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罗斯亚只有尧俍和英瑕两个人,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也没有马夫,没有丫鬟。
她们要先向西北走,去找军营中的慕楠。
在使者走后不久,慕楠的信件也到了京都。信中慕楠详细地说明了巫女的事情,让她们先找自己,然后她会送两人去罗斯亚拜见女皇,之后才是到那个边境的村落去找巫女。
到的时候正是十月,军营已经凉了起来。
慕楠在军营大门口等待着。
她对边上的士兵说:“不是说今日中午就到吗?现在已经下午一时了,还没有看见人影呢!”
那士兵说:“昨日的来信就是这般写的。”
慕楠啧了几声,往后又再问了几次。
问着问着她就让人抬个椅子来,她要坐着。
可是她屁股还没有落座,士兵指着远方说:“大人,来了,来了。”
慕楠顺着看过去,一辆马车不紧不慢地来了。
慕楠也不坐了。
“抬走抬走。”
马车停在慕楠面前。
看着坐在马车头的人,慕楠问:“怎么自己当马夫?没让人跟着来?”
尧俍跳下车来,边把英瑕牵出来,边说:“使者在陛下面前大言不惭,她生气了,发了好大一场火。我要是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说要去罗斯亚,她肯定是要迁怒于我的。”
“左戚右戚也不带?”慕楠问。
尧俍摇头。
英瑕这时候说:“右戚大人自己不想来,也不让左戚大人来。”
“嚯,地位挺高。”慕楠说。
尧俍说:“来求人,谦卑些的好。再说人带多了反而麻烦,所以就我们俩来。”
慕楠点头,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对。”
“没吃晌午饭吧,给你们烤了肉,可香了。”慕楠对着英瑕说着,推着她往军营里面走。
军营里和英瑕想象地有些区别。
她想象中的军营是军旗飘扬,大风吹过战士的脸庞。血浴一般的操练,如光一样的兵剑。但这里不是。
远处的大锅边上坐着两个士兵,他们看见慕楠来,赶紧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弯着腰走过来。
“将军,煮好了。”
慕楠点点头,说:“端进我帐里吧。”
“你这部队,怎么几年不见,一股懒气?空气里面到处都是。”尧俍说。
慕楠说:“这里是后勤,管粮草军备的,又不是什么要上阵杀敌的部队。”
尧俍问她:“那你这个将军怎么不在前线?”
“前线无战事,去也无用。”慕楠说。
“居安思危,以备患难。”尧俍说。
慕楠说:“罗周未来不会刀兵相见。”
慕楠说得玩笑一般,但是尧俍却觉得她这话里是笃定一般。
尧俍说:“希望吧。”
慕楠说:“肯定的。”
如慕楠所说,那肉真是香极了。
吃饭时,慕楠贼兮兮地端来一瓶东西,说:“好酒,喝不喝?”
英瑕没喝过酒,即便大部分的酒都清甜带果香,但是英瑕还是不太喜欢,酒喝着有苦味。
慕楠摇头,尧俍也摇头。
“怎么你也不喝?”慕楠问尧俍。
尧俍摇摇头,说:“已经很久不饮酒了。”
“怪。”慕楠摇摇头后,又去教唆英瑕,问她喝不喝。
“已经长这么大了,想喝可以喝一些。”
英瑕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好吧,这瓶酒还是我托人买来的呢,可惜了,那就我自己一个人喝好了。”
慕楠早就为两人扎了新的营帐,夜来的时候,英瑕和尧俍就在那个营帐里面休息。
帐篷外染着明火,火星子噼里啪啦地乱飞。路过的士兵踩碎了某根枝条,发出声音。
慕楠说罗斯亚境内在清扫乱党,最近不好入境。于是尧俍和英瑕决定就在军营里面待些时候。
英瑕倒是快乐得很,她坐在火堆边空想就能想一整天。
快要入冬的时候尧俍和英瑕才被慕楠带着进了罗斯亚的边境。
罗斯亚国土和周差不了太多,但是位在极北,因此最北大部分都是荒原冻土,少于住人。绝大部分的罗斯亚人都住在南边。他们的首都,重要城镇,甚至粮仓几乎都比较靠近边境线。
这也是为什么罗斯亚总是想要扩张。
陛下前些年挂帅亲征把罗斯亚打服了,可是罗斯亚不可能一直臣服。因为土地有限,地理位置不好,所以他们民族从头到尾都是好斗的。
昔日来和亲的琅月公主不如说是来当质子的。
琅月公主是罗斯亚上一个皇帝也就是捷那枝女皇父亲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爱的女儿。可那是前朝的爱,据说现在的女皇捷那枝对自己这个妹妹并没有太多情感。
