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水真可谓是冷的刺骨，沈陌嘴里叼着竹竿，划着水向下潜着。在这乌漆墨黑的深水里，没有灯的指引，他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沈陌只好顺着那沉在湖中的小天池，一点一点向下游。
这一摸，可是摸出了不对。
那和木链条紧密相连的水车轴心后竟然还藏着一个轴心。外层轴心不仅与岸上踏板相连，还有一条垂直水面的链条直通湖底，而那内层的链条则是与另一条平行于外层轴心的链条相连。
沈陌在黑暗中顺着那链条慢慢向下摸。
水越来越深，沈陌本着反正都到这一步了不如拼一把的心态，舍弃了竹竿摒着一口气继续向下游。
沈陌嘴里不断地吐着泡泡，只觉得肺都要炸了。
稀里糊涂之间，他不知怎的脚踩到了一块木板，正准备用力一蹬好上去喘口气时，却不知怎的在一瞬间天旋地转，摔到了一板仓里。
“哎哟！”
沈陌摸着自己摔疼的屁股，还来不及站起来，西湖里的水就顺着他摔进来的口子狠狠往里面灌水。
那水流之大几乎是将他狠狠地钉在地板上。
慌乱间他不禁呛了好几口水，拼了命的用手抠着那粗糙的木板向一边爬去。
躲过了那要人命的水流，波涛汹涌的水波更是直接将他拍到了板仓的墙上。
沈陌只觉得全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似的。
他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甩了甩撞晕的脑袋，踉踉跄跄地走到了他摔下来的洞口。
沈陌依稀记得，他在外面蹬那木板的时候脚像是勾到了一根铁链。
“啊！这铁链在哪啊！啊！我发誓，我发誓，这次我要是能活着出去，我定吃斋念佛一个月！”他崩溃地大喊道。
不停往里面灌的流水不断打着他的脸，他只得将头瞥向一旁。
水位很快就没到了他胸口，沈陌开始觉得呼吸困难，没规律的大喘着气。
他的手在洞口边疯了似的胡乱抓着，终于抓住了那根铁链。
那铁链连接着一块木板，沈陌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肩膀用力一顶将那木板顶了回去堵住了洞口。
此时，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脖子。他伸着头，在那狭小的空间中没命的喘息着。
“呼，呼，呼，我，我这是掉到了一个什么鬼地方啊。”
如果可以，他现在只想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沈陌歇了一口气，只觉得嗓子中有一股子血腥味。
他晕着脑袋，在空中胡乱摸了一把，抓住了那根铁链，将它往下重重一拉。
板仓中的水位渐渐下降，他终于没了那胸闷气短的感觉，重重的跌到了地上。
他无力地伸出手指了指天：“臭辣椒，我这，我这也算是为你拼过命了吧？上去之后待我好点知道了吗？”
沈陌闭上了眼。
波涛汹涌间，他见自己被吞噬进了那无边漩涡，黑漆漆的一片，却有着被烈火灼烧的痛感。
沈陌一激灵，猛的从梦中惊醒。他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又呕出了不少的水。
“呕——”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扶着墙走了一圈。
这地方远比他想象中大很多，大概有三十尺长。一角落的地上有着一把手。他仔细摸了摸，那应该是一扇地门。
沈陌拉起那地门，摸着墙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这板仓分了上下两层，沈陌只觉得下面这层比上层更大了点儿。墙上还有着一排用以照明的火槽。
他摸索着随身携带的打火石，将那火槽点燃了。
火星子顺着火槽快速蔓延，火光摇曳，照的沈陌一阵头晕目眩。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看着凌乱的板仓，沈陌不住感叹道。
整个屋子都像是被扫荡过后一样，什么东西都没留下，除了地上几个随意扔弃的麻袋和一个破烂到不行的木架。
沈陌捡起一个麻袋闻了闻，只是一股子霉味儿，说不出之前是用来装什么的。
他又被中间地板的凹陷给吸引了目光。那凹陷的痕迹呈圆形，想必是之前放了很重的东西才让木板产生了裂痕。
圆形凹痕的中心上方，悬挂的是两条粗铁链。
沈陌拉了拉那铁链，却纹丝不动：“哎？这不是水车轴心上悬的那两根吗？”
“一条连的是外层轴心，一条连的是内层轴心……这儿原来到底是摆放了一个什么装置？”他喃喃自语道。
“水车外层轴心不仅连接铁链，还连接着岸上的水车踏板……奇怪啊——”
沈陌走向了角落里的那个破木架子。架子下方堆满了空麻袋。架子上却是一点灰都没有，干净的很。
沈陌将地上的袋子都给踢了开去，才发现这木架背后竟还隐着一扇门。
他将木架子推开，只听见叮当一声。
“什么东西？”
那东西银灿灿的，映着火光，沈陌定睛一看，是块令牌，上面刻着一些不知名的浮雕。
