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眼睛下是更多密密麻麻的鱼眼睛。
它们被腥臭的绿水粘液浸泡，静静望着下水口外的人们。
“啧。”红柳轻啧一声，从后厨拿来了菜刀，“把这水龙头劈开。”
水龙头也被暴力拆卸，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鱼眼睛，没有了滤网限制，大量鱼眼睛从水管里涌了出来。
眼球！又是眼球！
池冽侧身避开喷涌的鱼眼睛，凝眸思索。
——副本到底在暗示什么？
被铁链捆绑的吕成原本已经闹累了，但一见这些鱼眼睛，就如饿虎扑食般要挣脱铁链，上前想要抓住鱼眼睛狼吞虎咽。
可他手被限制活动，他直挺挺地倒下，趴在地上，便如一条搁浅的鱼般扭动身躯，眼看就要伸舌头去舔地上的鱼眼睛。
他的动静惊动了三人，见到这副诡异场景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草！你也不嫌脏！”红柳伸手一把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池冽走到吕成身前，低头观察他被捆住的手。
他的右手虎口有被利器磨破的伤痕。
“不要让这些东西碰到伤口。”池冽冷静地说。
她猜是污染物通过伤口寄生了吕成。
在副本里，每一个有可能的猜测都要小心对待。
普广漠和红柳也看了过来，凝重地点头，他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吕成可能被寄生了。
三人没注意到的是，水管喷涌的鱼眼睛里混入了一颗属于人的眼球。
眼球静静地看着洗手池旁的四人。
吕成剧烈挣扎的动作也顿了下来，他狂热地和眼球对视着。
池冽下意识看过去——
“不好！”
吕成奋力挣扎起来，不知从哪得到的力量，竟“砰”地一声把三人都振开了。
随后他像被抽空了灵魂般昏死过去。
-
吕成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在了地上，他试着把手抽出来，却无济于事。
他一抬头，才发现池冽三人都在盯着自己。
“这是？”吕成试探性地问。
忽地他的头开始阵痛，隐隐回忆起了方才的事，他恐慌极了，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没有意识。”
红柳上下打量他，实在找不出异常。
“我是谁？”红柳问。
“红柳姐，我知道错了！”吕成被她揪起耳朵，支吾求饶。
闻言红柳看向普广漠，见他同意才把吕成松开。
池冽凝视着吕成，却没找到任何端倪。
她说：“时间已经不早了。”
方才在吕成昏迷期间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上班时要做的事，并和红柳约定了下午五点在十一楼厕所碰面交流。
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六点五十五，若是不及时上班，后果难以设想。
三人都赌不起，池冽和普广漠便先离开了十楼。
六点五十八，池冽打开了十一楼的门。
开门的动静吸引了游荡在附近的寄生体，寄生体立马凑上前来。
七八条长着钩子的触手朝二人伸来。
低级的污染物比之前的鬼童可好处理多了，池冽和普广漠三下五除二就打退了触手，准备接下下一招——
可谁知那寄生体刚张开獠牙，又马上把触手和大口都收了回去。
六点五十九，二人动作一顿，寄生体仿佛已经看不见他们，偏过头挪动触手，趴在了工位上。
每一处有破坏痕迹的地方都如时间倒流般复原。
“快走。”池冽低声道。
要上班了！
普广漠倏地转身迈进长廊去了档案室。
池冽也回到了自己工位。
她隐秘地观察着周围，十一楼的办公区如其他楼层一样，没有离开座位的寄生体就趴在桌子上。池冽无厘头地想，这姿势……有点像学生午休？
七点。
灯开了。
中央空调也开始运作，呼呼地卖力吹风。
所有人整整齐齐地抬起头，面对敞亮的电脑屏幕。
池冽也不例外，她没敢直接坐上这控制人心神的座位，而是半扎着马步虚坐着。
一旦坐下了，再醒来就不知是几点了。
“哒、哒、哒——”
人未至，节奏感的高跟鞋点地的声音先到了。
苗主管仍是那套修身的粉色西装，西装有着夸张的锋利线条，在她身上却毫不违和。
她目不斜视，头上与血管相连的眼球却四处张望着，逡巡一圈，苗主管也扬起了眉毛，露出满意的表情。
池冽用余光端详着电脑屏幕内放射的苗主管身影，昨晚在十八楼那巨大眼球说的话仍在她脑中回响——
“连你也是。”
话语明显是认识她的，但到底是什么让那颗眼球如此忌讳？
今天苗主管会有什么破绽吗？
池冽再看苗主管——她上扬的嘴角已经压了下去，眉毛拧成一团，双目都要喷火。
“周宗厚！！！”
如尖针般的声音把楼层都刺穿，池冽握紧双拳才忍住了捂耳朵的冲动。
【SAN值：-1】
池冽：……纯纯冤大头了。
待回音消散，苗主管头上的血管疯狂舞动起来，四散的眼球在空中保持着稳定状态，把十一层每一处都扫视了一遍。
十一层没有。
苗主管头顶的血管不断延长，探出了门、窗户……
不过片刻，一个中年男人就被血管捆绑四肢从其他地方拖了出来。
“上班迟到，”苗主管冷冷道，“你真的想好要承担后果了吗？”
其他的眼球都盯着他，如看好戏般露出笑意。
周宗厚颤巍巍地眼前这个恐怖女人，细小的眼睛不断地往外渗出血来，眉头抽搐着，嘴巴也只能发出“啊、啊”的短促急音。
