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相

庆泽以来,因墨子学说中兼爱非攻契合佛教慈悲为怀之理念,圣上推行墨家学说。大庆自开国以来便推崇佛教,佛门重地更是有一般人所难以企及的特权。是而佛教对大庆的影响不可小觑。

楚斯年的话是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久安心里其实也明白吕先生的遗言大概指向的就是都水了,可如今得到了证实依旧是觉得心跳的飞快。

她低了低头,一边说一边看着楚斯年的脸色:“所以,所以说吕先生的意思是都水是害他之人?……不对,等一下,你方才说齐千屹救了你之后告诉你杀死吕先生的人是高太守?”

楚斯年点了点头:“当真相被华丽的词藻所掩盖之后剩下的只是引导。”

久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只觉得他一个人坐在那很是落寞。

她想让他能开心一些,是而猛的一拍被子,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果真吸引了他的目光:“方才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就在想着其中种种。 ”

久安拧巴着手指,抬头望天,在脑子里面编了段话:“虽说这件事情的确挺难接受的,但是仔细想想,都水的确没理由杀吕先生。”

她见楚斯年面色平静,继续道:“毕竟吕先生并非是局中人,是高太守将杭州的事情告诉了他。杀吕先生是件毫无意义且有引火烧身风险的事情,吕先生死了后保不齐还会出一个杜先生王先生什么的,都水该不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事关党派之争,总是小心谨慎为妙。”

楚斯年带着质问的口吻说道:“你怎知杀吕先生不是杀鸡儆猴?”

久安知道他是不信高太守会将人拉进火坑,草菅人命。以吕先生为首,为末,若是被都水所杀,高太守也不会再将无辜之人牵扯入局。

“哎呀,可,可是你也知道在高太守心里百姓大过天,若是牺牲一人的性命能让全城百姓——至少是在他的心里——利益最大化,也不是没可能啊。”

楚斯年将凳子挪近了些,贴着她坐下:“你可是从许道宁又或是其他人那儿听说了些什么?”

久安一看这瞒也瞒不住了,索性一摊手坦白道:“今儿久曜哥哥来见我,他说那日你我在肃山遇到的野猪是因为宝宝被人杀了所以才冲向我们的。不知为何,但他怀疑高太守,还让我以后要尽量防着他。”

她见楚斯年不语,又问道:“你与久曜哥哥住一个院子,怎的?你回来后他没和你说吗?”

他能说自己其实走到府门口就晕倒了,到了现在才刚刚醒吗?

楚斯年摇了摇头。

久安双手合十拍了一下:“我不是在为都水开脱,相反,我倒更是希望高太守才是无辜的。可都水若是动了手,齐千屹没有理由来救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楚斯年闭眼揉了揉鼻梁:“高太守……”

知道让楚斯年接受杀死自家先生的人居然是待他如叔父的高太守的确是困难,久安还是决定将沈陌在西湖下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楚斯年怔怔地说,眼神涣散。他越说越轻,轻到连久安都听不见。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虽说他没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但吕先生和高太守于他而言许是前半生最温暖的陪伴,久安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眼中含着的泪,想来鼻子也是酸酸的。

因为前几日刚刚撞了头,这么一想楚斯年只觉得脑袋更痛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以西湖下的木仓来看,高太守与都水合作的便是有关米粮的买卖。这么一来就对上了,齐千屹并没有对我说假话。高太守应该是一先与都水达成了私造磨坊,以此来降低生产米粮的投入好降低价格。”

“对,沈陌说那木仓连接着旺兴迷铺!”如果眼睛能发光,久安此刻的眼睛一定是亮晶晶的。

“我在来的路上正好走进了一家米行问了价格。杭州原先普通米粮的价格为五钱一斤,之后才调整为现在的四千一斤。高太守一心为民,都水正是掐中了他的七寸。朝廷并未颁布任何价格调整甚至是加建磨坊的公文,这一点,连那卖米的十岁儿郎都清楚。”

他压低了声音,做了个口型:“杭州远离京城,天高皇帝远,高太守只手遮天是敢的。”

久安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明明已经夜深了,她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的很:“对对对,可你说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让高太守决定背叛与都水的约定进京禀报呢?……不对……都水又不是活菩萨,他的目的不该是降低米价,而是另有所图,要不然那木仓内也不会有乘黄署的令牌。”

楚斯年起身走到了离久安很远的床边,他微微打开了点窗,好让冷风吹醒他发胀的脑袋:“久安你方才说的对……”他深深吸了口气:“若是能让利益最大化,杀一个人的确不算什么,哪怕是至亲。”

“他依例进京,再加上明白乘黄署和都水的合作是明摆着与党派相争有关,他自是不敢光明正大的报告此事。倒不是他贪生怕死,怕殃及池鱼。我了解他,在不知道都水的背后究竟是哪位时,他怕贸然上报会让圣上反而将此事压下。”

他藏在了一个久安看不见的角落,她不知到晚风是否将他发丝吹起,不知他是否在眉头紧锁暗自感叹,却能听出他言语中散不去的惆怅。

“这件事情,齐千屹又说对了……”

“先生是高太守将此事弄大最好的选择。盛大夜宴,大家都看到了先生和高太守一齐从宴席上消失。第二天,若是听到了先生的死讯,大理寺便可介入,将杭州知府大查特查。只要他有意让对方查到关于米价的问题,人人皆知,这件事便兜不住了。”

久安还是从床上起了身。站起来的时候,意外的觉得伤口一年都不疼。

她站在距离楚斯年大概有十尺的地方,想上前去抱抱他,却又挪不动脚步。

他得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过了很久,久安听见了抽泣的声音,少年的肩膀在月光下抖动着。

“久安,你知道那天晚上在回迦兰寺的路上先生与我说了什么吗?”

