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见不得他轻看自己

“你想听我将信的内容读出来吗?”少姜见她正扣着衣角,知道时机快到了,继续道:“今王泞绝笔做此书,诀别家母与如翠……”

“少姜姑娘……您身为女子,却救过万军,心比活佛。”辛如翠苦笑一声打断少姜的话头。顿了顿,又仰起头叹了口气,继续道:“然倘若奴婢将实情讲出,你可也会救我一命么?”

少姜不言。

辛如翠低低笑了几下,转身朝着晏如温深深行了一礼道:“晋王殿下可否暂请回避。”

晏如温不动。

少姜睇了眼落寞的辛如翠,轻声开口:“如温,让我们俩共处片刻吧。”

晏如温注视着少姜,柔声道:“好,我就到廊庭转角候着,有事便唤我。”

辛如翠望着晏如温渐远的背影,心里嗤笑,符姑娘,你输得可不止一星半点。

“说罢。”少姜清声道。

辛如翠执着水瓢打湿袖子,随后行到少姜面前,将脸正对着她。

那是张涂着厚厚脂粉的年轻的脸,眉细如柳叶,眼晕如晚霞,唇色浓淡适中。

少姜正蹙眉瞧着她的怪异动作,但见她将阴湿的袖子抹向脸颊、嘴角。袖子挪开后,青黄的於痕滕上白皙的面。

“他与我同一日进宫,亦是同乡。相识不久后,我与他便常于一处取暖。可是人心毕竟隔肚皮。”

辛如翠又解开系带,一件件将衣裳褪下,更多的触目惊心映入少姜眼帘,她的眉蹙得更紧,手指不由得攥紧。

“今日打你怎么不求饶了?嗯?”王泞斜躺在榻上,单脚踩在榻边,斜提着嘴角,饶有趣味地瞧着地上的辛如翠。他的手中仍把着短鞭,在空中来回挥着。

“我……有事同你商量。”辛如翠将半敞开的衣裳叠紧,撑着榻边缓缓起身,离王泞远远地坐下。

“嗯,说吧。”王泞将短鞭置在一边,伸手要取不远处的璞头,却一手够不着。随即他斜睨着一旁的辛如翠,后者见状起身要为他递过去。

“有一个贵人……请咱们帮忙办一件事。”辛如翠递给王泞璞头,在他接过之际,二人的手指相碰,惊得辛如翠赶忙将手收回。

“办事?都给什么报酬?”王泞先问的是报酬,可见他愿意为了钱做任意事,辛如翠也是捏住了他的这种性子。

辛如翠吞口唾沫,颤着声道:“一万两白银。”

“一万?你说的可是真的?”王泞猛得站起身,嘴巴张得老大道:“是,是谁?哪个贵人?”

“我……她待会来见你。”辛如翠收起慌乱的眸子。

会有人来利诱他跳入深坑的。

“你便是王泞?”一位身披红披风的女子进了屋,轻松解下后递给守在门前的辛如翠。

王泞看着女子,眼睛睁如鸡蛋大,不敢置信。

“我与你做场交易如何?”

“您请讲。”

“三万两,你替我解决一个人。”

王泞更是人都傻掉了,涨成三万两?这么多钱,就为了解决一个人?

“为什么您会找到奴才?”事至如今,他还是不敢相信。

“你养蛇虫不是么?在玉园林不就杀人于无形么。”女子优雅的声音缓缓而出,说的竟是赶尽杀绝。

“那要解决的人是?”

“一个随军而来的女医。”

“就一个女子而已?”

“怎么?让你瞧不起了?”

“不是……奴才不是那个意思……”

女子详眼看着手指丹蔻,继续道:“但是若是事不成,你也不能活了。”

王泞面色紧张,恶狠狠地扭头看向女子身后垂头不语的辛如翠。

“那奴才若是不想做这事呢?”

王泞觉得这事还是冒大险,他决定想活着。

“我既都亲自来了,你还以为无事脱身?”女子侧着脸抬起下颌,高傲地睨着他,继续道:“你的那起子事与你瞎娘的命,可都待你办的事成与不成了。”

“这个药你自己带着吧,可假死。若是事情败露,我还能将你救出。”

女子扔下一纸包,随即起身,轻掸衣裙,举手令辛如翠为她着上披风。

王泞看了看那包药,又看了看一旁垂头哆嗦的辛如翠,笑得邪佞,成了有三万两,不成假死脱身,稳赚不亏啊。

殊不知那依赖的那包假死药,确是真毒药。

“杀了他这件事,我想了整整半年。可我不想与那种畜牲同归于尽。我忍啊忍,终得了这个机会。”辛如翠破惨的嘴角用力扯着,发出一阵轻笑。

“他死的那日我确是不在宫中,没亲眼得见,是为遗憾吧,我却不悔,丝毫都不。”

