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美人
夕阳之下，海鸥成群盘旋在不远外的海平面上，最后的骄阳笼罩着刚从地道里出来的少年。
闷热的环境让格林威尔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贴在额头上的刘海，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走到阴影中休息的约翰逊身边。
“十个人，九个男人和一个孩子，远不及失踪人口的数量。”
“又不是所有失踪人口都要被贩卖，不然还要我们干什么，丢了人直接找戴维斯要得了。”约翰逊抱着手臂，眼睛一直没离开被带走的戴维斯。
人.口.贩.卖是个能短时间牟到巨额暴利的手段，同时它也承担着比其他更大的风险。它就像黑色产业链中的风险投资，敢做就要不怕输。
戴维斯铤而走险很长时间，这次错就错在为了赶船只离港的时间，选择在白天将人运走，正好撞上正在港口的约翰逊和格林威尔，后者拿起手机就叫来了支援。
而戴维斯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对下属太过怀疑，又对自己太过自信，直到落网都是单枪匹马，很难想象这是西城区□□的头儿之一。
但他遇事丢下人就跑的习性可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次只有他自己，再怎么也跑不过一群将地道出口包围的警察。
格林威尔注视着警车一辆辆开走，扭转视线看向身后。为他投下这一大片乘凉阴影的是座被栅栏围起来的白色工厂，厂房外面没有任何名字和标识，这样的工厂在港口附近还有好几座，说不准哪个是博伊德口中戴维斯管理的那座。
“港口附近有多少座工厂？”
“你想要找博伊德说的那个吗？省省吧。”约翰逊已经知道格林威尔的性子，说道，“因为你查到最后可能发现，每一个都和□□有联系。”
这话可能有些夸大的成分，意识到约翰逊是不想让自己查，格林威尔不满地撇撇嘴，没再说话。
“Safe is the first.”
他强迫自己暂时先藏起这份寻找真相的心思。
海面之上，猎猎的风裹挟着潮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几艘小船被吹的摇晃不止，空气中到处都是细碎的声音。
明明是夏日，却徒增一抹寒意。
*
审讯工作并不顺利，戴维斯根本就不配合回答问题，还差点打伤一名警员，最后不得不把他捆的结结实实，才重新开始审讯工作。
约翰逊很积极，格林威尔没有跟他一起审讯，他站在单向玻璃外面听了一会儿，有名警员过来提醒他有个电话是找他的。
“我警用专线的电话？”
“是的，已经响过一遍了。”
格林威尔走到自己办公桌旁，电话还在响，他不记得除了警局和总署，还有谁能知道这个号码，现在打来电话问工作的事是不是太早了点？
“这边是格林威尔。”
“嗨，我是丹尼尔。”电话那边隐约能听见一点鸟叫，以及车子后备箱被关上的一声响，“抱歉我不是要报警，这个电话可以交谈工作之外的事情吧？因为你的手机打不通了。”
格林威尔的手机在回警局的路上就没电关机了，他一直忘记给充上。
“当然可以。”他扯着电话线转身靠在办公桌边上，瞥见不远处的达德利频频朝这边投来目光，他转过身去背对着。
“我的手机没电了，今天过的很刺.激，我们抓到了戴维斯。”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我这里还有一些线索，你还需要吗？”
不愧是俱乐部老板，消息灵通的很。格林威尔心情还不错：“说给我听听。”
“英雄难渡美人关啊，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戴维斯的情人？”
丹尼尔笑起来：“难道我不算是美人？”
格林威尔表情一僵：“丹尼尔，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哈哈哈，好吧我认真点，不是情人，是个陪过他一晚上的女孩的电话，你还需要的话，我等会短信发给你——首先你得想起来充电。”
格林威尔刚想说声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像是不知道丹尼尔在打电话毫无防备乱入的。
“买了新的吉他？”
丹尼尔很自然地接道：“嗯，帮我拿一下。”
有个男生在丹尼尔的家里，这是格林威尔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
“丹尼尔！快来看沃德的新造型，我是他的新造型师！”
突然出现扯着嗓子大声喊叫的声音把格林威尔吓了一跳，这个声音他听过。
是布雷迪的。
上一次接到丹尼尔电话的时候，他也听到了沃德这个名字，似乎他们的关系非常亲密，亲密到都住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离奇的发现。
“你们太吵了，我还在打电话呢！”丹尼尔的声音几乎淹没在布雷迪和沃德互相嬉笑打闹的声音中。
格林威尔不确定他的音量丹尼尔是不是能够听清楚：“好了，我已经给手机充上电了，等你的消息。”
布雷德忽然喊出一句：“格林威尔！你知道丹尼尔是特意去查的你的警用专线吗。”
格林威尔差点放下电话的手又抬了起来
“布雷迪，你这样很没礼貌的！”那个一直和布雷迪打闹的声音，现在格林威尔知道他叫沃德，夹着嗓子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布雷迪，人家都不认识你，你怎么就能随便叫名字。”
