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证室内，刘柠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分析结果出了几秒钟的神，转头对周伟说：“去把李鹰叫来。”
范芃菲走进大办公室时，隔着门都能听到李鹰的一声：“真的假的！”她好奇地推门进去，正听到自家老大十分淡定的一声“真的”。
“不是，我就发个感慨……”李鹰尬笑，范芃菲凑到屏幕前一看，也愣了愣：“布拉塞尔R93，你们的案子凶器居然是这？”
“嗯。”刘柠没有多耽误时间：“有效射击距离900米，不是消音器的事儿，等弹道算出来，我得再回趟现场。”
看着刘柠风风火火地走出去，周伟还有点不明情况，捅了捅李鹰：“R93是个什么东东，很厉害？”
李鹰一扬眉：“废话，《红海行动》看过没？顾顺的那把枪。”
“嗦嘎，斯国一……”周伟吓出了外国话。
“索迪斯内，弱智弱智滴~”李鹰敲了周伟的头一下。
“行了假洋鬼子们，赶紧给我查凶器。”范芃菲笑着把检验报告扔给李鹰，周伟好奇地凑过去看：“什么枪？”
“不是枪，接地气的，大铁锤子。”
“……”
刘柠带着卫平再次回到凶案现场，叫了别墅区的物业人员一起勘查地形，举目四顾周围除了山坡树林就是别的独栋别墅，其中西南方向一个看上去很突兀的建筑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什么地方？”他指指那个建筑，旁边物业工作人员看了看他手指的方向：“哦，那儿之前是个水塔，这边自来水改造之后就废弃了。”
“现在还能上去？”
“可以。”
刘柠听完他说的，对卫平点了点头：“走，看看去。”
两人来到通往水塔的小路，卫平一眼看到地上有脚印：
“这么新鲜的脚印，看着是这两天留下的。”
“对，你说……一个废弃的水塔，什么人会来？”
“有门儿。”卫平笑了，两人小心绕开脚印登上水塔的最顶层。
废弃交错纵横的钢管让整个环境显得十分阴森，刘柠看了看周围，停在一扇破损得只剩窗框的窗子前：
“正对着李铭家，能看到泳池。”
“绝好的狙击点。”卫平摇摇头：“这还真不用进院子了。”
“干活吧。”刘柠放下了物证箱。
本以为会有收获，可在水塔仔细检查了小一个小时，费了半天劲，二人却没有多少收获。
“清理的真干净啊，我还指望能发现弹壳呢，现在看来连个烟头都没有……”卫平直起腰叹了口气，刘柠转头看看他，笑了：“职业杀手嘛，反侦察能力应该还是有的……”正说着，他突然看到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夹起来看看有点像碎玻璃，是这个水塔里不该存在的东西，让他在意的是，这块东西的尖角上有一点点暗红色的痕迹，他小心将其放入证物袋，余光又扫到那扇窗子下面的墙上似乎刻画着什么图案，隐藏在树影斑驳里，看不清楚。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如同涂鸦一般的图案，卫平也凑过来看：
“这是啥，是个蛇啊……”
“嗯。”刘柠掏出手机将那图放大拍下。
“凶手画的？”
“有可能，但我总觉得这个图案看着眼熟，似乎见谁画过。”
刑警队物证室内，李鹰拿着报告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正看到范芃菲在化验着什么。
“哟，领导都亲自上手了啊……”
范芃菲笑着将试管放入仪器：“这不是人手不够嘛，我查查以前案子的那些证物，我总觉得作案工具是个突破点……诶你找我什么事？”
“哦，锤子的比对结果出来了，就是普通干活用的锤子，这样大小的锤头可能有的几种类型和型号我打印了一张图表给你。” 李鹰这么说着递给范芃菲一张图，此时仪器报告也出来了。
“橡胶……”范芃菲自言自语，周伟也凑过来看。
“当初抢劫伤人案被害人头皮上提取的物质是橡胶颗粒，这种橡胶一般是做低级轮胎，管道垫片，还有……橡胶锤子……”
范芃菲看了看手里李鹰打印的图表，指着其中一种锤子：“这个锤子什么情况？”
被她一问，李鹰也看出了端倪，范芃菲所指的，正是一个两头分别为小铁锤和大直径橡胶锤的双头锤子，可那张图片只是一张模糊的广告图，并没有相关的信息。
“我查查吧。”
范芃菲刚走到大办公室，法医小卓也急匆匆走过来，脸上带着点儿失落：“对不起范队，我工作有失误。”他举起手里一个证物袋：“遗漏了一根头发，很可能是嫌疑人的。”
“酒红色的。”范芃菲捏起证物袋看了看：“在哪儿找到的？”
“被害人嘴里。”
“行，让他们做DNA吧。”
询问室内，李茗的妻子邝郦旻坐在刘柠和卫平对面，她保养的很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比资料上显示的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李总遇害时，您在哪里？”刘柠看着这个中年贵妇，而她看上去并没有太多伤感的情绪。
“我在卧室，带着阿姨整理东西，本来我和我先生是打算出去度假的。”
“去哪儿度假？”
“海南，庆祝我们结婚10周年。”邝郦旻此时才流露出一丝伤感：“可惜还没来得及……”
“您节哀。”刘柠起身倒了杯水给她：“那您先生遇害前后您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或者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什么……我没听见什么声音，他也没……”邝郦旻眼睛突然一亮：“对了，他最近跟我继子李子承吵过一架，父子闹得不太愉快，不过……我不觉得子承会杀他父亲。”
