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慕棠，你镜面唇釉糊脸上了。”
走在路上，孟繁星对慕棠如实禀报。
“啊，你说什么？没带镜子我看不到呀，快帮我蹭掉。”
“喏，这里……”
校门口，慕棠不知道自己跟异性朋友间的普通举动已经被人捕捉到，并安上了“早恋”的嫌疑，按照约定和孟繁星一起朝Star甜品屋走去。
“一会你照常去见那个人体模特，我坐在靠里那桌，有事你叫我。我妈最近总念我不务正业，要是看见我和你在一起，又要问东问西。”
慕棠点头，表示理解。孟繁星的妈妈比她家那位话还要多，为了避免误会，他们不用上赶着送人头。
因此，池砚白和闻奚走进甜品屋时，只看见慕棠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桌边，刚才陪着她的男孩子已经不见了。
这更坐实了两位成年人心里“他们是情侣，为了避免误会，慕棠支开了男朋友”的嫌疑。
长话短说，速战速决。池砚白在心底下好战略。
“哥哥们，这边这边～”
比起昨天的尊称，慕棠的语气似乎亲昵了不少，被一个长相甜美、声音可爱的小姑娘这么称呼很容易叫人心软上头。池砚白没什么，闻奚倒是松泛了不少，主动坐在慕棠对面，开始套近乎。
“小丫头，这家店有什么好吃的，哥哥请你吃？”
“不用，我已经点了。”慕棠拍拍胸脯，觉得很骄傲：“牛排和意面沙拉各点了一份，你再看看差什么，加进来我买单。”
毕竟她一开始没料到会是三个人。
慕棠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父母对唯一的女儿比较“富养”，零花钱给得不少，平时关在学校里花销也低。校门口的店铺价格低廉，她不介意给两位先生买单。
池砚白看她这样，也没当场推拒，打算一会再让闻奚去结账。
他这位社牛学生已经和眼前的小姑娘熟络聊起天来，话题是咖啡的种类和产地，明显是闻奚想装逼。池砚白不打算参与，带上降噪耳机，认真翻看起下午研讨会的学术论文，是有关真人模特绘画技巧的。
他没注意慕棠，可慕棠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池砚白身上。
说不出原因，慕棠总觉得，只要这个人在场，目光就很难不聚集在他身上。
或许是因为清冷脱俗的气场，也可能是他太精致好看，就像那日在写生教室，那么多个学生模特，慕棠竟第一个就冲向了他。
心砰砰跳着，少女的好奇心藏在桃花眼深处，隔着奶白色圆桌，偷偷看他。
男人十指修长，手型耐看，没戴戒指，指甲剪得很整齐，翻动纸张时动作温柔连贯，认真阅读的模样宛若一尊雕像。
他手中的文献是全英文的，慕棠看不懂，隔的又远，凭着半吊子英文水平只捕捉到几个词：
［art、nude model、figure、graphic designer……］
nude model！裸模！看来林若嘉的猜测果然正确，他真是个人体模特啊。
还是裸的！
对面的男人五官凌冽，阳光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给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暖调的金黄，肤色白皙，完美得无可挑剔……超然脱俗到慕棠根本想象不到，这个男人在一群艺术生面前一/丝/不/挂，摆着各种pose让人观察描摹几个小时的场景。
并非职业歧视，只是本能地觉着违和。
难怪妈妈说现在就业形势不好，大家可真卷啊，当个人体模特不但要长得好看，英文也要好，吃午饭的时候都要学习看文章。慕棠高三都做不到这么辛苦呢。
慕棠托着腮，心不在焉胡思乱想着，直到店员小姐姐端着饮品上桌来，是慕棠点的咖啡和热奶茶。
池砚白在三杯饮料中选了杯看上去甜度最低的冰美式，端起杯子轻喝了口，还是被奇怪的味道呛得差点皱眉。
说实话，很难喝。
这家由慕棠“强烈推荐”的店铺提供的咖啡明显是速溶的，恐怕还是三合一那种，含糖量极高，尝起来齁甜，完全不是池砚白的口味。
出于礼貌，他只能把杯子放在了一边。
更糟糕的是，池砚白意料之内的，接下来端上的牛排也是如此，清一色的人工合成肉，每一份都是全熟，味道一言难尽。
点出这一份黑暗料理的慕棠显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被闻奚口中“猫屎榴莲咖啡”的话题吸引到移不开眼睛，一边小口啜着奶茶，一边招呼池砚白：
“菜齐了，快吃。”
连巧克力碎末沾上了嘴角的粉色唇釉，她也未曾发觉。
池砚白皱着眉头，打算多少吃点，不料还没拿起叉子，刚才那个端饮品过来的侍者小姐姐，又再度出现在桌前。