极端的恐惧不断扩散，强占了他的内心。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担这些？我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啊。
【SAN值：-10】
【SAN值：-10】
【SAN值：-8】
……
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意识昏沉，下身一阵温热。
他全身痉挛，吓尿了。
“你身为小组长，带头违抗公司铁律，我对你很失望。”苗主管死死盯着这个露出丑态的中年男人，压迫感强得似是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剥。
趁所有工作的人都看向了苗主管的方向，池冽也混在了其中。
她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只能蹙眉看着这一血腥场面。
冷静……池冽，你自身难保。
谁知下一秒，周宗厚就看见了她。
他的声音如破锣般，沙哑无力地怒吼：“救我，救我啊！你为什么不救我！！”
周宗厚的眼神和叫喊吸引了苗主管的注意，她一挑眉，头上的眼球齐刷刷地看向了池冽。
她尖厉的声音像是直接从池冽脑子里传出来的。
“你认识他，池冽？”
池冽的世界被按下了静音，有半晌都是嗡嗡的回响。
眼前一片模糊，可池冽知道自己必须要尽快撇清关系。
“我不认识他。”池冽淡淡地说。
此话一出，本就精神崩溃边缘的周宗厚彻底被瓦解了，他赤红的眼睛死盯着池冽：“见死不救，你不得好死啊！！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的人！啊！！！”
随着一声咆哮，苗主管原本束缚他的血管插入了他的身体，融在身体内的眼球露出了半个眼仁，望着池冽。
周宗厚的身体迅速干瘪下来，血管脱落，得到滋养后苗主管头上的眼球又变大了一圈。
他变成了一具干尸，如垃圾般被苗主管丢在地上。
苗主管没再搭理他，丢下一句话后，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
“认真工作。”
办公区又恢复了密密麻麻的键盘敲打声。
池冽看得清清楚楚，周宗厚原本被血管插入的地方生出了新的眼球，他如骷髅般一顿一顿地站起，池冽都听见了那脆弱骨头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骷髅目标明确，直奔自己工位，开始执行苗主管的命令，认真工作。
池冽打开自己的面板，SAN值还剩79，除了方才被扣的，昨晚的两个鬼童居然只减了4点。
其中有16点都是开局杀。
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评语也有了改变——哈哈，疑神疑鬼的你也很可爱呢~快点成为大家的一员吧~！
池冽关闭面板，意识到自己的瞻前顾后后，她决定不再犹豫。
深吸一口气，她起身踱步去了苗主管办公室。
“进。”
一进门，池冽就注意到了桌上那个涂鸦杯子。
她对此可太眼熟了……昨晚杯子刚被她扔给长廊鬼童。
池冽把目光挪开，牵起嘴角，贴心地问：“主管，今天有什么特殊任务吗？”
她摸着手掌上析出的汗，又紧紧扣住银戒来给自己力量。
苗主管罕见地抬头看着她，贴心地问，“你希望我给你什么任务？”
“主管需要我完成什么，我都会做好。”池冽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见苗主管点头了，池冽知道自己的话说对了。
【苗主管任务：对接技术部门。】
[完成倒计时：00：40：00]
这次的任务只有四十分钟。
技术部门在十三楼，池冽不敢耽搁时间，刚准备离开，苗主管就补了一句——
“电梯在右手边直走。”
……一定要坐电梯的意思吗。
池冽皮笑肉不笑：“好的。”
-
电梯是一处鬼片经典场所。
池冽大概是终于知道为什么导演们如此中意这处地方了。
狭窄的封闭空间、六面反光的镜子和不断上升的失重感。
池冽得时刻提防猝不及防的开门杀、抬头杀、镜子杀……
更何况昨晚电梯关门开门的最后一幕分别是全身渗血的拼接小孩和比人还大的眼瞳。
门一关上，池冽眼前就会浮现那个怀中抱着杯子的小朋友。
还有两人的对话——
“宝宝在哪等我呢？”
“所有地方！所有地方！”
只有两层……应该没事的。
池冽宽慰自己，抬眼却在电梯门反射的影子里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个小小的身影。
小朋友显出实体，拽着池冽的衣角，咯咯地笑起来，语气中带着游戏胜利的得意洋洋。
“妈妈，我等到你了！”
池冽：……真别等我。
小孩：嗨嗨嗨！！我又来了嗷！
我：嗨嗨嗨！美女（狗头叼玫瑰）（被刺扎到嘴）……有兴趣点个收藏吗！（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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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6]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