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
电梯也一顿，似乎是嘲笑池冽方才的祷告太过愚蠢。他俩自是一体，早已沆瀣一气，又怎会让池冽如此顺利到十三层？
池冽抬头，电梯上角负责监视的眼球对此视而不见。
好生双标。
“小奥，现在是几点？”池冽亲切地问。
“唔……”这问题把孩子难住了，他扒拉着数起自己拼凑的断指，“现在是，几点？”
小奥求助地望向池冽，见池冽一言不发，才又蒙头竖起来。
半晌，等到池冽鼻头都析出薄汗，小奥才高举双手，欢呼道：“我算出来啦！”
“妈妈，现在是七点二十一！”
时间没变。池冽心念一动，电梯内的时间停止流转了？
那眼球看不见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点点头，轻声说：“那妈妈这个时候应该干什么呀？”
“陪我玩！”小奥马上答。
但见池冽摇头后，他又迟疑起来：“不、不对吗？”
“妈妈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呢？”小奥自言自语，紧缩的眉头似乎在沉思。
可惜他没有眼皮，不然大概五官都在用力。
小奥很难接受这个答案，话语间都充满了委屈，“妈妈、妈妈该在上班……”
“小奥是不是乖孩子？”池冽蹲下身，和小奥的眼球对视。
“是。”小奥坚定地答道。
电梯发出机械独有的嗡鸣声，重新运行。
小奥露出了灿烂的笑：“妈妈好好工作，小奥很乖的。”
他好像真的只是个单纯希望妈妈多陪陪自己的小孩。
“我知道。”池冽用手指轻刮了一下他的脸。
本就没多少层的电梯在十三楼停下，门缓缓而开。
池冽迈出门，凝视她背影的小奥怀中抱着一个杯子。
妈妈跟他说了，想妈妈的时候可以在杯子上画下图案，妈妈会来找他的……
-
池冽打开游戏面板，副本时间还剩36分钟。
刚刚的电梯不过是个小插曲。
如果上个任务的时间是为了让她在档案室留到下班时间，那这次呢？
不敢耽误时间，池冽疾步直奔技术部门的经理办公室。
十三楼和十一楼是一模一样的布局，办公区井然有序，虽然每个工位也被监视，但总体布局上眼球少了很多。
池冽只想赶紧把对接的资料送进去，却被不速之客拦下了。
“池小姐，你有预约吗？”
拦下她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他的裤脚下各露出四根触手，在地上甩动，粘液四溅。
池冽：？
“你的意思是？”池冽好脾气地问。
男人顺着池冽给的杆就往上爬了：“我们林总必须预约才能见。”
“麻烦你和苗主管说。”
池冽丢下这句话就准备推门往里走。
“池小姐，大家都是打工的，不要为难我。”他袖口中的触手倏地抽出，抵在门前。
池冽蹙眉看着拦在身前的猩红触手，眉头一跳：“也请你不要为难我。”
锋利匕首不知从哪抽了出来，在她手中转了一圈，利刃擦着触手而过。
懦弱是施暴者的兴奋剂，有时暴力才是通行证。
池冽不想和他掰扯太多，对她而言上十三楼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只是四十分钟完成任务，省下的时间还要探究更多副本线索。
男人果真是个欺软怕硬的种，见池冽是个硬茬，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来拼。
原本阻拦的触手自己攀上了门把手，轻巧地把门打开。
男人微躬，皮笑肉不笑，“请”
池冽敛下目光，轻笑：“谢谢。”
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吗？
办公室内的林总长得也比较抽象，他触手的吸盘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疣，隐约能看见其中暗藏的尖刺。
那吸盘分泌出来的液体也是绿色，不断张合，痉挛。
一只伤痕累累的幼猫被勾在他勉强称为手的上肢上，那吸盘如进食的嘴，咬合在田园猫的皮毛上，尖刺如牙签般把小猫贯穿，稠绿的液体腐蚀它的身体。
池冽勉强稳住自己脊背，手指按紧了银戒。
这就是污染物的进食吗……？
体量大的人类被寄生，渺小的生物被吸收。
像是感应到其他人的到来，小猫勉强睁开了眼，那是一双玛瑙绿的漂亮眼睛。
“喵…”
林总猛地拧过头来——他的头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鱿鱼脑袋，头顶和两腮呈三角形，双目突出。
他危险地瞥了眼池冽：“我进食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尽管他气场强大，池冽却毫不怯场，她和墙角的眼球对视一眼，坦荡道：“是苗因主管让我来的。”
苗主管的眼球遍布各处，足以彰显她身份的特殊。
林总显然也忌惮苗主管，他把被腐蚀透半边身子的幼猫往桌上一扔，便坐在了沙发。
“说吧。”
顺着幼猫被丢下的轨迹，池冽才看见会客茶几上竟全是被活剥的猫皮！被丢在上面的幼猫未昏迷，拖着被腐蚀一半的身体，艰难地朝池冽爬来。