“是，毕竟是父子……”刘柠顺着她的话回了一句，没想到邝郦旻却冷笑一声：“他是有心无胆。”
邝郦旻说完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抬眼正看到刘柠意味深长的眼神，她瑟缩了一下。
“能说说他们父子争执的具体原因么？”
面对这样的问题，邝郦旻先是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也没听太清楚，不过大概是普通的经营理念上的冲突，我先生办企业求稳，子承却喜欢搞新兴产业，最近俩人总是闹，有时候话就说重了，什么断绝关系之类的都瞎说。”
“断绝关系，李子承要跟李总断绝关系？”
“不是，是我先生气话说要把子承逐出家门，不过也只是气话罢了。”邝郦旻抬了抬嘴角：“父子俩都是暴脾气。”
刘柠看了看侧面负责记录的小警察，示意他将邝郦旻的话记好。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请您破案前不要离开本市。”
“好的。”邝郦旻也没有多说，起身离开了询问室。
送走了邝郦旻，卫平看看刘柠：“这个女人是傻还是……”
“她可不傻，她在带节奏。”刘柠笑了：“李子承还没回来，从天河市到这里别说坐动车，开车都早该到了，这一家子都不简单。”
“那现在从哪儿入手？”卫平问了一句，刘柠笑着指指物证室：
“从凶手入手，我有预感，今天咱们的发现可能会指引凶手的来历。”
物证室内，周伟看着刘柠交代的透明碎片浑身上下脑袋疼——就一丝暗红，还不知道是不是血迹，要做出DNA他真是没什么把握，不过他还是动手了。
刘柠和卫平用最短时间排查完了李茗公司里的关系人和债务关系情况，除了迟迟不到的李子承，一切线索似乎都断了，而他的脑海里，总是闪现着那条蛇，可上网比对数据库里的情况却没有收获——这本在意料之中，毕竟那图案只是线条，没有颜色，也非常潦草。
为了询问DNA检验的情况，刘柠进了物证室，周伟还在仪器那里忙着，一旁的李鹰则翻看着一摞锤子的图片，看到刘柠进来，抬头打了个招呼，他呲牙一笑，刘柠脑子里的疑问突然明晰了起来，他上前按住李鹰，什么也没说掏出手机解锁，李鹰被他反常举动吓了一跳，乖乖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他：
“怎么了？”
“这是案发现场疑似犯罪分子涂鸦的图形，我记得这图跟你一起出现过。”
李鹰咧着嘴笑了笑：“什么叫跟我一起出现过，这是V国丛林学校毕业生徽章右下角的图案，我在办公桌上摆过。”这么说着他拉开抽屉拿出个颜色鲜艳的徽章丢在桌上：“喏，上剑下蛇。”
“对，就是这个……”刘柠拿起那个徽章仔细看了看：“我有个大胆的假设，枪击案的凶手，是你的同学。”
“那可能不是一届，我那年……各地军区一共就选了仨人，其他两个都淘汰了，没有拿到徽章。”
“当然，也有可能枪手只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了这个图案，毕竟能参加丛林学校培训的都是特种部队里的佼佼者，概率太低了。”刘柠思索着说了一句，李鹰点头表示同意。
“我同意第二种看法。”周伟扬起手里的一张纸呲牙笑了笑：“碎片上的DNA检验出来了，与李茗的亲权概率吻合度百分之99.97，这血是李子承的。”
“可是李子承有不在场证明。”刘柠思索着问李鹰：“现场距泳池直线距离超过700米，如果是你，有把握把正在游泳的李茗一枪爆头么？”
“概率大概五枪中四。”李鹰想了想：“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
“可李子承是商科毕业，没有任何军警界的背景，极端情况估计，即使他出国留学那三年在国外接受过射击训练，你认为他可能做到么？”刘柠这么问李鹰，李鹰摇摇头：
“除非他是天才，许海峰那种，概率太小了。”
“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换个思路……”周伟突然开口：“要是李子承见过杀手呢，就在那个水塔上？”
“有道理，比方说交钱或者提供他爸爸的起居规律。”刘柠点点头。
“可是动机呢？得怎么个深仇大恨能做到弑父杀爹？”李鹰摇摇头，继续低头看锤子：“不管了，我得接着找锤子，不然范芃菲就该拿锤子敲我了。”
听他这么说刘柠关注了一下：“什么锤子？”
“一边儿是橡胶，一边儿是铁的那种，橡胶的铺地砖，铁的钉钉子，我都见过，可两边一组合是干啥的，太奇怪了吧？”李鹰挠挠头。
刘柠凑过去看着他手上的图笑了：“给你个方向，这是安装管道用的，你们要找的嫌疑人可能是个管道工。”
说完这句，刘柠拿着李鹰的徽章走出了物证室，李鹰转头看看周伟：“神了，他咋啥都知道。”
“不然你以为他人送外号‘大刘博物馆百科全书’是怎么来的。”
他话音未落，刘柠又推门进来了，脸上挂着个诡异的微笑：“背地里说我好话，我听见了。”
周伟吓了一跳：“完了，队长破案脑子烧坏了。”刘柠却几步走到他身边：“不开玩笑，我是让你把那块碎片的质地也鉴定一下，看看是什么东西。”
“嗐，你不问我还忘了说，这块碎片是树脂，是医用光学材料，说白了就是眼镜片，近视，三百多度。”
周伟说完这些，刘柠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手“削”了他后脑勺一下：“不早说呢！这么重要的信息。”说完又风风火火出门去，留下周伟欲哭无泪：“你也没问啊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