“少姜姑娘,我与你说如此多,不是为了让你瞧我可怜。而如果你尚有气想撒,便请您禀告陛下,背后指使之人是我,其余的我一概不会多讲。我这条烂命是她救下的,大不了还给她罢。”

辛如翠狠心闭眼,以我自称,又将罪名揽到自己身上,她是在赌,同为女子的少姜是否会放过她。

少姜面色冷漠至极,她平生最恨别人威胁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的命得之不易。”

辛如翠眼睑与眉毛抬起,少姜的意思是……

“但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不过,我要你告诉她,此事,不算罢休。”

少姜知道辛如翠宁死不会抬出符欣慧之名,再逼迫她亦无效用。

辛如翠见少姜扭头要走,赶忙开口:“少姜姑娘,那封绝笔信……”

少姜并未回头,边走边道:“相信你的主子,他没留下绝笔信。”

辛如翠倒在地上,愣了一会,又哭又笑起来。

她自幼丧父,母亲带着她与弟弟自城外搬到京城,靠给富贵人家浆洗勉强过活。

她见过府内老爷一家人相爱,宫中陛下与皇后和睦,所以她渴望父爱、渴望爱情。直到遇到了王泞,她错误地接受了他,一步一步沦陷。

王泞时而对她好,时而打她威胁她,她分不清,看不透,这是爱情吗?

直到符欣慧遇到浑身伤痕的她,高傲的神情说着“我助你”。她胆小了一辈子,终于勇敢一次。

王泞,你与我地狱再见吧。

“凭什么她把我算计的这么明白?凭什么!”少姜气的跺脚,跺完后猛喘着粗气。

晏如温微簇着眉望着少姜,见她停下火气,赶忙将她请到椅子上坐定。

“她这般冰雪聪明,你为何瞧不上她?”少姜气恼完后又苦恼上这个了。

晏如温顿措于少姜话题的跳跃,半响憋出一句。

“她杀人,你救人。”

少姜被他一句话堵住了,随即想想,那女人是杀人了,不过这次她杀的倒没错。

“少姜,你现在有多生气?”晏如温也是莫名来了这样一句。

少姜眨眨眼,额,这又该如何说呢,她想了片刻后再讲:“便是想着让她如我一般生气那样生气。”

“好,此事交给我吧,这一回,换我来助你。”晏如温满眼柔和得看着少姜。

浮湖边的春柳叶身换上翠绿,哦,原是夏至到了。春风啊,请诀别前告诉百花,准备好迎接滚烫的盛情。

“将这册子交给冯明,他知道该如何做。”书房中,晏如温递给计花苑一本不大的册子,皮上写着“风光传”。

“殿下,这不是您准备……”计花苑接过册子,扫一眼皮子,面色讶异。

“留着,便为今时。”晏如温闻言头亦未抬,提起瓷笔于纸上碾字。

“殿下恕罪,是在下僭越了。”计花苑恭身应下。

“白将军已出发回京了吧。”晏如温手中的笔尖流转,墨洇成笔痕,写出一“成”字。

“是,估量着明日午时便到了。”计花苑语气略显犹豫:“殿下,就白将军一人进京,此事可稳妥?”

“我与他,尚有半朝武将,足矣。”晏如温将笔置放好,细细得观着那些墨迹,继续道:“你再帮我去办一件事。”

傍晚的晋王府门前,檐下灯烛透过红油纸,将“晋”字映上了墙,朦朦胧胧。

“如温你写好了吗?”少姜抓着自己写好了的红纸不让人看,却眼斜着去看人家的。

“望故人安,她与我很好。什么嘛,就一句话?”

“此一句话胜万句。”晏如温言罢执起纸张微荡两下,干干墨渍。

“那你不问问我写的是什么吗?”少姜有些扭捏得开口,真是不解风情的男子,事事得由自己挑头。

“那你写的是什么呢?”

“我只给你看一眼哦。”少姜神神秘秘得将红纸举到头顶,但待晏如温看清后,赶忙又甩到一旁。

晏如温扫了全篇却只看清了最后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注视着那个佳人,幽深的眼底变了质。他居然忘了,她早已不是拾花的年纪。

原来,他们互相心许,他亦不再是一心心念一人了。

少姜这厢正低头为红纸黏浆糊,余光注意脚边逐渐挨近的金丝滚边靴,迷蒙的抬头开口:“你也要浆糊吗?”

晏如温未直接回答,而是一步一步压近,他温热的膛贴着少姜伸挡的手肘却不止,仍在寸步前进。逐渐挤干了二人身间的缝隙。直到脸红的少姜背靠琼花树干,他的薄唇方缓缓开启。

“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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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和亲公主
连载中小隐弱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