这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的样子，脸型偏方，长相有点刻薄，不丑，也谈不上“漂亮”。
她似乎刚才去换了身衣裳，把棕黄色的侍者围裙脱下了，改了身鹅黄色毛衣。
慕棠认得这个姐姐，她是孟繁星的远房亲戚，放假被请来帮忙的，待人接物时态度特别不好。
有几次慕棠她们拿着店主发的消费券来吃折扣餐，她便站在暗处阴阳怪气，翻她们白眼：
“一个二个，打扮得光鲜亮丽，背地里饭都吃不起。”
“高中生就是穷，又穷又馋。”
慕棠忍过她好几次，看在她是孟繁星亲戚的份上没和她起冲突，毕竟事情闹大了反而影响店里的生意，内心却早就拉黑这个人了，看见她就朝里坐了坐，生怕她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不料女人今天却一反常态，俯下身子，面朝池砚白，满脸堆笑：
“先生您好，请问您对今天的菜品满意吗～”
池砚白微微抬头，浅“嗯”了声，没多搭理她。
可女人似乎不止打算做个客人反馈那么简单。她将手肘搭在桌面上，弯腰撑脸，笑意盈盈。
从慕棠的角度，能看清她俯身时柔软的腰肢和丰满的臀部。
“先生，留个联系方式吧。”她离池砚白更近了些，主动拿出手机。
“噗呲——”闻奚像是见惯了这类场面，捂嘴朝慕棠挤眉弄眼，用口型小声告诉她：“小孩子你可别学啊。”
慕棠撅撅嘴，躲在暗处不动声色观察着。
“不必了。”池砚白面无表情，干脆拒绝，给女人留了个台阶：“我只是碰巧路过，以后恐怕没有机会经常光顾。”
“没关系呀。”可惜那女人并不领情，继续摇晃着丰满的身躯穷追不舍：“先生是南城人吧？咱们应该离得不太远，下个月元宵节的花灯活动，我能弄到VIP入场券，一起去看呗！”
“不必了，我不住南城。”
“那您住在哪里？星城？帝都？我经常出差的，总有见面的机会。”
一般人被拒绝到这个份上，早就顺着台阶下选择放弃了，偏偏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她对池砚白特别执着。
一旁的闻奚也看不下去，忙想着办法帮老师解围，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凶人家姑娘，干脆急中生智，把慕棠推了出去。
“妮妮，快看着你家哥哥，别叫他被其他女人拐跑了。”
慕棠：……？？？
她根本没有“妮妮”这么个小名，全是闻奚不知道她叫啥，随口胡诌的。对面的少年在桌子下晃了晃慕棠的袖子，别过头来挤眉弄眼，意思是让她配合救个急。
就像昨天下午，池砚白帮了她一样。
慕棠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好妮妮。
“你是他妹妹？还是别的什么？”
女人打量着慕棠，恐怕对她这位穿着校服的常客还有印象，态度十分不屑。眸中的神情好像在说：妹妹管哥哥找女朋友什么事。
小坏蛋的心思像雨后春笋般在慕棠心里萌芽生长，铁定了心想气这个凶姐姐一下，顺便过把戏精的瘾。她瞪大无辜的眼睛，直接搭上池砚白的袖子：
“才不是他的妹妹呢。”
“我是他童养媳。”
未免过于离谱了。
连向来镇定的池砚白都差点绷不住，想笑不能笑。声音里透着愉悦，嘴角强忍快乐的表情，看起来竟带着些许的宠溺：
“嗯，妮妮别生气。”
云淡风轻的声音配上赶鸭子上架的台词，传在慕棠耳朵里，竟引起一阵没来由的心跳。
脸也跟着红了。
女人将信将疑，不死心地继续盯着二人，咬牙坚持道：
“真的不行吗？只是留个联系方式而已啊。”
“如你所见，她不允许。”
池砚白往里坐了些，和慕棠袖口相贴的地方也挨得更紧了，好像再任由她宣示主权，说“我只听她的”。
“好、好吧……”
那女人看实在没戏，重重留下一杯冰柠檬水，在店里其他学生打趣嘲讽的注视下，灰溜溜地走了。
看得出来她平时确实人缘不好。
见她终于走远，红着脸的慕棠立刻把手收回去，动作太过焦急，不小心碰到桌上的曲奇饼盘子，她才恍然想起来，自己给池砚白带了礼物。
“诶，那个……”
心跳如鼓，可她甚至还没有询问他的姓名：
“昨天，谢谢，一点小心意，送给你。”
“请您一定收下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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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白棠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