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洒进寝殿,苏柔睁开眼,发现枕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她坐起身,手指轻抚盒面上雕刻的牡丹花纹——这是她最喜欢的花。
"兰沁?"她唤道。
侍女应声而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殿下醒了?这是王爷一早让人送来的,说是给殿下的生辰贺礼。"
苏柔这才想起,今日是她二十三岁生辰。自从母后去世,就再没有人认真为她庆祝过。父皇和焕儿会在宫中设个小宴,但那些繁文缛节与其说是庆祝,不如说是例行公事。
"王爷人呢?"她轻声问,手指搭在木盒上,竟有些紧张。
"一早就去兵部了,说晚些回来陪殿下用晚膳。"
苏柔点点头,示意兰沁退下。当殿内只剩她一人时,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
里面是一卷古旧的琴谱,纸张已经泛黄,但保存完好。当她看清上面的字迹时,呼吸为之一窒——《鹤鸣九皋》,这是失传已久的古琴名曲,也是母后生前最爱弹奏的曲子。
她颤抖着手指轻抚那些古老的音符,仿佛能听见母后指尖流淌出的旋律。这本琴谱她寻找了整整十年,谢清樾是如何找到的?
琴谱下还压着一张小笺,上面是谢清樾挺拔如松的字迹:"闻殿下雅好琴艺,偶得此谱,望不负先皇后遗音。"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苏柔眼眶发热。这份礼物太珍贵,不仅因为琴谱本身的价值,更因为他记得她母后的事,记得她十年来的寻找。
"谢清樾..."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
梳洗完毕,苏柔径直去了听雪轩。她需要独处一会儿,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自从北境归来,她和谢清樾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他教她剑法时的靠近,偶尔对视时他眼中闪过的温度,还有今早这份礼物...
"殿下。"徐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宫里来人了,说皇上设了午宴为殿下庆生,请殿下务必出席。"
苏柔收起琴谱,叹了口气:"备轿吧。"
皇宫依旧金碧辉煌,但走在熟悉的宫道上,苏柔却感到一丝陌生。自从嫁给谢清樾,她回宫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到焕儿,他都比上次更高了些,但脸色却一次比一次苍白。
"阿姐!"苏焕一见她就从御座上跳下来,像个普通少年般冲到她面前,"你可算来了!"
苏柔笑着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苏焕拉着她的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朕给阿姐准备了礼物,你一定会喜欢!"
宫宴上,苏柔注意到大长公主的目光频频落在苏焕身上。那种眼神太过热切,不像是对侄子的关爱,倒像是...猎手盯着猎物。
"焕儿,"趁众人不注意,苏柔低声问,"最近药还按时吃吗?"
苏焕点头:"嗯,都是冯公公亲自煎的。自从上次阿姐提醒后,我再也不吃姑母送来的点心了。"
"很好。"苏柔握了握他的手,"记住,任何人给的东西都要小心。"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名侍卫匆匆进来,在谢清樾耳边低语几句。苏柔看见丈夫的脸色瞬间变得冷峻。他起身告罪,说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
"阿姐不去看看吗?"苏焕问。
苏柔摇头:"朝政上的事,我不便过问。"但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谢清樾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不安。
回府的路上,苏柔的轿子被拦下。柳文翰站在轿外,神色紧张:"殿下,借一步说话。"
苏柔示意轿夫停下,但并未下轿:"柳相有事?"
柳文翰凑近轿窗,声音压得极低:"边境传来消息,柔然人又蠢蠢欲动。奇怪的是...他们军中竟有大梁的军旗,上面绣着凤凰纹样。"
苏柔瞳孔一缩——凤凰是她的象征。
"荒谬!"她厉声道,"我怎么可能..."
"老臣自然不信。"柳文翰急忙道,"但朝中已有人开始议论,说殿下与摄政王联姻是别有用心..."
"谁在散布这种谣言?"
柳文翰犹豫了一下:"消息是从大长公主府传出的。"
苏柔握紧了拳头。果然是她!但为什么?姑母想挑拨她和谢清樾的关系?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多谢柳相告知。"苏柔冷静道,"还请继续留意朝中动向。"
回到王府,苏柔发现谢清樾还未回来。她命兰沁取来母后留下的古琴,试着弹奏《鹤鸣九皋》。琴音流淌,带着淡淡的忧伤,让她想起母后温柔的笑容。
"殿下弹得真好。"
苏柔抬头,看见谢清樾站在门口,眼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王爷回来了。"她停下手指,"这曲子我还不太熟..."