至亲相杀,心中有一万个为什么。

以生命为代价的背叛,去换那一个虚无保全大家的可能,真的值得吗?

“他说……”久安见楚斯年抬了抬手。

“他问我为何不叫他高叔?”

楚斯年又看到了吕先生的脸,他说不出内心的感受,是讽刺,是悲凉,亦或是不解。

“他还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如今这叶子拿开了,这山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久安走上前去从背后拥住了他:“也许,先生是明白自己要离开的……”

楚斯年将窗子给关上了。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他既然向我指了这条路,我便一定会将此查的水落石出。”

楚斯年转过身正对着久安。

她抚上了他的脸,想要抚平他额边凸起的青筋。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先生说这句话是想让你放下仇恨的。”她使劲摇着头,染上了哭腔。

“吕先生画尽苍生,心怀苍生,他对走向叶子后的泰山无怨无悔。”久安看着楚斯年的样子当真是怕了,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

她拉着他的衣袖:“你不要这样……楚斯年……你不要这样……”

楚斯年没有对她生气,只是将她牵到床边坐下:“你早些休息。”

他走到了门边有折身回来,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要担心。”

久安抹了抹脸,见他回来,连忙从枕下拿出那块令牌:“你可是要去查历月米行账本?”

她也不抬头看楚斯年,兀自将乘黄令牌塞到了他手里:“若是被人抓到了,这令牌也许能救你。”

“若是不能,你放心,我可是太子太傅的女儿,绝对能让你平安。”

久安滋着牙齿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可楚斯年却很想哭。

翌日,楚斯年去到了宋久曜的书房。

宋久曜见楚斯年来了也不起身,旁若无人的依旧在书案上写着字。

楚斯年拉开了宋久曜对面的椅子坐下:“多谢宋公子相救。”

见他这架势感觉是来干仗的,没想到他这么冷不丁来了一句,吓得宋久曜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杯。

“咳咳,来者是客,你都晕我家门口了,我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宋久曜拍了拍胸口。

楚斯年睨了一眼桌上的纸:“宋公子奋笔疾书地写些什么呢?家书?我怎的瞧见了‘太守’二字?”

宋久曜气的将纸揉做一团,心里给了楚斯年一个大大的白眼:“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别跟我打什么哑谜。”

楚斯年向后一靠,揣着手问道:“你和高太守什么关系?”

宋久曜抢了一口茶水,将茶杯重重掷到了桌上。

宋久曜:咱就是说你也没必要这么直球,多多少少还是可以讲些礼数。

他拿了布巾擦了擦嘴:“咳咳,哼,我初到杭州时便与高太守结识了。借着宋太傅的光,高太守也愿找我闲聊。这么一来二去也就成了朋友了。”

楚斯年挑眉,宋久曜这回答倒算是意料之中。

“那你为何觉得肃山上的野猪是高太守搞得鬼?让久安警惕他?”

“停停停停——”宋久曜张开手掌:“久安是你能叫的吗?叫宋姑娘!”

他见楚斯年面不改色,直直地盯着他,只得缩了缩脖子:“言归正传——”

“明明是你自己瞎扯,谁跟你言归正传。”楚斯年哼声道。

要不看在眼前这位可能是将来自己的妹夫,宋久曜真想一拳打爆这位坐着的大爷。

“总而言之,我认识高太守没多久,便听他与都水家的人来往频繁。他也不防着我,大大咧咧地说了他们之间的合作。可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看似圆满的合作突然崩盘了。临走时高太守想拉着我一起进京,我不愿牵连家族便拒绝了。 ”

他见着楚斯年眼里鄙夷的目光心烦意乱的很,咣当一声敲在桌上:“临走时,他还威胁我,我不入局,他自有办法拉我宋家入局。所以我怀疑肃山上的事也许就是他给我的警告。”

楚斯年又开始不自觉的用手指敲着膝盖:“听你言下之意是,你也参与了他们的合作?”

“可,可以这么说吧。”宋久曜又退回了桌后坐了下去。

“肃山上的事情不是高太守弄的,但我和久安之所以来杭州,的确与他有关。”楚斯年俯身向前:“既然你清楚他们之间的合作,既然我们又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楚斯年歪嘴笑了笑:“你带我去他们藏米行账簿的地方。”

宋久曜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不怀好意,真是刚出狼窝又上了贼船。

楚斯年说完便亮出了那块乘黄令牌。

“这,这……”宋久曜指着那令牌只觉得失了声。

“太仆寺乘黄署——”楚斯年瞥了一眼手中的令牌:“欢迎宋公子成功入局。”

楚斯年:撞了脑袋,逻辑崩盘

久安:学霸装学渣那就是真的渣

楚斯年:......

宝子们,明天就先不更新了,先来请个假。

但是还是要感谢看到现在的宝宝们,真的好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真相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长久安来(重生)
连载中爱打喷嚏的阿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