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讨好

苏知月的心情不算美妙。

无缘无故被牵扯进这场纷扰,当事人却在关键时刻呼呼大睡到最后才睡醒。

如果不是看在对方的脸已经被她拍到红肿,她大概率不会善罢甘休。

苏知月与剩下的两柄剑继续缠斗,良久等不到楚忘笙动作,故下意识瞥了对方一眼。

那人急匆匆地找着什么。

苏知月猜小师妹在找桃木剑。

下一刻,苏知月听小师妹问,“姐姐,你看见我的桃木剑了吗?”

真是醉鬼。

醒来后什么也不记的醉鬼。

梦里未来修真界万人敬仰的正道魁首,如今却笨拙地像是笨头笨脑的呆头鹅。

她的师父会说她配不上她的剑骨,要她把剑骨让给大师姐。

她的朋友只是喜欢她讨好他们时给的灵石,然后变本加厉让她给他们更多钱。

她的同门表面上喜欢她,实际在背后笑话她是傻子。

如果苏知月不干涉,那这只呆头鹅会继续傻乎乎地讨好那些作践她自己的人。

然后会在某一个契机心如死灰,剖面求全、剜骨还恩,以最沉重的苦难做代价换来成长。

最后成为正道魁首,孤独地镇守魔修通往修真界的通路千年万年。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苏知月感到非常不理解,并将小师妹与上辈子无私教她剑法的前辈并列为同等程度的怪人。

她颇为沉重地想,还是不要告诉小师妹桃木剑被她烧了。

苏知月预感对方会哭,介时头大的还是她自己。

反正这种程度的刺杀自己也应付得过来,不需要别人硬来添乱。

转眼之间,苏知月又捏断了一柄剑。

在打算徒手捏断最后一柄欲退的剑时,苏知月看清了那柄剑,微微挑眉。

谁会用这种程度的剑杀一个筑基小修士?

“过来。”

楚忘笙不清楚为什么他自己这具人形身体在抖,但还是很听话地走过去。

“这柄剑,握好。”

楚忘笙点点头,狐假虎威地握住了剑柄。

苏知月继续引导,“学过剑器百解这门课吗?”

楚忘笙继续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苏知月颔首,好像她现在不在危机四伏的刺杀现场,而是在学堂里教学,“省的我给你解释这柄剑的来历。”

楚忘笙心虚偷看她。

“怎么?”

楚忘笙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你也知道,教那门课的老先生实在太无聊……”

“所以?”

楚忘笙更心虚,“所以睡着了。”

苏知月平静地看着楚忘笙,反倒是楚忘笙手里的剑在抖,大概是被气的。

那柄剑确实非常生气,楚忘笙听见它发出极年迈的声音,语调像极了教剑器百解的老先生。

唠叨,还恨铁不成钢。

“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觉的啊!”

“连一柄剑都认不出,你好歹是剑门的弟子!剑门弟子是一代不如一代,而你是我见过最差的一代!”

楚忘笙很委屈地想,认剑有什么用。

他还是一柄剑的时候,曾与许多赫赫威名的神兵利器相接,它们或有着威风的名号、或有着极了不起的能耐。

但它们最后都断了,留下的残骸大可以堆积成小山。

楚忘笙凝视着那柄剑,它的剑身是极其明亮的青蓝色,像清晨第一捧阳光落在云端。剑身中央有极不和谐的裂痕,楚忘笙看着却觉得有点儿亲切眼熟。

“剑门的祖师问太玄有一柄剑,名唤坐逍遥,取行坐逍遥之意,是她前半生游历人间所铸。”

“挥动时似引漫天云霞,不动时却静若玉璧,问太玄也因为这柄剑被唤道号青霞。问太玄坐化后,随她征战半生的本命剑却不知所踪,今日倒得以一见。”

“可惜这柄剑终究是有不足,经后人商议,它还是被列为十大名剑的末位。”

苏知月合拢袖子,如若无人般合眼休憩,实则神识一直在探查周遭动静。

她不信幕后之人会舍弃这样珍贵的剑。

楚忘笙全身心投入在苏知月的话,下意识问,“有什么不足?”

坐逍遥发出人类无法理解的嘹亮剑鸣。

楚忘笙能听懂。

它在喊,“救救我救救我,快让那女娃娃闭嘴啊啊啊啊!”

楚忘笙给了它一巴掌,它就认命般不动了。

苏知月始终仔细着四周环境,在风吹过时,她探查到十公里外一根逆风折断的草。

她站在楚忘笙身后,极其缓慢又温柔地握住楚忘笙的手,牵引小师妹动作,同时慢条斯理地说——

“这是一柄,”

风停刹那,苏知月握着小师妹的手,把剑随意地挥了下。

“不大能沾血的剑。”

楚忘笙:哦,这是柄怕血的废剑。

但他心神很快被这一剑牵引。

挥剑时,时间好似在那一瞬间停止,天空中本来飘动的云静止刹那,旋即被一道从地面袭来的破晓青光从上到下分为两半!