因此琅月公主也不再成为什么筹码。
但,大周还没有到那个被欺负的地步。
尧俍断定,罗斯亚会先进攻西边的大月国。
她也这么和慕楠说了,慕楠表示她也预料到这一点,但是很明显她并不想继续往下聊。
三个人入了罗斯亚境内之后顺着道路一直往东北方向走。
其实京都和罗斯亚首都科尔的直线距离在地图上并没有那么遥远。但是罗周边境有一条从西边海岸而起的山脉:北行山脉,山脉一路延伸到大周西北方,几乎跨越了大半个国境。
慕楠身上有张羊皮纸做的通行证。
她们依靠这张纸过检查关,最后一路到了科尔的外围。
一路走来,英瑕最大的印象就是罗斯亚的人长得非常强壮,又高大又拽实,又大多留着茂密的胡须,因此让人看着心里面难免发怵。
不过,七君好像也是这种打扮呢。但是英瑕在七君身上却感受不到那种害怕,就好像她天生就亲近七君一样。
进了科尔,科尔多得是石砖堆的房子,看着灰灰的。
英瑕在那本天书上见过这些楼房的介绍。
说起天书,她总觉得这书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她没看见。而随着她年龄变大,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可她并不是每一部分都看得懂的。以至于,她这些年几乎随身带着天书,有时候她都会忘了自己带着本书在身上,好像这本书就长在她身上一样。
慕楠早就和捷那枝通报过,所以几人顺利地进宫了。
这里不是周,尧俍走得比在梦东方面前要谨慎许多。但是慕楠却丝毫不注意,就好像在她自己家一样昂首挺胸地走。
英瑕微微低着脑袋,被尧俍牵着往宫殿走去。
慕楠熟悉罗斯亚的语言。尧俍能说,但是并不能完全听懂。英瑕那就是完全不会。
几人走进宫殿,尧俍拉着英瑕拱手行了礼。
坐在上方的捷那枝开口:“坐。”
英瑕自然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是身边跟着的翻译解释了一下。
捷那枝的声音很柔软,不像帝王的声音,英瑕忍不住地抬起头来看坐在上面的人。
捷那枝不像帝王。
她像公主。
可她本来也是公主。
捷那枝整个人并不高大,即便她穿着皇帝高贵的绸缎,衣裳上缠绕着金色的丝线,但是你看见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威严,而是柔弱。
但柔弱的是形体而不是她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像鹰的眼睛,英瑕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埋头下去了。
捷那枝可是在一并继承人里面杀出来的人,哪里是什么弱小的人?
不如说,弱小是她天生的伪装罢了。
几个人坐下。
捷那枝开口说:“远道而来,不曾远迎。”
尧俍说:“并非两国来使,只是借慕楠将军的面子来的而已。”
捷那枝似乎很受这句话,她说:“嗯,今天就在我这里住下吧,明天我便让人把地图给你,你们按着图上的标记进入罗斯亚大平原就能找到那名巫女。”
“多谢陛下。”尧俍拱手。
这宫里对于英瑕尧俍来说至多只能算一个落脚的客栈,所以她们也不要什么婢女服侍,自己去打水烧水然后洗洗就上床睡觉了。
睡到一半,英瑕摸黑起床上厕所,却发现这个闲置的宫殿里面连恭器也没有。她只能走出宫殿,去那个在外面的厕所。
走着走着,一个回头却发现尧俍在她身后。
“哇!”英瑕被吓了一大跳,连连后退,心都快跳出来。
她看清尧俍无辜的脸,问:“大人!你怎么出来了?”
尧俍没有回答,而是问:“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起夜方便,但是殿里面没有器具。”英瑕说。
尧俍点点头,说:“我陪你去吧。”
慕楠没有和她们一起睡,不知道慕楠去哪里睡觉了,不过她既然和那女皇那么好,估计想在哪里在哪里了。
走着走着,英瑕忽然问:“大人。你说女皇帝是不是后宫都是男人呢?男宠?男妃?”
尧俍哼哧一笑,说:“怎么问这个?”
“我就是看这宫里好像没有什么人一样,”英瑕说,“这宫殿比我们的皇宫小多了,虽然也不小。人不多呢,又都是女人,连侍卫也都是女人,一个男人也没有,好怪呀。”
尧俍说:“人各有所好,有人喜欢这样,就有人喜欢那样。说不定人家就就是不喜欢男人在眼前呢?”
