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火烧

天不下雪,天不下雨。

天要这人间如火烧,人间便如火烧。

“左戚。拿笔墨纸砚来,我要给皇上写信。”尧俍说。

左戚端着笔墨纸砚来。

尧俍提起笔来:

圣启,古遐城荒非一日之过,我已经查清大半缘由,附在另一信纸中。城中官宦枉顾百姓,欺瞒朝堂,大多已被我处决,现城内缺少官员,请圣上迅速些,命人上任。缺乏职位我已附在信尾。我暂时还不能回京都,可能有些日子要逗留,古遐的诅咒并非一时所能解开的,其中还有许多谜团我不能看清,无法解咒。

另外,圣上,麻烦帮我问问我师父能不能来古遐一趟。

信被封好,快马加鞭送去京都。

王达魁被凌迟,看热闹的民众排满大街。

人们觉得这比当年处理那□□的水刑还要好看些。只是可惜王达魁没了舌头,叫不出来,不够惨烈。

尧俍给那树命名为:红血古树。

他派人追查和王达魁有来往的官员还有道师,和尚等修行人。抓获总计两百多人,均被处以刑罚。

尧俍在城中广场设立法场,亲自为被炼作法器的百姓安魂。

至于那树,尧俍把阵眼关键的几棵砍了,每天都派人去砍。

为什么只砍几棵,为什么每天都派人去砍。因为这些树像什么怪物一样,砍了就还会回来,反而长得越发迅猛。尧俍知道,问题的关键她还没有抓住。

她一直觉得问题的关键是英瑕。

是这个十岁的小女孩。

可是她没有头绪,甚至不知道怎么解英瑕体内的煞气。她问秀娘,巫女去了何处。

秀娘说巫女生下英瑕之后就离开了袖楼,离开了古遐,唯一知道她去处的壹已经死了。

英瑕被李霞捡到,后来也是秀娘跟着帮扶,告诉李霞这孩子的由来。

至于巫女,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巫女去了什么地方,她好像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巫女曾经和我说过,她的理想是有一天可以离开古遐,满世界环游,我想,她应该是去旅游了,她这么有才华,去哪里不行呢?”秀娘说。

“她这么有才华……”为什么明镜台没有她的名字?尧俍在心里默念。

秀娘的使命达成了,王达魁死了。

但是秀娘不在意古遐,也不在意古遐的人民。古遐的诅咒还在,不但没有缓和,而且愈发变得更严重。

那股诅咒产生的黑气如蜘蛛结网一样越来越密集,红血古树在城外越长越多,而大亚河的水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屏障隔住,不滋润古遐的土地。

从前古遐不长粮食,而现在,古遐任何作物都无法生长了。原本粮食就是靠其他城镇接济,现在好了,古遐已经成为一座无法养人的城!

回家的李霞发现自己地里的蔬菜全部枯萎,无一生还。她咒骂老天爷,为何如此对她。

但没有办法,天要这片罪恶的土地消亡,何必在意她一个好人?

尧俍心里清楚,这和她预料不同。这并非是民怨,也不是她清断百案能够缓解的事情。这是一个人的怨恨,是一个巫女的怨恨。

她找不到巫女,眼下只能硬着头皮解咒。

“左戚,去请秀娘,让她带着乞丐们来。”尧俍说。

“是。”左戚离开府邸。

秀娘来了,她看起来精神焕发。

“大人。”秀娘说。

尧俍问她:“你可知道诅咒的原文?”

秀娘说:“大人,我知道。不仅仅我知道,这整座城的人都知道。大人其实你也知道。”

尧俍仔细回想,她看着跟在秀娘身后的乞丐,想起那张湿润皮纸上的文字。

巫女对古遐的诅咒是对着上天说的,那日她的声音好像山一样宏大,在雨中,在古遐的上空要让全城的人都听见。

“我诅咒这片土地生出吃人的树,我诅咒这片土地遍布瘟疫,疾病与战乱,我诅咒这片土地颗粒无收,所有人生不如死,我诅咒这片土地永远充满生离死别,我诅咒这片土地所有人不得善终。” 秀娘告诉尧俍。

