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相合成六十四种卦象。一卦六爻生四卦,初二三四五上,六爻占卜,多种阴阳刚柔其中,做测算用。
天鉴令每年都需在春日为国占卜,测算今岁的国运。
尧俍的卦每每都能为梦东方指明道路。
四年前,罗斯亚又犯边境,尧俍立台作筮,求得卦象为“渐”,上卦为巽,巽为风,下卦为艮,艮为山。风吹过山,徐徐图之,秋天时候,大风会越过山,吹落果实,吹散粮食。
那一年秋天,罗斯亚沿边大旱,粮草不行,兵马不动,边境军伺机而动,打败敌军。
春日到了,尧俍照旧为今年的十二个月占卜。
所得卦象都是小吉。
等人把所有的卦象都传给皇帝之后,尧俍并没有离开占卜的屋子。
这个地方汇聚天地灵气,四通八达,是京都最好的占卜之地。
她还要算一个东西,她要算她此去莱城和阳天的泰丕。她得到的是“家人”卦,此卦象上为巽,巽为风,下为离,离为火。风带火动,越烧越汪,难以回头。
“家人。”她呢喃道。
离开占卜屋子之后尧俍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京都有名的酒楼,万客。楼里有一个她喜欢的歌伎。此番回京,她还没有前去拜访。
歌伎无名,只有一个数字,大家叫她七姑娘。
七姑娘年岁不高,今年十六,只识谱不识字。来万客的时候,七姑娘只有八岁,听说是被卖来的。七姑娘有一双泪眼,总是朦胧汪汪。京都城内老老少少的人都想把七姑娘买回家,奈何没有人可以从万客带走她。
别人不知道,但是尧俍是知道的,七姑娘的心里只有一个去处,她想回家,可是她的父母已死,兄弟姐妹都不知去向,天下之大,她也不知道哪里是家。
尧俍第一次听七姑娘唱的戏是《别江亭》。
江亭在古遐和莱城之间,那是一座诗情画意的城,城内有位曲师,她的爱人在战乱之中死去,于是她写下《别江亭》一曲绝笔,曲成时,她也跳进大亚河寒冷的冬水中。
《别江亭》曲调悲杨,细听就是怆然,是不忍卒读一般的乐谱。
七姑娘年岁小,抱琴的时候看着可怜,那天愣是把尧俍唱得欲泪。
尧俍从此就成为了七姑娘的常客,尧俍多次打赏,又送金银首饰,两个人一来二去成为了好友。
七姑娘怎么说也还是小孩子,尧俍甚至问过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干妹妹,七姑娘拒绝了。
尧俍是真心喜欢这小孩,甚至想过接她离开万客,给她一个家,送她去书堂,给她钱财,派人护送她四处找寻自己的亲人,七姑娘又拒绝了。
“左戚,你去接英瑕来。接来了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尧俍吩咐完后走进万客。
一个伙计上前来,作礼:“尧大人。”
尧俍说:“要一个二楼的最雅间,我带了人,排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好,这边走。”那伙计说着就带路。
尧俍其实早就熟悉这里,每次伙计们带她去的也就是那几个位置。
走着,尧俍问:“七姑娘还在吗?”
“在的,大人要点七姑娘唱曲吗?”伙计问。
“嗯。”尧俍说。
最雅间是一个长方的房间,近门处是空的,给人唱歌跳舞用,往里走点就是桌椅,供人吃喝用。
这地方本来够十几个人一起,但是尧俍总是一个人来,所以总是只排一个桌子,有时候左戚会陪她,但是左戚在京都总是更喜欢和右戚在一起,所以陪她也是少数时候。
这个小小的房间,尧俍总是会想起悲伤的事情,她也只会在这里想那些事情,也总是只在这里喝酒。
七姑娘比英瑕先来。
七姑娘穿着素色的衣裳,淡粉色的裙摆,抱着竖琴来的,她进门便坐了下来。
“大人前天就回来了,怎么现在才来呀!”她说。
“有些事情要先做的。”尧俍说。
“古遐好玩吗?”七姑娘问。
尧俍摇摇头,说:“不好玩。”
七姑娘若有所思的模样。
“大人今天听什么?”七姑娘问。
“随意吧,”尧俍说,“我来看看你,明天我就又要离开京都了。”
“那就选一个我最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曲子吧。”七姑娘说。
曲声悠扬。
没过多久,左戚却推门而入,突兀地吓到了七姑娘。
“大人,英瑕她晕倒了。”左戚说。
尧俍立马站了起来,她快步走出来。
“现在怎么样了?如何了?”她问。
尧俍要离开这里了。
七姑娘站起来,她问:“大人这就要走了吗?”