"已经很好了。"谢清樾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先皇后琴艺冠绝天下,殿下得其真传。"
苏柔微笑:"多谢王爷的礼物,我很喜欢。"
谢清樾点点头,却没有如往常那般接话。他的目光落在琴上,却又像透过琴看着别的什么。
"王爷有心事?"苏柔试探地问。
谢清樾抬眼,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殿下可曾听说过'黑鹰'最近的活动?"
苏柔心头一紧:"王爷的私兵?不是一直在北境吗?"
"有人报告说,看到打着凤凰旗的'黑鹰'在与柔然人接触。"谢清樾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殿下对此有何看法?"
苏柔猛地站起身,琴弦发出刺耳的嗡鸣:"王爷是在怀疑我?"
谢清樾没有回答,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她。苏柔展开一看,是一份详细的情报,描述"黑鹰"与柔然首领秘密会面的情形,末尾还附有目击者的誓言画押。
"这不可能!"苏柔将信拍在案上,"我从未下令..."
"目击者是我的心腹。"谢清樾打断她,"他认出了带队的是徐震。"
苏柔如遭雷击。徐震?她的暗卫统领?这怎么可能?
"王爷,"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其中必有误会。徐震这一个月都在京城,从未离开过我的视线。"
"是吗?"谢清樾冷笑,"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苏柔这才意识到,从宫里回来后就没见到徐震。她急忙唤来兰沁:"徐统领呢?"
兰沁怯怯地看了谢清樾一眼:"回殿下,徐统领一早出门,说...说是奉殿下之命去办事。"
苏柔脸色煞白。她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王爷,"她转向谢清樾,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抖,"请相信我,这绝非我所为。一定是有人栽赃!"
谢清樾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复杂:"殿下,我们之间的协议是什么?"
"表面夫妻,互不干涉..."
"还有呢?"
苏柔咬了咬唇:"不危害大梁,不伤害皇上。"
"那么现在,"谢清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殿下认为自己遵守了约定吗?"
苏柔仰头与他对视,心如刀绞。他不相信她。那份琴谱带来的温暖还未散去,转眼间他们就又回到了最初的猜忌与怀疑。
"我问心无愧。"她一字一句地说,"王爷若不信,大可派人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谢清樾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苏柔呆立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弦。谁在陷害她?徐震真的背叛了吗?还是...这根本就是谢清樾设下的局?
不,不会是他。那份琴谱,那些教她剑法时的耐心,北境山洞中他为她挡雨的模样...这些不会是假的。
"兰沁,"她突然道,"去查查大长公主最近的行踪,特别是与柔然使节的往来。"
如果姑母想挑拨她和谢清樾,那么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而现在,谢清樾对她的信任已经动摇...
苏柔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渐暗的天色。她必须尽快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不仅这段刚有起色的婚姻会破裂,整个大梁都可能陷入危机。
夜色渐深,苏柔独自坐在灯下,一遍遍翻看那份指控她的情报。忽然,她注意到一个细节:目击者描述的会面地点在北境的苍霞谷,但那里上个月刚发生过山崩,根本无路可通。
"假情报..."她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柔警觉地抬头,只见一片树叶飘落在窗台上——这是徐震与她约定的紧急信号。
她迅速推开窗,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正是失踪多时的徐震,但他脸色惨白,胸前还有大片血迹。
"殿下..."他虚弱地跪下,"属下查到...大长公主...通敌...证据在..."
话未说完,他便昏倒在地。苏柔急忙扶起他,从他紧握的手中取出一块染血的丝绢——上面绣着大长公主的徽记,还有与柔然可汗的密约内容。
"天啊..."苏柔双手颤抖。姑母不仅想害焕儿,还想出卖整个大梁!
她必须立刻告诉谢清樾。但刚站起身,就听见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透过窗缝,她看见莫言带着一队侍卫将听雪轩团团围住。
"奉王爷之命,"莫言冷声道,"长公主涉嫌通敌,即刻软禁待审!"
苏柔退后几步,迅速将丝绢藏入袖中。看来,有人不想让她和谢清樾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