英瑕说:“嗯,有道理。”
正说话,英瑕却看见远处的房檐上飞过一个人影。
“大人!好像有刺客!”英瑕抓紧尧俍的手臂。
尧俍也看见了。
她说:“不是刺客。”
“那是?”英瑕问。
尧俍轻微摇头,说:“那是慕楠。”
“慕楠将军怎么……”英瑕想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无事,不用理会她。去厕所吧。”尧俍说。
第二日一大早,捷那枝便差人将东西送了过来。
那当差的人说:“二位贵客,地图在此。陛下说慕楠将军就不跟着去了,让我拿通行文书和金币来,二位路上方便些。”
“替我谢过。”尧俍说。
两人到宫门,慕楠追了出来,和她们告别。
“去了回这里来,有宴会。”慕楠说。
尧俍说:“走了。”
尧俍和英瑕街边购买了一辆小马车后参照着地图便上路了。
路行一半,天空慢悠悠地飘着小雪花,大地也开始逐渐出现雪的颜色。
路面所幸有人清扫,车不至于打滑。
罗斯亚的城镇不像周的城镇有城墙城门,罗斯亚的城镇是没有界限的,一户一户错落有致。
到了地图上标记的点之后,尧俍拉着英瑕下马车。
四处散着人家,尧俍找一个当地人,有些磕绊地问知不知道那个巫女何在。
那人倒是热情,就是语速太多又手舞足蹈,尧俍并没有听得特别明白。她回来对英瑕说:“说是不住城镇,在森林里面,他好像说了怎么走,但是我没有听明白呢。”
英瑕抓着尧俍的小臂,说:“没事的,大人,我们一会再去问问。”
“嗯。”
两个人在当地中心地带找了家旅店住下。
夜里的时候,英瑕忽然发起了高烧。
没有任何缘由。
尧俍慌张地去探体内的丹,丹还在,好好的。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周围是不熟悉的家具和奇异的装饰,尧俍看着躺在床上面色通红,发丝混乱的英瑕。
从英瑕那双带些浅绿的眼珠中,尧俍忽然感受到一股热浪在心间。
英瑕迷迷糊糊半闭着眼,看着尧俍。
“大人,怎么了?”
尧俍回想起英瑕跟着她的所有时间,那么多路程,那么多步数,那么多合枕而眠,那么多呼吸共享。
好像有一只天边而来的金黄色的箭矢扎中尧俍的心。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在追寻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
一行热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尧俍回神发现自己哭了,赶忙抬起手擦自己的脸,她有些离神地笑:“没事,没事。”
英瑕感觉自己并不能太动弹,整个身子都乏累得要命,但她还是撑起力气,说:
“大人怎么哭了?英瑕都没有哭,大人反而先哭了。”
尧俍不是个很坚强的人,她只是爱逞强。
师父曾经说她很倔强,要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底,哪怕最后什么都没有也要做。可能最开始她还有点理由,但是往后,连理由也不再有。
她是一只离弓的箭,要扎到目标才停下。
可是师父说,这恰恰说明她心急毛躁,不够稳重。
不管别人如何夸她沉着,但是师父总是说她太急了太急了。
师父说:“宇宙亿年,何在朝夕?”
尧俍说:“时不我与。”
师父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尧俍握紧英瑕的手,说:“你知道吗?英瑕,我一直都很怕。”
她背着一张欲断的琴,拉着一把要折的弓,骑着一匹将死的马。
英瑕说:“大人,我想提一个要求。”
尧俍微笑,说:“说吧。”
“如果这一次还是没有结果。我想,大人能不能陪我回古遐,我想去看看我的母亲。陪我在那里过剩下这几年?我想生命的最后是我爱的人看着我,”英瑕说着说着,就看见尧俍的泪水往下流,“大人莫要伤心。我这么多年,吃好喝好玩好,看了大山大水,进了皇宫见了皇帝,还有爵位,又玩了那么多珍奇,别人几生几世都不若我。”
尧俍惯爱沉默。
英瑕不再看她,而是转过头来,看着床顶。
“大人。医药坊的药可苦了,我下辈子也忘不了的。”
“好,”尧俍说,“等我们见了巫女,我们就回家,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宇宙万年,以待何物呢?尧俍不明白。
从生里只能看见死的时候,世界的一切都是悲伤的。
尧俍装来热水为英瑕擦干身子,把她抱在怀里,为她穿衣裳。
正穿着,英瑕却睡着了。
英瑕的脸颊贴在尧俍的肩头,呼出的热气一丝一毫都被感受清晰。
尧俍潜心地为她穿衣。
穿好之后,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英瑕,尧俍知道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还有心跳,还有呼吸,还有温度。可是她有些忍不住地抱紧了英瑕,然后靠在英瑕的肩膀哭泣。
尧俍用被褥包住英瑕,热泪都滴落在被褥上。
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尧俍看英瑕的时候不再只有可怜,还多了一丝悲伤。
这悲伤是为她自己所留。
如果一个人在你的身边与你共同生活,忽然有一天你意识到,她一定会在未来离开你,带走和你的一切回忆,带走这个世界属于她的温度。却独独不会带走你。
她是朋友,是亲人,是爱人,她是什么人都可能。