“嗯,下次再来,下次给你带礼物。”尧俍说着就快步离开了。
下次再来,下次又是什么时候呢?难得有一个能够真诚来往的朋友,七姑娘心想。
尧宅。
英瑕躺在床上,右手扎了好些银针,身边的人密密麻麻来往,一个个都焦急着。
尧俍推门而入的瞬间,秋秋一步抓着大夫走上来。
“大人!”秋秋说。
尧俍没有多问,而是径直走到床边。
她直接取下那些银针,解开英瑕心口的衣裳,将手指压在英瑕心口,给她送着自己修行的丝丝生气。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发生的?”她问。
秋秋说:“小姐今天在后院自己练剑,练着练着就晕过去了,大夫说小姐是急火攻心。”
尧俍摇摇头。
这不是急火攻心,这是心火外溢,是诅咒。
“秋秋,备马,我要带她去医药坊。左戚,去叫右戚,让她带着银票快些跟来。”尧俍吩咐道。
说完,尧俍抱起英瑕,快步向外走。
她一跃上马,让英瑕正对着自己靠着自己。
“驾!”她甩绳,马儿跑起来。
马儿奔波,叫醒还在梦里的英瑕。
英瑕觉得身体空空,下意识地抱住了眼前的人,她抬起头来看,看见的是尧俍皱眉的脸。
“大人?”英瑕有气无力地说。
“我在。”尧俍说。
英瑕闭上眼颔首。
她的记忆复苏起来。
她知道自己身子差,从小开始她就爱喘,累了就虚得不行,但是也没有今天这般严重。才来京都多久?她连娘都还没有思念几轮,连天上的月亮都还没有好好瞧。
可是她也见了皇帝,见了贵妃。在城内坐了大轿子,骑了马匹。来此的路上她又见了那么多城,那么多景,吃了那么多她从前都不曾听说的事物,甚至都能认字。
这一切都是尧俍给她的,要说此刻死在尧俍的怀抱之中,她似乎也觉得可以。
奈何她就是不想,她还想继续生活下去,哪怕是和以往一样的生活,她也想继续。
大人的身上有股花一样的淡香,又犹如森林雨后的气。
一到医药坊,尧俍便马上蹬下马,冲进楼中,直接就往二楼去。
她踢开一扇门。
门内的人惊讶地看着她,说:“尧俍?”
英瑕此刻又发起高烧来,尧俍的额头全是汗珠。
“姐姐,看看。”尧俍说着就把英瑕放在床铺上。
姐姐名润声,医药坊的主人,她就让别人都叫她姐姐。
润声一看那孩子面色,心中就知道大概,她说:“这是病吗?看着不像是病,到像是被什么缠上了。”
尧俍说:“是诅咒。”
尧俍感觉这两个字她已说了无数遍。
润声拿起手边的工具,她说:“若是你有办法也不会来找我了。”
润声点了英瑕的穴道,封住她体内胡乱奔走的气流。
“我给她扎针,但是这只能降心火,不能制止心火起。”润声说。
“做吧,”尧俍说,“姐姐,另外能不能给她打些补身体的药?”
