稳。”

周衿泽轻扫着他的背安抚,温柔的扶稳他。

今日之事他也听说了,梁逍之来恐怕是有求于他的父亲,他亦早在得知的时候向父亲提出求情一事,但…

周衿泽搂扶着梁逍之带进了府,下人为他披上了布巾,他却除下来给梁逍之披上。

周礼步来到了堂厅,见两人一身狼狈,扶了扶额,他坐在了席上,道:“逍之,我知道你来的是为了什么,但是吧这件事,我确实不能去插手。因为…”

周礼步把当时几人的计谋娓娓道来,其实这件事本不该说,至少不该现在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好像已经超出了本来的发展预料。不知道是否宫里出了事故,现在说来也是为了能让梁家先安个心。

“这样吧,明早我会进一次宫面圣,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现在也晚了,你就留在府里休息吧,明早我会接梁夫人过来安排你们一同去见梁官史。”

上次父亲所言之意原来是这个意思,他才终于知道一直以来都在发生着什么,如此严峻的事,父亲竟然一声不吭,只是重复着皇帝是明君这样的话,就连刚刚,还依旧那般淡然自若,他是那么的盲信君王。

梁逍之沉默不语,紧咬着牙,刚刚一直在淋雨,现在整个人冻得都在发抖,好一会,他才鞠身道:“逍之谢过周叔叔了。”

周礼步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只剩下周衿泽跟梁逍之还有几个下人,周衿泽让他们退了下去,把梁逍之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梁逍之一直在晃神,周衿泽替梁逍之用布巾给他擦干了头发,又替他打了盘热水擦了擦脸和手脚。

周衿泽蹲了下来,双手捧着梁逍之发冷的脸:“吱吱,我父亲会尽力而为的,你也要相信梁叔叔。”

梁逍之看着周衿泽,不住的眼眶通红了起来,眼泪豆大的一颗一颗的掉下,周衿泽替他擦拭着眼泪,柔声道:“别害怕。”

梁逍之伸手抱住周衿泽,埋头在周衿泽的怀里,哽着声抽泣:“我不想,不想阿爹他……回不来,衿泽哥哥…我真的…不想。”

周衿泽一看梁逍之哭心就仿佛揪紧了一样,把梁逍之抱得更紧,轻抚着梁逍之的头:“我知道,我知道。”

梁逍之道:“我爹,是个好官。”

周衿泽道:“梁叔叔多爱国爱民我们都知道,这一点自然毋容置疑。”

房里一说一应,梁逍之固然知道周衿泽无法去做些什么,但他如今难受的心情也唯独周衿泽能帮他平伏一点点了。

直到半夜梁逍之哭到累的睡着了,还仍旧紧紧的扯着周衿泽的衣服,就仿佛是害怕着谁会来夺走他的东西一样。

周衿泽抱着梁逍之整整一宿未曾放手,梁逍之的泪珠仍然停留在脸上,干涸的泪痕亦清晰无比,眼睛也明显的哭肿了。

周衿泽伸手替他抹干净,心中尽是不忍,他轻轻的往梁逍之的额心吻上一吻,又把额心抵在了梁逍之的额心。

周衿泽不知道自己现在能为梁逍之做些什么,这是儿时母亲在他生病时教给他的,说这样做的话,就可以把运气和健康传给对方,他自知幼稚,但还是很想为梁逍之这样做。

梁逍之睡得不好,清早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但周礼步知此事不容迟缓,稍一迟就会闹出人命,有无辜的人会死,已经安排好让他们会面的事,一大早便把梁夫人接了过来,而自己亦已先一步入宫再度面圣商议。

周衿泽见梁逍之状态极差,放心不下,陪着他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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