悲伤会如酒一样让人醉,就像尧俍。
尧俍哭够了,英瑕也没有醒来。
中途,尧俍甚至去摸了英瑕的呼吸。
罗斯亚的夜晚很冷。
第二日清晨,英瑕退烧了。
尧俍让她在屋子休息,在门口留了个法阵,随后提着她的小箱子出门去了。
四周多得是雪原。
她打探了些,发现这里的人其实只知道巫女生活在森林之中。
茫茫雪原,延绵不绝与大地融为一体。
尧俍日出夜回,每日耗费修为在大地上飞行。
天空寒冷,她不得不买当地人做的毛皮衣裳。
七天之后,她终于找到一处坐落在森林最深处的木屋。
远远看过去,那屋子里面还烧着碳火。
屋子四周的木头都被伐倒,如不是这些空地,尧俍大概找不到这满头雪白的屋子。
尧俍落地。
木屋大门关着,没有锁,只是个门。
窗边挂了些玉米,门外架子上挂着一只鹿头。边上的棚子下堆着劈好的木柴。
尧俍前后踱步,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敲了门。
敲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森林里面显得那么突兀。
十几秒之后,门开了。
尧俍看清的开门的人。
那是一个不高的女人,面容如脂,唇若红釉,素脸。
女人的肩膀上站了一只老鹰。哪怕那老鹰看着凶恶,但是尧俍的第一眼注意力还是在面前的人身上。
“何事?”女人开口问。
尧俍立刻拱手敬礼:“我乃风半仙亲徒,东山七君弟子尧俍。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女人思考了几秒,说:“七君的弟子。说吧,什么事,我已经离开周十几年,不知道能不能帮你。”
“中正三年,古遐城内,袖楼秀娘和杏花村村民李霞拾到一女婴。此婴体有大煞,承载诅咒。弟子想解,还请指点。”
女人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
“你该庆幸你没有带她来此。回去吧,我不救。”女人说着就要回屋。
尧俍立刻说:“英瑕。她的名字叫英瑕。”
女人皱眉,但是停下了动作。
尧俍见状,继续说:“英瑕出生之后跟着李霞长大,她身子乏弱,常常害病。之后都跟着我在京都。她小时候头发是棕色的,长大以后变成了黑棕色,有些微卷。眼睛是黑色夹杂浅绿色的。她很喜欢热闹,爱笑,乐观……”
“多说无用,”女人打断她,“她根本不该出现在这世界上,你在做错事,徒增你和她的痛苦罢了。”
“出生并非我们可以选择的,不是吗?”
“我给予生,我也给予死,天地万物唯有母亲有这样的权力。”女人说。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是天地间独立的一个人了。哪怕苍天作怪,她也有斗争的权利。”尧俍说。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何你想延续她的性命便延续,我想终结她的性命却不能终结。”女人说。
“她是我至要的人。”尧俍说。
“所以呢,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女人说。
尧俍说:“所以,世间这么多人,有联系的人总是爱恨,没联系的人可能猪狗不如。爱与恨都是自然,并不冲突。”
女人肩膀上鹰盯着尧俍的眼珠子。
“回吧,我不救。”女人说完便关上了门,留下一地清净。
尧俍拱手,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城镇。
英瑕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却和店家在楼下聊得热火朝天。
英瑕看见尧俍踏门归来,立马迎上。
“大人,怎么今日这般早就回来了?”
“回来和你说事情。倒是你,你和那老板竟然聊得开心,听得懂?”尧俍说。
英瑕笑着摇头,说:“听不懂,嘿嘿,可是听不懂一样的。”
尧俍摸摸英瑕的脑袋,哪怕她今日已和自己差不多高,尧俍却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吃过了吗?我们一起吃饭吧。”尧俍说。
“嗯嗯。”英瑕点头。
吃饭间,尧俍说:“我要出去几日,归时不定,有任何事情就往空中扔飞符,唤我名字,我便回来。”
尧俍递给英瑕一盒飞符。
英瑕知道尧俍有事情,说:“大人早些回来。”
“嗯。”
尧俍又回到了木屋前。
她没有什么言语,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挥挥衣袖,跪了下来。
巫女不在屋内,而是出门去了。一回来便就看见尧俍跪在她家门前。
巫女走上前去,说:“起来。回去吧,你在此跪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也不会救她。”
“那并非我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有这一件事了。”尧俍说。
巫女没有再说话,回了屋子。
她切了一盆肉,端到屋外,尧俍面前,喂鹰。
鹰啄肉。
巫女喝着热茶。
那茶的味道有些熟悉。
“其实,”巫女开口,“你不必来此求我,你只需做一件事情便好,她自然无忧。”
尧俍仍然跪着,只是直起了身子。
她听见巫女慢悠悠地说出四个字:
“屠古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