“年纪轻轻补什么?”润声说。
“她身子承受不了,越来越差,我怕今后毛病诸多。”尧俍说。
润声看她一眼,说:“我会尽力给她调理的,不过你得让她在我这里待几天,我看看她哪些脏器可以补。”
尧俍却摇头,说:“都补,我已经运过气了,她的身子哪哪都差。而且,明天我们要上路,去莱城。”
“去莱城?”润声说。
“去拿东西。之后还得去东南阳天,因此要你调配三月的药。”尧俍说。
“我要黄金一锭。两个月的药还有膏贴一并做好,明天给你。”润声说。
“你以前都是要银票,要五十两白银。这次为何?”尧俍说。
“想给自己打对耳饰。”润声说。
“好,我一会让左戚给你送来。”尧俍说。
“回吧,止住了。这小孩不能再有大运动了,练武更是不行。”润声提醒。
“知道了。”尧俍说。
回府之后。
尧俍让人都离开,她一个人留在屋子里面照顾英瑕。
傍晚时候,右戚敲门。
右戚是陪伴尧俍成长的伴读,她和左戚很像,因为左戚就是照着右戚的模样化人的。但是同样的模样在两个人身上硬是有不一样的气质,一看就知道哪个是左,哪个是右。
“进。”尧俍说。
右戚推门进来。
“还好吗?”
右戚是喜欢英瑕的,但是那是大家对可爱小孩一样的喜欢。英瑕才到京都的时候,刚进府门,就见了右戚的面。
“没什么事。”尧俍说。
“听说你明天要走?”右戚问。
尧俍点头。
“带着左戚一起?”右戚问。
尧俍点头。
“能不能别带了,我们俩在一起还没到一年,有大半年都跟着你在外面跑了。”右戚说。
尧俍笑,她放松下来,说:“那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去古遐的时候就觉得应该把你带上。”
“带我干嘛,给你判案?我不要。”右戚说。
“左戚和你都说了?”尧俍说。
右戚点头,看了看英瑕。
她说:“英瑕是英瑕,春雷是春雷,你不要把情乱放。”
尧俍愣神,她说:“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看见什么就说什么。”右戚说。
尧俍看向英瑕,又看向右戚,她问:“你觉得她们长得像吗?”
“不像,你觉得像?”
尧俍摇头,说:“我已经忘了春雷长什么样子了,大多事情也都忘记了。我分得清。”
“我要不要去?要我去我就去收拾行李了。”右戚说。
尧俍点头说:“最难是分别。收拾行李去吧。”
右戚走后,尧俍看着英瑕,小声对自己说:“原本以为没有理由,现在看来,或许还是有些缘由。”
尧俍淡笑。
第二日清晨,润声带人提着几大箱药材就来了。
右戚已经备好了马车在宅门侯着,润声一到,右戚她们就让人把东西抬到自己的货马车上。
左戚坐在马车顶看着下方的人忙活。
尧俍有一个皇上赐来的太医,除这人外还有两个医药坊的大夫,以及三名近卫,当然还有秋秋一起随行。
马车一共三辆,一辆载尧俍和英瑕,秋秋,一辆载大夫和近卫,右戚在尧俍她们这车的车前,左戚一个人拉载货的马车。
“送到了,我就先走了。回来之后,带着她来一趟医馆。”润声说
尧俍扶着英瑕,她点头说知道了。
进了车内,英瑕说:“大人,谢谢你。”
因为早晨吃了尧俍喂她的药丸,英瑕的面色此刻红润着。
“不谢我,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事情。”尧俍说。
“怎么会呢?这怎么会是大人该做的事情呢?我知道我的身体里面有什么,大人与它丝毫关系也没有。我生下来的时候就注定了我的岁数不大,我更的小时候就知道了,也没有抱怨过。本来想是平淡地跟着娘活一辈子,这就够了。大人到古遐做了好事,其实就足够交差。虽然说大人总是说只是想救我,但天下这么大,受苦受难的人那么多,为何又要救我一个呢?”英瑕说。
“英瑕,秀娘说你喜欢去热闹的地方,是这样吗?”尧俍问。
“嗯。”英瑕点头。
“莱城快到花期了,等我们去了,让右戚带你去看花。再等几个月,京都中元节要来了,到时候我带你进宫,宫中有万国来拜。再带你到京都城中看民间的街市,之后我们去祭天地,去拜神仙。再往后又是渔季,海浪壮阔。秋收的时候,京城中有诸多样式的鲜果。冬天又有大汤暖身。这么多事情,年年都有,年年不一样。你要是不好起来,我带谁去呢?
