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搞清楚了锤子种类的李鹰正陪着范芃菲以出事地点为中心，一家一家排查周围的管道施工工地和相关企业，虽然说也不一定就是大型工地上的工人，但这么长时间连续作案，范芃菲还是趋向于这人是有稳定工作的，他们的重点放在了经常不明原因离开工地宿舍，行踪奇怪的管道工上。
“合着咱们是在找马里奥啊……”李鹰嘚啵了这么一句，把范芃菲逗笑了：“不管他是马里奥还是什么，反正他杀了人咱们就得找，走吧，还有三家，说不定有收获呢。”
“好热。”李鹰身体强壮也容易热，眼下把T恤衫的袖子都卷到肩头了，手里拿了张报纸猛扇，范芃菲笑了笑，把自己一直拎着没喝的冰水递给他：“这个案子是辛苦了点儿，而且我知道你对刘柠那个案子有兴趣……”
“哎，姐，你别瞎想啊，我可是你的兵。”他打开矿泉水瓶子猛灌了两口：“诶你怎么不喝。”
范芃菲抬头看看眼前写着“城西区天然气管道改造”的大牌子，笑了笑：“我今儿不能喝凉的，一会儿找地儿买瓶常温的去。”
李鹰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挺心细，一听就明白了，难免有点心疼自家领导：“一会儿我给你买。”说着很狗腿地拿起手里的报纸给范芃菲遮阴凉。
范芃菲笑了笑：“走吧，我有预感，这一趟会有收获的。”
进入工地，很快就有负责人过来协助调查，这个工地不小，范芃菲拿出照片让负责人看，负责人明白警察不是来挑工程错儿的，明显松了一口气，赶紧带他们进了工棚：
“你们拿的这种锤子啊，是专门安装细管道用的，我们这儿负责这块儿的有7个人，都是老手……”说着他叫过工棚的头儿：“快点儿老李，把你们队七个人都叫过来，警察同志要查工具。”
那位姓李的负责人则有些为难：“凑不齐啊，小二子不在。”
“怎么不在呢，今天不是没你们的活儿吗？又偷溜进城玩儿去了？”负责人的话让范芃菲和李鹰提起了警惕。
“嗐！好几天没回来了，谁知道是不干了还是出事儿了，我们哥儿几个就他独，手机电话也不给……”听了李工头的话，范芃菲和李鹰对视了一眼，开口：
“李师傅，你说的这个小二子大名叫什么呀？”
“李二虎，北河省过来的一小孩儿，手艺还不错，就是人太闷了，啥都不说，这不好几天不会来我们也找不到他！”
范芃菲拦住他的话头：“那，这个李二虎的工具还在吗？”
“在啊，来来，您跟我来……”
在李工头的带领下，范芃菲和李鹰看到了墙边放着的一溜工具兜，李工头翻找着其中一个，自言自语：“诶，双头锤子呢……”
范芃菲脸色一沉，李鹰上前将李工头扶了起来：“李师傅，这套工具我们得带走，另外请您和另外五位师傅配合我们一下，留个指纹……”
李工头大概是被他们这阵势吓着了，愣愣地点了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叫他们去。”
忙了一个中午，范芃菲带着李鹰回到队里，将那堆工具扔给周伟之后猛灌了几杯茶才缓过来。李鹰一边狗腿地给她捏着肩，一边儿狐假虎威吓唬周伟：
“我跟你说，凶手说不定就是这套工具的主人，你可别比对错了。”
周伟气的炸毛，抬头瞥了他一眼，突然又笑了：“我刚看见刘队拎了一把JS往射击室那边儿去了，可惜喽，你还得在这儿跟我一起比对指纹。”
“嗯？刘队拿枪要狙谁？怎么不叫我？！”李鹰一下就精神了，反倒把范芃菲逗笑：“你省省吧，他去射击室能狙谁，试枪呗，肯定是枪击案有新思路了，我去看看，你帮帮周伟。”
李鹰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命令，周伟满脸“你也有今天”递给他一个锤子。
范芃菲走进射击室，正看到刘柠把那把国产狙击枪里的佼佼者抗在肩上，心里打了个点：在这个队里谁都知道她自己和李鹰射击是最准的，只是她手枪射击和速射无人能敌，李鹰则擅长长距离狙击，但之前卫平也半真半假地告诉过她，其实刘柠的射击才是出神入化，可自从俩人搭档带刑警队以来，范芃菲看他开枪都少，本来大城市里的刑警就要确保以最小的代价和影响抓捕犯人，开枪不是能耐，兵不血刃抓人于无形才是本事——这一点上刘柠很优秀，所以难得看他拿了枪，还是JS……
范芃菲屏住呼吸盯着，就想看他能打个几环。
悄咪咪堵上耳朵的范芃菲，从侧后方看到刘柠鼻子上面似乎架着副眼镜，难免纳闷儿——她记得他视力很好，难道四十不到就老花眼了？
正这么想着暗自笑，枪突然响了，范芃菲一看那架势就知道这一枪不怎么样，果然电子标靶报了个脱靶。
“……”范芃菲无语，她刚刚明显看到刘柠手里的枪托滑了一下，走过去却看他捂着脸，刚刚的眼镜扔在一边，镜片裂了。
这也……太不专业了……
虽然很想笑，可范芃菲还是更担心自家领导好搭档的安全，上前拍拍他肩膀：“没事吧。”
“嗯？芃菲啊……没事儿……”刘柠一抬头，范芃菲看清了他眼睛没事，同时也看到了……终于忍不住笑弯了腰：
“一顿披萨，我给你保密。”
——他鼻翼两侧架眼镜的部位都嗑红了，活像打错了位置的胭脂。
