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哈珀
这天格林威尔起的很早，去浴室冲个澡出来的工夫，约翰逊已经给他打了第三个电话。
他衣服都没来得及穿，摸到被他扔在被子里的手机含糊道：“大早上的，什么事？”
“到我给你发的地址来！枪.击案！”约翰逊急冲冲地说，身边警笛声不绝于耳，“年轻人怎么起的比我还晚！”
“知道了！”格林威尔挂掉电话，一边穿衣服一边查看约翰逊发给他的地址。
这是一个十字路口，死者住在路口旁边的一栋红色小楼的三楼，今早被人发现死在屋内，旁边的窗户上有一个弹.孔。
格林威尔到达案发现场时尸体已经被抬走，约翰逊走过来把他拉到远离窗边的角落说：“子.弹是从马路对面的楼上打来的，射程少说也得有600米，一枪穿过玻璃命中头部，凶手不一般。”
格林威尔环顾四周，屋内的摆设非常简单，看不出来明显的主人喜好，他拿起唯一一张摆在桌子上的照片：“死者是个女孩？”
“她的名字叫珀尔·安斯利。”旁边有位警官拿着一个物证袋走过来，“我们找到了她的手机。”
珀尔看着一点也不像会惹是生非的女孩，照片上的她笑的很腼腆，长发编成了很乖的辫子，手里捏着一朵盛开的红色玫瑰，神情似乎有些憔悴，努力做出开心的样子。
约翰逊查看着手机上的通讯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两天前打出的，备注是哈珀。”
格林威尔一下子抬起头。
“没有姓？整个波特兰叫哈珀的人多了去了，这怎么找。”约翰逊皱起眉头。
“为什么不直接打回去？”格林威尔走过来问道。
约翰逊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没睡醒？万一这个哈珀他就是凶手怎么办！”
格林威尔从他手里把电话拿过来：“真要是凶手不会把通讯记录还留在这里的，而且——六分多钟的通话时长，凶手总不可能是在和死者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吧？”
约翰逊依然眉头紧锁：“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回去找资料分析比对一下嫌疑人比较好。”
“又要找资料，唉！”他叹口气就要出门。
格林威尔连忙拦住他：“也许我有个省去这一步骤的办法。”
“什么办法？”
“我知道一个哈珀。”
约翰逊嘴角直抽搐：“只是一个？”
“碰碰运气，没准他就是接电话的那个哈珀呢。”
好一会儿约翰逊才给出答复：“好吧，介于上个案子的经历，这次我也不报什么希望。”
两人走出红色小楼，约翰逊借来的那辆军绿色皮卡就停在一堆警车旁边。
这次还没等格林威尔张口问，约翰逊自己就说开了：“你再忍一忍吧，我的车就快修好了。”
格林威尔坐上副驾驶小声道：“就怕你的车修回来声音比这个还大。”
约翰逊丢给他一个白眼：“你嫌弃不要坐啊。”
没车只能蹭车的格林威尔乖乖闭嘴。
听说要去的地方是We are G 俱乐部时，约翰逊开始大声抱怨：“那个地方！都是年轻人去的，干嘛非要拉上我！”
格林威尔靠在副驾驶硬邦邦的座位上，想要安慰，话说出来却更像是在泼凉水：“没准他们白天不开门，我们就不用进去了。”
“行了吧，今天你嘴里没一句好话。”
白天的珍珠区依旧异常繁华，巨大的电子屏幕和霓虹灯像不要钱似的全都亮着，商场街角时常有一群跟随着耳机里的音乐激昂摇摆的青年。
We are G 俱乐部开着，照比晚上的人山人海显得略微冷清，门口的保镖不见了，约翰逊和格林威尔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吧台前。
艾伦正坐在吧台后面看书，消瘦的脸庞在白天较为明亮的灯光下显出几分刻薄来。像约翰逊说的那样，艾伦看着就是个冷淡不好相处的人。
“两位警官，有什么事？”他放下书问道。
“我想找哈珀，他在吗？”格林威尔问道。
艾伦眼神漫不经心地在他和约翰逊之间瞥了瞥，冷漠地说道：“他在，稍等。”
目送他离开吧台，约翰逊有点精神不振：“我希望那位哈珀先生比他好相处点。”
没有了夜晚狂热的氛围，音乐也只会让人昏昏欲睡。格林威尔随意走了几步，瞧见一对情侣坐在的偏僻位置，旁若无人地接吻。
白天的We are G像个藏匿在街角的再平常不过的小酒馆，那些夜晚被忽视掉的细节全部显露出来。
演出台旁边的一整面墙上全都是得过奖的专辑封面，最中间的是Elegant killer的《West Longitude Date》。
看的出来那群“老板们”是真的爱音乐，也很爱Elegant killer。
演出台那边空无一人，角落里摆放着架子鼓和电子琴，旁边的桌子上是乱糟糟毫无章法堆在一起的接线和麦克风。
念完高中后格林威尔就再没踏上过舞台表演，他怀念着那些灯光聚集在他身上的瞬间，他看不清下面观众的脸，但能无比清晰地看见那些为他高举的双手。