这朵云只是这剑光无意中蹭到的倒霉鬼,它所及之处,寸草难生、大地开裂,只剩被火烧过的痕迹,绵延数里。

此刻天光破晓。

楚忘笙的小脑袋瓜停止了思考。

他的人类身体正在被这样恐怖的威能震慑,人类的心在直面死亡时,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宣布停止工作。

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害怕。

他满脑子都在想,姐姐她真的好香诶。

也不知道姐姐平日用的什么香?

——

剑门之外,一黄袍老道捂着断臂匆匆遁逃。

他瞧着很狼狈,袍尾被烧的只剩零星,两条腿还带着烧焦的糊味儿。

老道庆幸他能在那一剑威势下逃掉,又觉得自己亏了——早知道要刺杀的是这样厉害的人物,谁会为了一柄名剑杀人?

如今赔了夫人又折兵。

“丢了一柄好剑,你怎么有脸逃出来呢?”

老道抬头,看见了他的雇主坐在树枝上——戴着古怪傩面却分不清性别与年龄的面具人。

色彩混乱的傩面上在眉心位置刻着三朵花,瞧着不伦不类。

面具人撑着下巴,分外惆怅的样子。

“能死在那样完美的剑法下,那又该有多幸福啊。”

老道觉得他的雇主脑子一定有病。

“你来做什么?”他警觉地盯着面具人动作,“怎么,来灭口吗?”

“杀你又不好玩儿,”面具人摇摇头,“我呢,就是单纯来回收剑的倒霉蛋,哪里需要哪里搬啦~”

福祸相依。

老道想,如果自己没有丢剑,那自己现在可能就要面对一场要他命的截杀。

老道接着小心往前走。

然后他的身体裂开两半。

物理层面地裂开,接着被化成水。

面具人身后还是一个面具人,也是那般古怪的傩面,只是额头处有半朵花。

杀人者用手指沾血,往自己的花旁又画一花瓣。

三朵花的面具人像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捂着肚子放声狂笑,“傻瓜,是别人负责杀你呀。”

——

“凶手还是没有被抓到么?”

苏知月坐在休息的榻上,面色如常。

她没指望那一剑能直接灭掉凶手。

既然敢在剑门行凶,那必然是做了十足准备。

“大师姐,您真的没有其它线索了吗?”

来问话的刑堂弟子眉头紧缩。

这是场太古怪的刺杀——是什么人要用剑门祖师爷的剑来刺杀剑门一个名不经传的筑基弟子?

苏知月摇头,但又停滞思索了下,“你们也许可以看看现场有没有烧焦的肉或者法器残渣。”

“那人应该是用了上品法器遁逃。”

这个线索似乎也无法决定凶手身份,但刑堂弟子还是谢过苏知月,而后告辞。

苏知月听到有人在哭。

她的婢女是个有些胆小的人,以前苏知月受伤,婢女经常会一边哭一边给苏知月包扎。

但这次低声哭的不是婢女,是她的小师妹。

“你哭什么?”

苏知月捡出扎在掌心的剑渣,漫不经心问了句。

“我也不知道,我看你受伤,我的眼泪莫名其妙地往下落,”楚忘笙捧着她的伤手,反问她,“姐姐为什么不哭?难道你不疼么?”

苏知月平静地回答,“哭解决不了问题。”

“我怕疼,但我听别人说哭是可以止疼的。”

楚忘笙嘟囔着,但还是把泪抹干净,他只是觉得苏知月不会骗他。

他扯开了自己大红色的衣袖做绷带,很细心地给苏知月包扎,而后整天来木屋嘘寒问暖,甚至到了令婢女烦恼的地步。

最后在婢女不知第几次地抱怨中,苏知月选择随意丢给小师妹一本功法让小师妹练。

给这个闲人找点事做。

但小师妹还是天天晚上来。

烦。

之后许多人来看望苏知月。

在这期间,霁雪剑君也来看过苏知月一次,在众人目光下他把那柄坐逍遥送给了苏知月。

苏知月不喜欢拿剑,太重,她习惯抢别人的。

故而她把剑暂借给了小师妹,让这个闲人更努力地用练剑消磨时光。

一个月就这样过去。

其实伤本来一日就能好的,但苏知月还是被婢女硬按着修养一个月。

一个月后走出屋子,这位剑门大师姐登至主峰峰顶,首先叩开掌门的屋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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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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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女主过分直女
连载中春去折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