“怎么会如此狠心!何况,错的根本不是古遐的百姓,现王达魁被处以极刑,为什么她的愤怒还没有消散。”尧俍说。

秀娘说:“大人啊,你何出此言啊。”

秀娘离开了,留下独自思考的尧俍。

那诅咒如此真实,几乎每一条都达到了大半。

尧俍这几日夜里都是守在英瑕的身边。

这小孩近来稍微好些了,但却比太医所预料的要慢许多。

尧俍走近,在英瑕床边坐下。

“英瑕,我想取一滴你的血,你同意吗?”她问。

英瑕在睡觉,闭着眼睛。

尧俍本来也不是真心想这么做,这是她最后的办法。

英瑕睁开双眼。

“大人?”

“醒了?想喝水吗?还是饿了要吃点什么?”尧俍问。

英瑕摇头,她说:“大人要取就取吧,不用问我。”

“英瑕。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取?”尧俍问。

“不知道。”英瑕说。

“罢了,我只是说说。”尧俍说。

英瑕坐起来。

她下床去,在门边的那里有秋秋接来的温水。温水下是一小盆炭火,温着水。

她用水洗了个脸。

“大人,我想去看看我的娘。”英瑕说。

“我让人去请她吧,你好生休息。”尧俍说。

咒骂着苍天的李霞看见那些抬着高轿子来的人,心里麻麻的。

那些人请她上轿子,她这辈子第一次踩别人的背。

轿子风风光光地往城里去。

“诶,钦差大人请我去做什么啊?”李霞问。

亲兵说:“说是小姐想见您,所以我们就来请您了。”

小姐?什么小姐?哪家的小姐?

李霞也不再想多问,那亲兵操着一股奇怪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到了府邸。

门前的法场此刻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李霞下了轿子,挺起胸膛来,大阔步地走进去。

“夫人这边请。”

“哎哟,折寿哟。”李霞低声笑着说。

跟着婢女走进后屋,绕绕弯弯地到了地方。

婢女敲门。

“进。”是钦差大人的声音。

走进一看,那小姐哪里是什么小姐,是她那打肿脸充胖子的女儿,英瑕。

英瑕穿着上好的衣裳,面容白净,坐在床沿,她和钦差大人有说有笑。倒也有点小姐样,李霞心想。

李霞扑通跪下。

“拜见钦差大人。”

“起来吧,”尧俍说着往屋外走,“你们两聊,我就先走了。”

尧俍离开之后。

李霞连忙冲过去握住英瑕的手。

“怎么样,最近还好吧,看你怎么变瘦了,受欺负了?”她问。

“娘。没有,大人对我很好,倒是娘,身体怎么样了?还好吗?”英瑕问。

“好什么好!那看病的要收我一枚碎银子!狮子大开口,我还不能不给他!本来身体好得很,钱一给出去,这胸口又难受了。”李霞说。

英瑕笑,笑着笑着却咳了两声。

“哎哟,你这娃,怎么了?感冒了?”

李霞仔仔细细看,发现英瑕眼里的神色也有些迷。

她说:“你这死小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

“真没有,娘,”英瑕说,“娘啊,我和钦差大人说了,她同意你留在府里一段时间。娘也享受享受富贵的感觉。”

“再享受还不是别人的!”李霞说,“等钦差大人走了,我们还不是得回去住泥房?吃惯了细面,再回去啃饼,我看你啃不啃得动!”

“秋秋,冬冬!进来一下。”英瑕对着门外说。

这对姐妹走进来,问了好。

“带我娘去她房间去,收拾收拾。”英瑕说。

“什么?我不和你一起住?你当真是……”

李霞话没说完被打断。

“娘!这是大人的意思,你快去吧,去了过来我们一起在府里逛逛。”英瑕说。

“好吧。”李霞跟着秋秋冬冬出去了。

李霞离开之后,英瑕便回到了床上。

她这几天身体时而好时而坏,她属实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些年来,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坏的时候,她感觉心头有一坨黑血不流。

她不想和娘说,更不想和尧俍说。

出了府邸的尧俍去了军营。

亲兵报,说慕楠将军来了古遐要见见她。

见什么见,小时候没见够是吧!

