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他们来到著名的拉丁桥。1914年，就是在这座桥头，斐迪南大公遇刺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如今桥上车水马龙，丝毫看不出历史的阴影。
"就是这里改变了世界。"南斯拉夫靠在石栏杆上，望着米利亚茨卡河湍急的流水，"一个塞尔维亚青年杀死了奥地利皇储，然后..."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瓷注视着桥头那块朴素的纪念碑："你们保留了这个引发战争的地方。"
"历史无法抹去，只能铭记。"南斯拉夫点燃一支烟，"就像你们保留着圆明园的残骸——不是为了纪念耻辱，而是为了警醒未来。"
瓷沉默片刻："你们国内各民族...相处得好吗？"
南斯拉夫吐出一口烟圈，灰蓝色的眼睛变得深邃："说实话？时好时坏。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波斯尼亚人...我们有着共同的国家，但记忆中的伤口还在。"他转向瓷，"你们呢？那么多民族..."
"我们在尝试。"瓷望向远处清真寺的尖塔，"给予自治权，但坚持统一。有时候..."他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确定，"很难把握平衡。"
南斯拉夫突然掐灭烟头，抓住瓷的手腕："来，带你看点东西。"
他们穿过老城区，来到一栋不起眼的建筑前。门廊上挂着六面旗帜——六个共和国的旗帜平等地排列着。
"这是我们联邦议会的萨拉热窝分部。"南斯拉夫骄傲地介绍，"六个共和国，两个自治省，二十多个民族...每天这里都在吵架。"他笑着摇头，"但这就是我们共存的方式——通过不断协商，而不是强迫一致。"
瓷想起自己那些遥远的边疆地区，想起莫斯科专家们关于"强化中央集权"的建议。他看着南斯拉夫神采飞扬的脸，突然问道："你不担心这种...多样性会削弱国家吗？"
"多样性是我们的力量。"南斯拉夫推开议会大门，示意瓷看里面激烈辩论的代表们，"瞧，克罗地亚人和塞尔维亚人为了铁路预算吵得面红耳赤，但晚上他们会一起去喝rakija（巴尔干烈酒）。"他压低声音，"说实话，有时候我觉得莫斯科那种铁板一块才更危险——没有泄压阀的锅炉迟早会爆炸。"
瓷心头一震。这个比喻太尖锐，又太形象。他想起了自己辽阔国土上千差万别的风土人情，想起了那些被强行统一的方言习俗...
"走吧，"南斯拉夫似乎意识到说得太多，揽住瓷的肩膀，"带你去尝尝最好的?evapi，然后我们回贝尔格莱德。今晚有个小聚会，你会喜欢的。"
瓷任由他带着自己离开，肩膀上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这个拥抱太过自然，让他找不到理由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