“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刘柠也笑了：“两顿食堂，给我保密！”
止住了笑，范芃菲摇头：“说吧，你不可能连JS都没用过，又作什么妖？”
“嗐，还不是枪击案那个疑似狙击点，找到块眼镜片，我就想试试可能是怎么弄碎的……”
范芃菲无语了：“这都试，再说你试也找李鹰来试啊，他皮糙肉厚的……”
刘柠检查了一下狙击枪的瞄准镜，手法熟练地将弹夹下了：“亏李鹰对你忠心耿耿……”
范芃菲被抓住了把柄，干笑了一声：“我不是觉得他年轻嘛……”
“哎呦你可真会聊天儿，一句话得罪俩人……”刘柠将枪放回手提袋背好，眼看范芃菲要掀桌了赶紧换话题保命：“诶，对了，你怎么回来了，案子有大的进展？”
“嗯，有点儿思路了，查出了那种锤子是装管道用的……”俩人聊着天走出射击室，正赶上李鹰迎面嘿嘿笑着走过来：“有门儿啦范队，那套工具上的跟之前伤人案留下的指纹里有一枚可以做同一认定。”
“好，现在全力寻找李二虎。”范芃菲上前几步拽着李鹰往办公室那里走，刘柠面带微笑看着他们离开，想到刚刚自己的发现又陷入了沉思，他脑子里闪过一丝可能，加快脚步走到卫平身边，不想还没开口，卫平先说话了：“刚刚天河市那边来消息，李子承在往咱们这边赶的时候出了事故，腿骨折了正在天河市治疗，恐怕要审他得跑趟天河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车祸？”刘柠眯了眯眼：“医院那边证实了么？”
“他们这种人，出了事都是去私立医院，说句实在的，就是好腿给钱也能上石膏，不过我在天河市交警队有个朋友，说车祸倒是有，车也撞的挺惨，也许是真的。”
“无论真假，他以为这样就能逃过警方问询也是太天真了，咱俩得去趟天河，不过这边的事儿也不能停……”刘柠这么说着抓住一旁走过的周伟，将手里的枪递给他：“帮我把这个还给特警队，另外去东城区中心小学，他们学校二年级昨天刚给孩子们抽了血，去问问血送哪家医院了，想办法搞到李子承儿子的DNA，跟镜片上残存的DNA做比对。”
“诶，好。”周伟接过枪，好奇又加了一句：“诶刘柠你怎么知道人家小学刚抽完血？”
刘柠笑着拿起包检查了一下准备出门：“我侄子也是东城小学的，听我表哥说昨儿抽血怂了一天。”
抢劫案这边找人找的并不顺利，李二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案子进展停滞让范芃菲有些烦躁，正想寻找新的线索时，嫌疑人却送上了门儿。
“你怎么能确定，你的男朋友李二虎是被人绑架了？绑匪联系你要赎金了？”对着面前明显六神无主的酒红色头发女人，范芃菲直觉这案子离破案不远了。
“那倒没有……但我亲眼看见他被人抓走了，以后就再也没能联系上，他肯定是被绑架了。”那女人看着很着急，也很紧张，一个劲儿地喝水，范芃菲深深看了她一眼：
“可是你刚刚说你男朋友是管道工，那个男的绑架他干什么，又拿不到多少赎金。”
“我……我也不知道啊，可他真的是被人抓了，求求你们找找他……”那女人焦急不像是作假，范芃菲看也问不出什么了，最后问了一句：“那你看清楚那个男的了么，大概多高，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子？”
“我，我看见了，他挺高，最起码一米八五吧……偏瘦，长相……”
“好，你等会儿我给你找个人，你跟他说。”范芃菲说完就离开了，看似随便地带走了那女人喝水的杯子。
范芃菲将杯子交给周伟让他检验DNA，又叫擅长画像的技术人员去询问室给那女子口中的绑匪画像，自己则走到李鹰旁边坐下，手撑着头苦笑：“这案子逗了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最起码能知道这个李二虎短期内不能出来作案了。”
“可咱们的任务也从抓捕他变成了保护他，虽然他很可能是犯罪分子，但只要没定案，他就是公民……”
李鹰也笑了：“也是无奈。”
“干活儿吧！”范芃菲又恢复了元气：“抽丝剥茧，总能找到真相的。”
范芃菲去关注周伟那里纸杯上的DNA与死者嘴里发现的头发比对结果，李鹰则给那个报案人留了联系方式将她送走，拿到技术警同事交给自己的嫌疑人画像，李鹰愣了愣给那小年轻拉回来：“这是根据那报案人形容画的啊？”
“啊，她也说挺像的。”小警察眨眨眼：“怎么了？”
“你……不觉得看着眼熟吗？”
“……哥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眼熟，像谁呢？”
李鹰一时也想不清楚，拿着画像去找范芃菲，想着不行就先比对一下资料库什么的，不想迎面撞见汗流浃背从天河市赶回来的刘柠和卫平。
“诶？！”李鹰拿着手里画像抬头看看刘柠，再低头看看画像：“诶诶诶诶诶诶？！”
“……你没事儿吧？”刘柠让他给“诶”楞了，范芃菲也被他从物证室给“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