“休息吧,路上还长,到了睡处我叫你。”尧俍说。
这次的马车是右戚购置的。
听说最近京都来了外乡的商人,售卖一种钢制的悬挂弹簧,说是安在马车车轮处可以让车马平稳。这种悬挂一套就是一锭黄金,价格高昂。但尧俍听右戚说了,便马上让她去买来。
二十日后一个傍晚,他们到了莱城,在城中找一家客栈入住。
“明天,左戚和我一起去西涯石庙,右戚带着英瑕到处走走吧,莱城花期也到了。”尧俍说道。
英瑕问她:“大人不一起吗?”
“等我拿到东西了,我们就一起。”尧俍说。
第二日一大早。
英瑕睁开双眼,阳光有些伤人眼。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没有温度的被子。
“秋秋。”英瑕坐起来。
秋秋便推开门,走进开。
“小姐醒了?”
跟着秋秋走进开的还有右戚。
“嗯,醒了。”英瑕说。
秋秋瞅着,便端着药过去,把碗推给英瑕,说:“小姐快喝,喝完了我们出去走走。”
英瑕接过那碗,碗中的药水黑中带黄看着难喝,其实不哭,细喝还有一股甜味。
总是说,人啊,一开始看病喝药,本来好好的身体一下子就糟糕起来了。喝了一个月的药,英瑕的身子是好些了,她也不再觉得气短或者心悸,但是这人精神却不再向以前那么好了。
也是,不能大跑不能高跳,换谁来都不行。
英瑕偏偏又有爱动的习惯,不让她习武,那她只能每天简单地做操,打打猫拳。
有时候英瑕看见马车外飞起的大雁,心中是空空的。她好像被梏在那四方的车厢中,是楚楚可怜的得病小鸟。
“秋秋,我今天不想出门,我想等大人回来一起去。”英瑕说。
“听小姐的。”秋秋说。
右戚走上前来,她问:“英瑕今天多大了?”
“虚岁十二。”英瑕说。
“生辰是什么时间?”右戚说。
“没有生辰,娘说新年来了,就长一岁。”英瑕说。
右戚本来想说些什么,听到英瑕说的这些,她那话就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想吃点什么?我去让人给你做。”右戚说。
“想吃点甜的,谢谢大人。”英瑕说。
那头,尧俍带着左戚已经到了西涯石庙。
上次来,尧俍什么也没有找到,她本来也是寻个乐子,可是这次不一样,她必须要找到东西。
石庙中弯弯绕绕,尤其是埋在地下的部分体积巨大,就像一座倒金字塔一般。石庙里燃的是鲛人血,烛火长明
“我上次来了,都找过了也没有找到那高僧的身子,大概是有什么地方没有摸到。”尧俍说。
左戚是妖,她对万物有自己独到的感应。
“大人,在地底。”她说。
“感应到了?” 尧俍说。
“嗯,很深。”左戚说。
尧俍的罗盘在她的脑子中,她随身只会带着一个指甲盖大的太极盘。
太极盘中金针飘,两三下指出了南北。
尧俍说:“佛家不听,果然指不出方向。”
“大人跟着我走吧。”
左戚耳能听五里,如果她想,甚至可以分辨空气流速。
尧俍跟在左戚身后,在石庙之中穿行。
穿行到一处死路的时候,左戚说:“大人,就在脚底,下面有一个空室。”
“正下方吗?”尧俍问。
左戚摇头,说:“还要走一短路。”
“砸开吧,左戚。”尧俍说。
只见左戚的手掌贴地,忽而运气在手臂,用力向下一震,地面裂开。左戚再运气一震,地面开始塌陷。左戚闷声,用力向地面拍去,一瞬间那地就如落石一样塌下去,发出砰的一声,砸起白灰。
尧俍一步就跳下去。
下方没有灯火,想来是另一个天地。
这石庙原是修来活祭的,后来活祭被勒令禁止,这石庙便荒废了。虽然石庙荒废,但是惨死此处的灵魂都不得安生。后来有一位僧人来到这里日夜颂经,与亡魂同住,这就是那位高僧。
亡魂都被超度,高僧也不离开石庙,而是在此悟道。
尧俍看不清,但是左戚却看得一清二楚。
“大人,这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站了一个人,看样子应该就是那守卫了。”左戚说。
“把灯点上。”尧俍说。
“大人,这里没有灯。”左戚说。
“罢了。”
尧俍闭上双眼。
她修炼过一种功夫,能够在黑暗之中感触身边万物的流动。
周围的一切开始清晰起来,随着感觉越远,尧俍也“看”了那守卫的模样。
那守卫就长了一副僧人模样,穿着灰色的衣裳,一个光脑袋,右手立着,左手拿着一根黑色的长棍,闭着眼在原地没懂。
尧俍和左戚往前走。
走到离守卫距离不远的时候,守卫忽然开口,问:“来者何人?所欲何为?”