“宋久攸，你们到底是在查些什么……”他将令牌拾了起来。
沈陌深吸了一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走进了木架背后的那扇门，手中紧握着那用楼梯木板和麻袋做的火把。
那木门通向一个木制密道。沈陌不知道这密道建了多久，只觉得走起来咔咔作响，地上还泛着潮气。
没走几步，那木制通道转而变成了砖制通道，期间的距离差不多也就是水车到岸边的距离。这么想来，这密道连接着水车下方的仓室和西湖周边的地下。
沈陌将火把置于前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觉得越走越是胸闷气短。
骤然间，他走到了隧道的尽头，是堵用红泥砌成的石砖墙。
沈陌摸了摸红泥：“嗯？是湿的……”
他面对着眼前的这堵墙，忽然想起和辣椒斗嘴的场景。
‘我往日自道是豪侠尚义，你要我来我便来了，也算是为你拼过命了吧，该抵过之前的无理冒犯了。’
沈陌将火把扔下，看着眼前刚砌的墙，卯足了一股劲就往墙上撞去。
“砰——”
‘消消火吧，臭辣椒。’
破晓时分，云层渐暖，微波粼粼。
宋久攸抱着膝盖坐在岸边，胆颤心惊，毫无困意。
她盯着眼前的那一堆石头，差点盯出个洞来。
时光流逝，石头慢慢减少。
沈陌下去的越久，她越是像那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这岸上苦苦煎熬。
不知他况，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宋久攸将她最后的希望注入那最后的一块石头，半带绝望地扔进了湖里。
像是听得了她的召唤，下一秒，湖面掀起波澜，沈陌带着水花现身了。
“哇，我刚上来你就要搞谋杀啊！”沈陌摸了一把脸，嬉皮笑脸地说道。
他等着水上了岸，见宋久攸失神的愣在原地，张开双手就想要抱住她。
宋久攸眼里裹着一包泪，她鼻子通红，冲到他面前。
沈陌刚想回抱住她，只见眼前那人停下了脚步却是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啊！”
“沈陌你是不是有病啊！你给我的石头我全扔完了你才上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宋久攸愤怒地捶着他的胸，哭的越来越大声。
“我们俩什么交情啊，你至于这么给我卖命吗？你要是死在里边了我可怎么向旁人交代！天都亮了你才知道上来！”她已是泣不成声。
沈陌捧着她的脸抹了抹眼泪，却又被她一手打掉。
“那咱们之间的恩怨可算是一笔勾销了？”沈陌摒着气，试探地问道。
“嗝——咱，咱们之间哪有什么恩怨。我跟你说，你万不可再这般吊儿郎当下去，生命是很重要的东西，哪能容你这般胡来。”宋久攸红着眼睛劝告着，还打了一个哭嗝。
沈陌眉眼弯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行了，你再哭下去小兔子都以为你要和它去抢萝卜吃了。”
“你又说胡话了！还有，湿手不要摸我的头！”宋久攸收了眼泪，用力眨了眨眼睛希望眼神能清明点儿好证明自己可不是小兔子。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 沈陌趁宋久攸不注意又偷偷摸了一把她的头。“说回正事，辣椒，你们为何要查这水车下的事儿？”
宋久攸谨慎地问道：“对了，你为何下去这么久，可是发现了什么？”
她见沈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想了想又说道：“上回我与姐姐来这湖边踏水车，这诺大的水车踩起来轻松无比，只道是奇怪。但姐姐来杭州是查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大概知道些？”
沈陌见宋久攸为难的样子，也不再逼问她。他转而挑了挑眉试探道：“你可知这水车下面连着一木仓？”
宋久攸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神色不寒而栗，眼神飘忽不定：“那，那木仓里的东西，可，可是与都水有关？”
沈陌心里一跳。
他想起了那堵红泥砖墙后隧道所指引的东西，这就是了，那巨大的圆形凹陷痕迹该是石碾留下的。
“你们在查都水？”
宋久攸神色慌乱：“啊，不是，不是。”她连连摆手。
沈陌向她逼近一步：“你可知为何我下去了那么久？你可知我从哪来？”
“啊？”宋久攸懵懂地指了指西湖。
“我从旺兴米铺来。”
沈陌：极限sol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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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水下木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