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实验高中的大门气派而肃穆,带着百年名校沉淀下来的厚重感。巨大的石雕校名在秋日阳光下熠熠生辉。校门口人头攒动,送孩子的轿车、穿着崭新校服兴奋交谈的新生、行色匆匆的高年级学生,交织成一片充满活力的喧嚣。
谢沉推开车门下来,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他身姿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外面是一件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薄呢外套,气质冷冽出众,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他无视了那些或好奇或惊艳的视线,目光淡淡扫过校门口,如他所料的没有看到温砚的身影。
“哇哦,谢公子,你这出场自带聚光灯效果啊!”江临紧跟着跳下车,他换上了自己国际学校的校服外套,在一群省实验的藏青色校服中格外显眼。他笑嘻嘻地环顾四周,“啧,省实验的女生长的都好好看啊……”
谢沉没回答,径直向校内走去。江临连忙跟上,嘴里还在念叨:“你们哪个班?用不用我送你进去?哎,谢小朋友不要第一天就冷着脸嘛”又欠欠地补了一句“也别像幼儿园一样第一天就哭鼻子哦”
就在这时,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从他们侧后方传来,伴随着几声压抑的惊呼和议论。
“快看!那个穿墨绿衣服的男生!” “好帅啊……哪个班的?” “气质好特别……” “他好像一个人来的?”
谢沉和江临同时回头。
温砚正穿过人群,不紧不慢地向校门走来。他穿了一件很有特点的墨绿色的防风外套,拉链严实地拉到顶,遮住了小半下颌。背后用暗银色丝线勾勒出一对极具设计感的、抽象化的羽翼图案,在阳光下随着他的步伐若隐若现,低调中透着股不羁,在一片藏青色的校服海洋里,醒目得近乎嚣张。他脸上依旧是他的标志表情,琥珀色的眼睛张扬地直视前方,秋天的阳光落在他轮廓精致的脸上,将那抹本身无奇的墨绿被映衬得鲜明夺目,形成一种独特而醒目的、带着点疏离感的吸引力。
“我去!”江临眼睛都亮了,用力拍了下谢沉的胳膊,“快看!我就说是个大帅逼吧!这气场,你要有危机感了!”
谢沉的视线落在温砚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讨厌这人的张扬,更讨厌这种被聚焦的感觉因为旁边这个人而被放大。他收回目光,没等江临,自顾自的转身继续往前走,步伐还加快了几分。
“哎!谢沉!等一下!”等江临反应过来,谢沉已经走了走几步了
温砚闻声看了过来,谢沉和温砚离得不远,他的目光在江临热情洋溢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地滑向他旁边那个冷漠的背影。他脚步未停,径直朝他们走来。
“早啊” 温砚走到近前,对着江临微微颔首,目光却掠过他,看向已经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谢沉。他的问候依旧简洁大方,透着自信的明朗。
“早啊温砚!你这双翅膀太炸了!回头率百分百!”江临本想热情的把胳膊搭在温砚的肩膀上,又顿了顿放下了。“走走走,先去教务处报到!谢沉,你等等我们!”
谢沉没理会,但脚步还是放慢了。三人以一种略显诡异的组合走向行政楼:谢沉走在最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江临带着温砚的走在中间,喋喋不休;温砚则安静地听着,偶尔简短地回应一句,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谢沉挺直的脊背上,眼神深邃难辨。
教务处的老师效率很高,很快办好了谢沉和温砚的转学手续,将他们分到了同一个班级——高二(A)班,理科实验班。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一丝不苟的女老师,姓赵。赵云。
“谢沉,温砚,欢迎你们加入一班。”赵老师推了推眼镜,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温砚那件墨绿色外套上多停留了一秒,心想温砚应该比谢沉更好相处一点,
“实验班进度快,竞争激烈,希望你们尽快适应。你们的座位……”
她翻看着花名册,看着谢沉和温砚的座位隔着十万八千里,“谢沉,你坐六排中间那个位置,温砚,你坐他前面。”
“好的老师。”温砚礼貌地应道。
谢沉只是点了点头。
一切办好后才开始上课。
“江临?怎么又是你,还不走?” “不走我叫保安了。”
显然江临的名气已经传到省实验了,而且可能还是臭名昭著。。。
“别啊赵老师,我送送他们,不然走丢了怎么办啊”
赵云撇了撇嘴,有老师有保安根本用不着江临,但她不想和他贫,“人已经进班了,要不你留下来写点题?”