“他们都不在店里。”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丹尼尔有事情，沃德和布雷迪出去玩了。”
一身皮衣和紧身裤的哈珀安静地走过来，说完顺手在吧台边拿了几个杯子，目光扫向这边：“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我们是来调查案件的。”约翰逊向他出示警徽，瞥见艾伦又坐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看书。
哈珀将两个杯子放回去，只给自己倒了杯水：“随便坐。”
格林威尔从演出台收回视线，已经预料到哈珀会朝他看，两人四目相对时他还是下意识的躲了下。
哈珀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我叫哈珀，丹尼尔的朋友，他跟我提过你，格林威尔。”
哈珀说话时每一个发音都咬的很准，尾音喜欢轻轻上调，像是某个说不出来地名的小镇口音，与他自身得天独厚的沉稳嗓音加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再多听两句。
格林威尔感觉到约翰逊很喜欢哈珀，不然换做其他人早就打断他说这些跟案件无关的废话了。他连审问的过程都是客客气气的：
“哈珀先生，方便告诉我们你的全名吗？”
“哈珀·莱提诺斯。”
约翰逊不会拼写他的姓，格林威尔拿出随身携带的便签本和笔递过去：“我们需要检查下你手机的通讯记录，哈珀。”
哈珀没有动：“如果是与某一个电话有关，你们可以直接问我。”
约翰逊顿了会儿选择妥协：“是这样的，你认识珀尔·安斯利吗？”
哈珀低头将他的姓氏写下来：“认识，她以前是我的同学。”
约翰逊来了精神：“那你两天前接过她打来的电话吗？”
哈珀将写好名字的纸条递出，语气中听不出任何起伏：“接到过。”
线索来的太快，约翰逊几乎是目瞪口呆，接过纸条的手都有点哆嗦：“那你——还记不记得她说了什么？”
格林威尔拿回便签本和笔准备开始记录。
哈珀喝了口水，并没有从约翰逊问的地方回答起：“珀尔和我上高中时关系很好，她是我第一个——吻过的女孩，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后来她的母亲出车祸去世，珀尔因为这件事受到刺.激，精神出现问题，休学住进疗养院。”
“两天前，她打来电话是告诉我她的病好了，希望我能去看看她。”
格林威尔抬起头：“你去了吗？”
哈珀用手指在杯壁上转着圈：“没有。老实说，在她住进疗养院之前，我们暧昧的关系就已经结束了。我有三年没有得到她的任何消息，我都不确定打来电话的是不是真的是她本人。”
哈珀的话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任何怀疑的理由，格林威尔问道：“那你是怎么拒绝她的？”
“我说我们早就结束了，不要再给我打来电话。”哈珀垂下眼眸，拿起杯子轻轻摇晃，“我有点后悔，那是我和她最后的交谈，我的语气很不好。”
“你就不怕她自杀吗？”
“因为我的拒绝吗？不可能的，珀尔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女孩。”哈珀浅浅地笑了一下，一口喝光杯子里的水，开始拿出手机翻看着什么。
格林威尔记完最后一笔，将便签纸折叠收好。哈珀这里得到的线索不少，珀尔母亲的车祸，精神问题，以及疗养院。
“非常感谢配合，先生。”约翰逊谢过哈珀后准备离开。格林威尔起身之际，听见哈珀轻轻哼唱起来。
“When you dream, I hope that you will dream of me.”
又是《Horizon》。和丹尼尔略微沙哑嗓音哼出的轻盈质感不同，哈珀嗓音更低更沉，像经过陈年酿造的美酒，是一番不同的韵味。
格林威尔没能控制住自己回过头去。
哈珀再一次预料到他的动作，将手机屏幕调转过来给格林威尔看：“Elegant killer官方刚刚更新了动态，我听丹尼尔说过你是他们的粉丝。”
“是的——谢了，哈珀。”格林威尔说完，匆匆转身离开，约翰逊已经在门口喊他了。
他上车摸出手机查看，Elegant killer的动态是十分钟之前才更新的，内容是宣布新单曲上线各大音乐平台，歌曲名字叫《Falling For You》。
一同宣布的还有个直播预告，时间是这周六晚上七点，也就是明天。
看完动态，格林威尔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他什么时候告诉过丹尼尔他是Elegant Killer的粉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