“喵…”
池冽心中不忍，把手中的文件往桌上一放，虚虚盖过小猫孱弱的身子。她说，“这些文件需要林总您的审批。”
她的话勾起了林总的兴趣，他好笑道：“还需要我审批？她苗因不是可以直接执行吗？”
他嘴上这么说，手已经伸向了文件。
趁此机会，池冽把他视线死角的小猫放在了自己的口袋。
她知道小猫情况很差……但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来治疗它。
就在碰到幼猫的瞬间，沉寂的游戏又发出了提示——
【获得物品：幼猫（小可爱们进化后把曾经的天敌变成了自己的口粮~真是励志啊！）】
池冽深吸一口气，不让表情出现纰漏。
浏览过文件的林总抬起他的鱿鱼脑袋，示意池冽离开：“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好的，谢谢林总。”池冽听着耳中任务完成的提醒，不由地勾了下嘴角。
她还剩下十五分钟搜寻十三楼。
池冽先是去茶水间找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准备找机会帮小猫清洗一下身子——至少要把那腐蚀的粘液擦拭干净。
她把手伸在口袋里抚摸小猫柔软的脑袋。
猫也感觉到了处境的变化，舔了舔池冽的指尖。
昨晚池冽就戴上了食堂的手套，因此也没察觉幼猫的亲昵。
她甚至不能保证幼猫没有被污染物污染……
在茶水间找了个放零食的塑料盒子，池冽警觉到有脚步的接近声，连忙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了冲锋衣的口袋。
抬起头，却发现是个熟悉面孔。
“池冽？早上好。”
来者是昨天下午一同入职的赵鱼。
池冽察觉到他身上有了细微的变化。
原本长在两腮处的肉色鱼鳃逐渐变成了红色，他的头变得更扁，头顶被削尖了，从内刺出了奇鳍。
“你好，赵鱼。”池冽也和他打招呼。
她说完后，表情诧异，抱歉地笑道：“赵鱼，我可以冒昧地问个问题吗？”
“什么？”原本在接水的赵鱼整个上半身都转向了池冽。
“你为什么叫赵鱼呀？你以前就叫赵鱼吗？”
“什……？”赵鱼的动作停了下来，木讷的鱼眼睛一眨不眨。
赵鱼.exe停止运行。
他的身份是假的？还是“赵鱼”是不存在的人，是游戏NPC？
池冽始终没有放弃探究副本的真实性，副本内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游戏捏造的，对她来说很重要。
见赵鱼停止了动作，池冽也不准备浪费时间了。
池冽转身离开，去了洗手间。
而赵鱼还在原地喃喃着自己的名字。
“赵、赵？…赵鱼？赵鱼…”
-
池冽在隔间里把幼猫放在了塑料盒中，再拿纸和矿泉水细致擦起幼猫身上的绿色粘液。
猫咪应是痛得不行，在池冽掌心拱动。
其他隔间有人，猫咪也看懂了池冽的手势，哪怕再疼，被粘液侵蚀到肉发出‘吱吱’的细微响声，也没有叫，只是扭动着四肢埋在池冽手中。
好疼…喵…
池冽没养过猫，但也大概知道猫的习性，尽量控制着不让它碰到太多的水，再用瓶盖给它放水喝。
不能在洗手间待超过五分钟。
池冽紧绷着神经，擦拭的动作也不敢太过用力。
“欸。”隔壁隔间突然传出声音，池冽猛地把注意力移到了周围环境上。
“你看见了吗，苗因又换秘书了。”隔壁的女人提起了一个寻常的话题，说笑起来。
苗因？秘书？
没想到洗手间还能有意外收获。
池冽立马认真听起她们的聊天。
另一个女人回道，“看见了，这次的还有点用。不像她之前的，哈哈哈……你懂的。”
“苗因也真够厚脸皮的，自己是个……”
“嘘！等下女魔头就杀上来刀了你。”
“我才不怕她哈，还真当自己是女主人了，笑死人了，丁总才看不上她呢。”
什么意思？女主人？丁锐金？
为什么十三楼的员工和经理都对苗主管有恶意？
见二人没再说下去，五分钟又快到了，池冽匆匆把猫咪装回口袋，离开洗手间。
池冽刻意放慢脚步，观察着十三层的办公区。
这边有个屏幕上把游戏放后台的、那边有个电脑开着软件低头玩手机的、还有上班看小说的……
想到十一楼的压抑工作氛围，和工位的硕大眼球，池冽突然感受到了同一公司的参差。
怎么十三楼就是摸鱼胜地？
“嘀嘀——”
墙上宛如装饰的眼球闪烁两下，苗主管穿透性的声音穿出，
“池冽，工作效率。”
摸鱼的员工们都齐刷刷地抬头，向走道上的池冽行注目礼。
池冽：……
毁灭吧。
上司催到头上来了，池冽只能抓紧时间离开。
她把逡巡的目光收回，又撞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初楚？！”
(。·v·)/*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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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7]十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