江临笑嘻嘻的“不了不了,人安全我就放心了,老师再见”,说完一溜烟的走了。
江临毕竟不是省实验的学生,想进来不容易,以后自己就要常和谢沉相处了,没了气氛组自己还要想想办法啊啊啊。。。温砚心里想,随即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想 算了,自己本来也是个自来熟,以前在上海的时候上到学校龙头下到学校里最内向的学生,他都能混个脸熟,有点交情,谢沉应该。。。。
其实对于谢沉,温砚没把握,因为以前在他人眼里最难相处的龙头——陆灼,温砚不怕他,而且陆灼只是有点混,成绩也相当好,又是两个人开始根本没想和对方交友,打了一架两个人才有了交集,他是龙头也纯属一次意外——陆灼去网吧上课,遇到收同校人保护费的混混,陆灼一打五,那些混混也是不知廉耻,去学校把陆灼给告了,还好校长是个明事理的,把那些混混给骂走了,那些混混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战斗力这么强的校长,再也没找过他们学校的事,但从此,陆灼一点成名。
谢沉。。。比陆灼难搞。
这点温砚早就认识到了,尴尬的再婚关系让他们之间覆上了一层一直存在到不易察觉的冰。
温砚想着,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从赵云正在调试的小蜜蜂中传来,趁着这个空隙,温砚和谢沉同时感到从四面八方有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探究。
“同学们,安静一下。”赵老师站在讲台上准备把介绍新同学的流程走一下,“今天我们班来了两位新同学。谢沉,温砚。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更多的目光聚焦在教室最后两排中间的那两个气质迥异却同样出色的少年身上。
“我去,两个都这么帅?” “后面那个好冷啊……” “前面那个墨绿衣服的!好酷!” “听说都是转学来的,成绩超牛……” “怎么同样是绿色,我穿着校服就显的死气沉沉。。。。” “脸的问题”。。。
谢沉面无表情地低着头,仿佛不知道自己是这场讨论的中心人物。
温砚则显得从容许多。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平静地扫过教室,又亲切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别看了。
简单的介绍流程走完,第一节数学课的上课铃声恰好响起。走进教室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教师,他手里拿着教案和三角板,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全班,最后在新同学身上见到停顿了一瞬。
因为是A班,加上学校是单人单桌,上课之后也没有交头接耳的声音。
温砚在塞进桌斗的书包里翻了翻,拿出崭新的课本。他能感觉到身后不远处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像芒刺在背。他强迫自己忽略,将注意力集中在摊开的数学书上。
然而,平静只持续了不到半节课。头发花白的老教师正在讲解一道复杂的空间向量综合题,讲台下不少学生眉头紧锁。
“这道题考察的是空间想象力和向量运算的结合,有一定难度。有没有同学愿意上来分享一下思路?”老师环视教室。
教室里一片安静,没人举手。
老师似乎有些失望,目光扫过新来的两人:“谢沉同学?温砚同学?你们刚来,要不要试试看?”
见谢沉没什么反应,老师干脆直接点了温砚,他和赵云一样,认为温砚更好相处一点。
温砚站起身,步履沉稳地走上讲台。他拿起粉笔,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始在黑板上书写解题步骤。他的字迹清隽有力,逻辑清晰缜密。更难得的是,他没有局限于老师刚刚讲的方法,而是引入了一个更简洁的向量几何模型,将原本复杂的计算简化了许多。
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声音和粉笔声。不少同学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连数学老师也频频点头。
谢沉终于抬起了头,看向讲台上那抹墨绿和侃侃而谈的身影。温砚侧对着他,晨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和微微颤动的长睫。这一刻的他,身上那种沉静的、智性的光芒,甚至盖过了早上那极致张扬带来的视觉冲击。
谢沉的眼神沉静无波,但握着笔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一下。他认出了那道题,也看出了温砚解法的精妙之处。那是一种建立在极其扎实基础和敏锐思维上的简洁。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极其细微地刺了他一下。
温砚讲解完毕,放下粉笔,对着老师和同学们微微颔首,走下讲台。掌声比刚才热烈了许多,夹杂着几声女生的低呼“好厉害”、“好帅”。
他回到座位,目光不经意地掠过后排的谢沉。谢沉已经重新低下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温砚的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个极淡、极短的弧度,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一圈涟漪,快得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