尧俍便骑着马去了。

军营里大风吹刮,军旗被钉在地里。

慕楠问她:“尧俍啊,我们这几千人啥时候能走啊?”

“才来就想走?”尧俍问。

“你也不让我们进城,也不让我们走,没意思啊,我们做什么呀?”慕楠说。

“不干我的事。何况边境无战事,你们本来就清闲。”尧俍说。

“拿着东方的令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真好啊。”慕楠说。

“嗯,有件事情要让你的兵帮我做。借我五百人。”尧俍说。

慕楠挥挥手,叫来副将:“五百精兵跟着幸公进城。”

尧俍站起来,说:“多谢,走了。”

“等会!喝酒吃肉呢?”慕楠问。

“家里有小孩,不方便晚归,走了。”尧俍说。

“小孩?什么小孩?你什么时候有的小孩?站住!别走啊你……”

夜里,尧俍特地请了厨子来。

她和英瑕还有李霞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李霞紧张得不行,生怕自己哪一步做错了。

吃着饭整个一头冒大汗,再美味的吃食,她此刻也是胆战心惊地吃,英瑕夹什么给她,她就吃什么。

吃完了饭,尧俍便离开府邸,带着那五百人去了城外。

她站在一处红血古树前。

这树被砍了,不出三日便又重新长起来。尧俍今天就要挖根刨根,把这树烧得干干净净。

精兵们挖着树根,那树根却越挖越多,在地底盘根错节,根本挖不尽。

“大人,这……”

“左戚,浇油,拿火把来。”

尧俍生了气。

轰的一声,大火就这样烧了起来,火光上天。

钦差府邸。

咳咳咳,英瑕忽然醒来,接着费力地咳了好几下。坐在椅子上闭眼的秋秋抓紧拿来手帕给她擦嘴。

接着秋秋点燃灯。

那手帕上的颜色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把秋秋吓得唇舌发颤:“小姐,小姐!”

“是血,我看见了。”英瑕说着拿过那手帕继续擦嘴。

“端水来,我渴了。你一会把这手帕烧了。”英瑕吩咐道。

“可……”秋秋说。

“快去吧,我累了,喝水了就要睡觉了。”英瑕说。

夜半三分,袖楼。

“什么?英瑕吐血了?”秀娘突地一下站起来。

“知道怎么回事吗?”她问。

那乞丐摇头,说:“不知道,只知道她半夜忽然咳起来,吐了好几口血。”

秀娘深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她颓然地坐下,扶着额头。

“到底是为什么啊?”

尧俍是后半夜回到府邸,刚踏进门的一瞬间,秋秋就跪在她的面前。

“大人,小姐后半夜狂咳出血来,此刻又晕过去了,太医已经在房间诊断了。”秋秋说。

尧俍心里猛然升起一股猜想,她疾步去到英瑕屋子里面。

“怎么样?”她问。

太医忙里忙外。

“回幸公。小姐肺腑忽然大寒,我等正在熬药。”

尧俍走上前去,把左手中指伸进英瑕的口里。再抽出来的时候,手指上满是血渍。

尧俍说:“诸位好生治疗,治好我有大赏。”

说完,尧俍离开房间。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许久不住人,已经发凉。她快步走到桌前,桌上放着她带来的箱子,她从里面取出朱血和黄纸。

尧俍快笔写符。符成后,她把英瑕的血按在圈中。

“左戚,取红血古树的血来。”她说。

尧俍把红血古树的血也点在其中。

忽然那符生烟,一刹那烧了起来,升到空中,化为灰烬。

“备马!赶紧备马!”尧俍急忙说。

“左戚,传令城内精兵,速到城外灭火。”她快步上马,如此下令。

那红血古树的火一直在烧,尧俍他们砍了隔离带,其他树不会烧起来,但此刻树还没有烧尽。

左戚带着精兵快步往城外,取大亚河水灭火。

等火灭了,天又黑了。

一切归于平静,只剩下灰烬,木炭和尚没有燃烧的树。

尧俍夜里骑马狂奔,到城中阵眼处。

阵眼的树今日才被砍断,此刻只剩下树桩。

她从怀里取出一包粉,快速撒在其上。

不出多时,那树开始发出新芽。

很快,新芽长成树苗,树苗长成树干。

一棵完整的红血古树就这样长起来了。

尧俍没想到,第一次用这包粉竟然是这种时候。

钦差府邸。

英瑕的呼吸终于平缓起来。

几个太医的额头汗终于不再增加。

天快要亮了,尧俍骑着马回府。

在英瑕床边,她说:“真是难事。”