丹尼尔也没挂断电话，边笑边附和着：“是啊，他可能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不可能，他一定记得我。我的意思是，丹尼尔，你在他面前提过我的吧？”布雷迪笃定道。
丹尼尔含笑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沃德在旁边喊：“打个赌？我要一盒甜甜圈。”
布雷迪：“行啊，我要你做的巧克力饼干。”
沃德非常不满：“你不能提这样的要求，必须是对等的东西。”
布雷迪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丹尼尔好像直接把手机交到了他手里：“我不管，我要知道结果了。你一定记得我的，格林威尔，记得我和丹尼尔唱的那首歌吧？”
格林威尔怎么可能忘记：“记得，Elegant killer的《Horizon》，但——”
电话那边布雷迪激动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记得！他说了记得，你们都听见了没有？我想要带糖霜和果仁的巧克力饼干！沃德！”
格林威尔忍不住把话筒稍微远离耳朵，难以想象每天跟布雷迪住在一起是什么感受，估计会头疼的很。
沃德斥责布雷迪这不算，格林威尔只记得那首歌并不代表记得他，说不定人家是记得丹尼尔呢。丹尼尔的声音这时才重新出现。
“他当然记得我，这是我打给格林威尔的电话，记得吗各位？好了，给我吧，我们已经占用人家很长时间了。”
格林威尔下意识握紧话筒，那个最开始出现的陌生男孩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再次出现，也没有人提到他的名字。
“抱歉，布雷迪和沃德总是这样，但愿他们没有烦到你。”其他人的声音逐渐变小，只剩下丹尼尔略微沙哑的嗓音和轻微的风声。
格林威尔问道：“你们住在一起？”
“是啊，我们认识很久了。”
丹尼尔过于爽快的语气反倒让格林威尔产生了打探他人**的不安感，他心里有点拧巴：“那你们的生活一定很有趣。”
“算是一种...有时候你会觉得他们很烦，有时候又会觉得，他们怎么能那么欢乐，情不自禁地被感染，难以想象没有他们的样子，就像——一个坚果礼品篮里永远不能没有花生和扁桃仁一样。”
丹尼尔好像没有意识到他奇怪的比喻让格林威尔难以理解：“他们对我来说已经如同家人，无论发生什么，家人总是最宽容的。”
在他见过的人里面，丹尼尔和布雷迪是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他们哪里都不像，却可以称为家人，靠的是什么呢，友情？爱情？
格林威尔一时搞错了重点，但他竟然有点羡慕。
“晚上吃什么？”那个陌生男孩的声音突兀地出现。
仔细听，这个声音很低沉，稳重又带着点独特的尾音，让人完全讨厌不起来。
“既然你问了，我想吃意大利面。”
“好。”
他们就这样当着格林威尔的面讨论完晚饭问题，丹尼尔终于想起来他还没挂电话：“我还能在俱乐部里见到你吗，格林威尔？”
“我心情好会去的。”格林威尔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是那地方还有什么好去的，“记得把号码发给我。”
“噢，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回见。”
放下电话两分钟后，他收到了内容是一串数字的短信。约翰逊垮着张脸从审讯室里走出来，径直朝格林威尔抱怨道：“什么也问不出来，明明弹.壳跟尸体上的伤口都对上了，这家伙就是死不张口。”
格林威尔把屏幕转过去给他看：“新线索，没准能帮助戴维斯开口.交代。”
“这是——电话号码？哪来的？”
“丹尼尔。”
“刚刚有人跟我说你在这打了将近十五分钟的电话，别告诉我是和丹尼尔。”
“是啊。”
约翰逊盯着那串数字嘟囔：“那它最好有点用。”
“我不完全保证能将这个女孩约出来。”
约翰逊一下子明白：“和戴维斯约会过的女孩吗？你在开玩笑吧！”
“只是一个晚上，不算约会。现在戴维斯不开口，我们总得试一试。”
“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万一这个女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约翰逊嘀咕道。
格林威尔已经拿起充着电的手机拨出号码：“那不正好一举两得。”
电话接通了：“您好？”
“你是谁？”那头是个很甜美的声音，带着点鼻音。
约翰逊刚要张口，格林威尔阻止了他：“我们在We are G俱乐部见过面，我喜欢你的声音，但一直没有机会。”
甜美声音的女孩很警惕：“我不记得你，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要挂了。”
格林威尔迅速想了想：“我有戴维斯的证据。”
女孩停顿了一下：“什么证据？”
“我想要见你一面。”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格林威尔放慢语气：“我不是戴维斯的人，你放心，这不是陷阱。”
为了不让女孩挂掉电话，他必须伪造一个身份：“我只是个驻唱，你喜欢Elegant Killer的歌吗，我可以唱——”
女孩突然态度一转：“我刚才开玩笑的，我们在哪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