“来借高僧舍利。”尧俍说。
“佛不佑凡尘之人。”守卫说。
“想必高僧修炼大乘佛法,何来不佑凡人一说?”尧俍说。
“佛不佑凡尘之人。”守卫又说。
尧俍继续往前走。
那守卫忽然变化姿势,踢棍上前。
“佛不佑凡尘之人,施主还请回。”守卫说。
佛不替人转业,佛不使人成佛,佛不佑无缘之人。
尧俍知道,自己来的目的已经不和佛理,所以如何都是要打架的。
尧俍抽出自己的近身武器,是两把反手短刀。
先动手的是左戚,她抽出捆在腰上的软剑,向守卫赐去。
守卫反应灵敏,身子便躲,又压棍向外踢来,被左戚低身躲开。趁守卫回身,左戚的刀向守卫身下扫去。
守卫习得最上的棍法,他蹬步向上,一个回身就提起了棍子,脚底旋转一蹬,人如箭一样射出去。但箭刀一般,他又忽然换了方式,收棍竖劈。左戚翻身躲过。
左戚用的是软剑,不如那守卫招式方正,很是吃亏,不好防守。
所幸尧俍迅速地加入打斗。
棍比断刃长,但是断刃如手,更是灵活。
不出几回合,尧俍已经在守卫身上留下好几道印,尧俍动作比守卫更快,逼着守卫到了一个角落。
守卫身上冒着气。
“施主如此好的身手,为何还需要舍利?”他问。
“救人用。”尧俍说。
“救人,你也想救人,”守卫发出笑死,他说:“救人者便可以成佛,你也想成佛吗?”
“救人不为成佛,高僧最是明白,不是吗?”尧俍说。
守卫身上的气忽然散开,他变化做几缕白色的烟后又变为了一个高大的鲛人。
可是这鲛人没有血色,没有生气,已经是死人。身上却有一股香烛气。
鲛人并非神话中那样美丽,反而是如海鱼一样丑陋,墨如苔藓一样的皮肤,黏腻的眼珠,还有凸起来的鱼刺在体表。
“佛法渡人却不渡我又是为何?”
说完,那鲛人提□□来,和尧俍左戚打起来。
要说方才守卫还能和尧俍打得有些来回,此刻鲛人却根本不是两人的对手,没有几招,就被尧俍重伤。
被击退的鲛人倒在一侧。
尧俍看他,想留他活路。
可是尧俍什么也没做,那鲛人却自己化作了一缕白烟,再也不具形,散了。
“他在此也有好几百年了。”尧俍说。
尧俍和左戚打破尽头的门。
高僧的金身就坐在台上。
尧俍走上前,往高僧体中运气,要把他丹田内的舍利逼出来。然而尧俍气到丹田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死气沉沉。
她抬起手,跑到外面,找那鲛人刚才散去的位置。
果然。
地上散落好多黑色碎屑。
“左戚,把这些带走吧。”
地上那些就是高僧舍利的碎片,但是已经是没有任何法力的碎片了。
尧俍对着鲛人死去的地方说:“佛法不渡你,但是佛渡你。”
这石庙修的时候鲛人就已死。
高僧成佛后,丹田的舍利听从高僧的道义凝聚了鲛人的魂识。本来鲛人可以靠着这个舍利回到大海,回归故乡,但是他却没有走,而是变成了高僧的模样,留在了石庙。
可是有高僧的模样并不是高僧,既不能参透佛法,也不能成佛。
尧俍此行扑空了,看着那一堆黑色的碎屑。
她想起走时候的那卦,巽离风火。
“世上哪里有什么必须要救的人?无非是风带火动,火烧心田不止,自己愿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