十年前,英瑕呱呱落地。

她是如此的聪慧,以至于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母亲要杀死自己。她紧闭呼吸,骗过母亲,被扔到了垃圾堆中。

巫女对古遐的诅咒在日夜的加固之中,有部分被她腹中的胎儿吸收。

于是承担诅咒的不止古遐,还有英瑕。

她是巫女的孩子,对诅咒有天然的耐力。这诅咒只是让她身体变差,体力变弱,她勉强还是生存着。

巫女的诅咒不会消散,至少现在不会消散。

尧俍伐树,于是这部分本来属于古遐的诅咒去到了英瑕的身上,一旦诅咒超过英瑕所能承受的阈值,她就会爆体而亡。

这就是英瑕身体中的大煞。

而英瑕一旦死亡,将会使得巫女的诅咒悉数落到古遐这座城里。不出十年,这里就会真的成为一座死城。

十年间,诅咒一直维持在一股微妙的平衡之中。英瑕可以活着,古遐也可以勉强存在。

可是最近,平衡却被破坏了。

古遐遭受的诅咒变大了,而这诅咒不是从英瑕那里来的。不但不是从英瑕那里来,这诅咒还分出部分往英瑕那里去。

随着时间越久,英瑕会因为承受不住诅咒而死,而古遐,也会变为荒城。

究竟是哪里错了?尧俍不知道。

京都八百里加急来信。

尧俍打开信件:

公启,知道了,已经安排人员了。你师父前些时日离开了京都,不知道去了何处,走之前他让我转告你,他去闭关修行了,少则三四年,多则七八年,让你有事情去找东山七君。另外他特意叮嘱,说你万万不可乱动凡心。

尧俍把信烧了。

既然巫女找不到,她就要找当初的那个王府少爷。那人死了,死得如此惨烈,必然心生恶念,化为恶灵逗留人间。

可是尧俍立马就发现了一个让她非常吃惊的事实。

她到古遐这么多天,这里没有任何一个游荡的孤魂!

没有孤魂,没有恶鬼,人死之后的一切模样都没有。

哪怕王达魁一天抓一百个灵魂,古遐也不可能会这样。

“左戚,牢里关着的用生魂炼法器的还有多少人?”尧俍问。

“还有十几人。”左戚说。

“押来,我有话要问。”尧俍说。

人押来了。

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咸在。

“我问你们,你们法器里面的魂都是哪里来的?究竟是不是王达魁卖你们的?”

“回大人啊!那王达魁欺骗我们,他卖给我们的魂石中根本没有魂魄,只有阴气!”

只有阴气。

尧俍长叹一口气。

这么大的古遐,那么多死去人的魂魄都去哪里了?

夜里,尧俍在府中立起法坛,要招魂。

不出所料,她一个魂魄也没有招来。

尧俍回到自己屋子,取出朱血又拿出黄纸。

她提起笔来:

后生风半仙徒,谨拜。

后生至古遐,人间受灾数年,余受圣上所指救灾。然,城中无魂,立法坛也无应答。故致大人,烦请大人解惑。

后生再拜。

写完,她取一滴指尖血,滴在信开头。

信被封好,尧俍一把火烧了这信。

这信是送给下面的人的。

大人回复的速度超出她的想象。

约摸半个时辰后,一只黑猫跳下房梁,走到尧俍的面前。

猫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型竹筒。

筒里是一封信。

信中写到:

古遐因巫女而生,故也应因巫女而亡,古遐人死后不入轮回,消散六道之外,再无来世,故而无魂魄一说。此事有神灵守卫,我等尚不能左右,故敬告:去之。

“左戚,问古遐百姓长,古遐这十年的新生儿有多少。”尧俍说。

没多久,左戚回来了。

“回大人,这十年来古遐没有新生儿,但凡孕者,生是死胎。”

原来。

让巫女愤怒的是整座城的看客。

而尧俍来此的多少清白断案无意之间让古遐人本该承担的痛苦变少,是她打破了诅咒的平衡。

是她,让英瑕无辜要赴死。

是她,要古遐十年变死城。

尧俍跑到英瑕房内。

英瑕还没睡,这个小孩此刻还在看小人书,笑呵呵。英瑕看见尧俍来,便跳到尧俍面前。

这么多天,尧俍夜里都在英瑕房间里面休息,她就睡在床边的那张椅子上,随时准备起身。

“大人!你来了!”英瑕笑得开怀。

“英瑕,过些时日,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京都吗?”尧俍问。

英瑕沉默着思考。

她说:“可以带上娘吗?”

“可以。”尧俍说。

“那就去。”英瑕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古遐诅咒非她可解,何况地下的大人说了,此事有神明守卫,这对她一个凡人来说已经是不能触碰的事情了。

如今解不了那便不解。

如果哪一天,她成为了神明,她或许会再回头罢。

边境军撤回边境。

走之前,尧俍请慕楠来府邸里吃了顿饭,以做告别。

慕楠格外喜欢英瑕,她总觉得这小孩看着灵气得很,一双眼珠像黑曜石,黑却又好像灵动的鱼儿在水中游,活泛得很。英瑕有浓郁的眉毛,丰厚的嘴唇,耳朵小小,看着格外俏皮。

慕楠是真心喜欢。

“小孩无仇怨,所以我要送你一把剑,这把剑是翠铁所造,世间仅此一把。”慕楠对英瑕说。

英瑕先是看自己的娘,然后看尧俍。

“收了吧。”尧俍说。

那把剑太重,重得英瑕拿不动,险些落到地面。

“没事!落地了也是把地砸出一个坑而已,什么事也没有!”慕楠说。

慕楠要走的时候,尧俍问她:“为什么送这么一个贵重的东西?”

慕楠说:“又不是送你的,管?”

“她和我无亲无故,和你初识,没道理。”尧俍说。

慕楠说:“我看她像我幼时。送她吧,强身健体用。”

“像你幼时?呵。”尧俍说。

慕楠说:“像你幼时,满意了?”

尧俍点头,说:“挑个教剑的师父来吧,我不会舞剑,教不了。”

“你不是有吗?左戚。有人不用,怪。”慕楠说。

于是那之后,左戚便每日教英瑕舞剑一个时辰。

每个清晨,尧俍都能看见左戚在后院舞剑,不成模样,但是看着严肃。

咒解不了,烂摊子却要收拾。

烂官已治,不可能再回来。

尧俍签署法令,周边数城需特开商道来古遐。

古遐虽然不产粮食,但是却生产极少量的翠铁还有大量的铁铜,是兵家重地。

如不是兵家重地,皇上也不会三番两次派大臣来此地。

皇上派的官员骑快马到古遐了。

于是尧俍便不再去大堂,将来无论此处官官如何相护,她也不会再打理。

或许到时这里的许多人是哭是闹,她也只会觉得聒噪。当初在大堂拍板的那个她,现在想来真是无奈。

是她无情吗?是她冷漠吗?

火没有烧到自己的身上,人便不觉得疼痛,还要退步,还要鄙夷,还有喋喋不休地要求如何。

贱。

夜总是来得快,走得也快。

但一旦人醒来,夜就显得那么那么漫长。

那夜,古遐城里哀嚎飞满城内每一个角落,痛苦的人们遮住耳朵问,她怎会不同意?她怎么不爱我们?

他们不愿听答案,自然一直问问题。

问到最后,上天也听不得。

尧俍总于回了自己屋子睡觉。

这一睡就是好些天,哪怕这城内没有活水,未来不再有新生,她也睡得安好。

尧俍吃吃喝喝,把这些天掉的肉都捡回来,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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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一只猫的潜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