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键“发送”，万凛往椅背一靠，揉揉脖子，端起水杯正要起身，人事部王姐领着一个女生走过来：“小万，这是给你们部门新招的人，叫池筠菡。小池，这是运营主管万凛。”简单安顿几句后，王姐又匆匆离开去忙了。
万凛举起工牌冲女生示意，对面也赶紧将工牌举过来。
“池～筠～菡，好名字，有水有竹有荷花。”万凛凑上去看了看，笑道。
“谢谢”，女生甜美一笑，从包里掏出粉色保温杯，“你刚刚是要去接水吗？茶水间在哪里，我也去。”
两人从茶水间回来，万凛看着池筠菡把贴着贴纸的笔记本电脑、彩色封面笔记本、卡通造型笔筒、两盆叫不上名字的多肉植物从她巨大的帆布包包中一一拿出来摆好，凑上去问道：“这两个多肉真好看，是什么品种？”
“这个是乙女心，我前几天买的，”池筠菡指着其中一株绿珠抱拢娇粉点眉的多肉说着，声音也逐渐活泼起来，又指着浅翠莹润的另一株介绍道，“这个，草玉露，我在上一家公司就一直养着，带来让它继续陪我。”
“上一家公司？我以为你今年刚毕业。”万凛有些惊讶。
“嘻嘻，毕业好多年啦，”池筠菡眯起眼睛笑笑，“我只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
万凛偷偷打量她，她看着完全没有疲惫社畜的痕迹，浓密的头发扎成利索的马尾，皮肤细腻的小圆脸，一双清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就算说她是刚进大学校门的学生也不违和。
随着下班时间临近，办公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来，万凛点了保存，合上电脑站起身。池筠菡抬头问自己正在整理的资料什么时候要交。
“不急着要，先下班吧。”
“我再弄一会儿，”池筠菡冲她笑笑，“明天见啦。”
“呃……别，还是一起走吧，大家都不怎么加班的。”万凛手中停顿了一下，又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哇！你们从来都不用加班的吗？”池筠菡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万凛。
“嗯……也不是从来，就是最近……”万凛咽了下口水，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
池筠菡好像看出万凛有些勉强，便没有再问，一边关机一边笑道：“不加班当然最好啦，嘻嘻～对了，你等下有什么事情没？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啥好吃的，我好饿～”
两人找了一家小馆子边吃边闲聊，万凛忽然感觉有一束视线从窗外投射进来，她转头去看，却并没有发现谁在看她。池筠菡顺着她的目光扭头，只看到窗外往来行人行色匆匆。
是不是看起来有点神经兮兮的，万凛心想，她有些尴尬，马上低头大口扒饭。池筠菡也什么都没问，默默低头吃饭。
两人吃饱喝足又闲聊一阵，在公交站前分别。万凛为了将晚餐吃进去的热量多消化一些，决定走回家。
没走几步，转弯时瞥见有两人跟着自己，那身影是不是刚才吃饭时就在窗外见过？是想多了吧，万凛甩甩头，可不能再这么整天疑神疑鬼的了。
路过烘焙店的时候，正好有顾客推门出来，暖烘烘的甜香涌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顺着味道就进了店内。这是以前她和梁梁、何盈最常光顾的一家烘焙店，店里的巧克力系列堪称一绝，万凛最爱的是流心黑巧慕斯，一勺挖下去，连周围的空气都是馥郁甜美的巧克力香。
万凛一进门就往冷柜那里看去，运气不错，还剩最后一盒，正当她伸手去拿时，忽然注意到窗外，刚才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此刻正站在街对面的电线杆旁，隔着马路向这边看过来。此时已入夜，街道上的行人要么夹着公文包大步流星，要么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而这两个人在昏暗夜色中并排站得笔挺，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们难道是在等自己出来？
她推开店门往出走，那两人竟快速穿过马路跟在她的身后。她的心提起来，脚步不由自主加快，走了几步，在一个烤红薯小摊旁停下，做出一副认真挑红薯的样子，余光看去，那两人也在距离她十几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在眼角模糊的视线里，万凛看到两个人影似乎是直挺挺站在夜色中，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她，一股寒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一阵风吹过，万凛全身凉得像是进了冰窟，手里的烤红薯是唯一的一点温暖。她越走越快，从旁边玻璃橱窗看去，身后两人脚步也越来越快，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冷风灌进领口，汗湿的脖颈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夜幕沉沉，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耳旁突然轰隆一阵巨响，夹杂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万凛吓得差点惊跳起来，才发现是街边商店拉下了卷闸门。
再回头看，那两人站在路灯照不到的昏暗处，看不清面容。她边走边从包里摸出手机打算求救，那两人好像是看到了她拿手机的动作，竟然加快脚步向这边走来，她吓得快走几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如果这时候打电话，会不会还没等她说完一句话，他们就立刻冲上来捂住她的嘴给她一刀？这个念头让她窒息。
不能带着尾随的两个人就这么走回家，难道回公司？不行，万凛绝对不想在这个时间踏进公司半步。这一片属于新开发区，没有繁华商圈，过了晚上九点街上就只剩下零星的几家24小时便利店，难道要在便利店躲整整一个晚上？
夜风席卷过渐渐空旷的街道，路灯在地面投下昏暗的光，街边店铺大都拉下了卷闸，这让她没法从玻璃橱窗观察身后尾随者的举动。不行……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努力定神，尽量用最小幅度的动作悄悄操作手机，打开叫车软件叫了车，地图显示司机距自己还有一公里。
她在路灯下停住，焦灼地等待车辆，那两人好像发现了她的企图，这一次竟然没有像原先一样和她保持距离停下来，而是用非常缓慢的步伐，一点点向她靠近。她一个激灵，拔腿就走，那两人紧跟上来，这一次，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显比刚才缩小了。
不知道为什么，万凛总感觉自己不可以跑，好像一旦自己开始跑，他们就会瞬间冲过来。她盯着屏幕，另一只手在包里摸索有没有什么能防身的物件，却只能摸到那只快凉掉的烤红薯。
手机地图上网约车的小蓝点正一点点靠近指定位置，身后两个人影也在一点点缩小与她的距离。她脚步慌乱，以约定的上车位置为中心兜着圈子。粗重的呼吸声夹杂颤抖的哭腔，她竭力镇定，却还是无法准确区分自己的心跳声和身后的脚步声，她不敢回头，她脑海里出现各种可怕的画面，比如他们此刻已经紧紧贴在自己的背后，说不定他们都能越过她的头顶看到她的手机屏幕……
“嘀——”
终于！绿色车牌的网约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下来鸣笛，她发疯一样地狂奔，甚至能感觉到身后不知是风还是谁的手撕扯着她的衣服和头发，她伸长了手在离车还有两步远的距离就拉开车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了车，“嘭”的一声关上车门，从胸腔挤出压抑而嘶哑的哭叫：
“快！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