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个结案后的周末，警队里年轻的都在规划周末行程，范芃菲拎着一袋什么东西走进刘柠办公室：
“给，上次你说好喝的咖啡。”
“呀，那我可是受之有愧了。”刘柠这样一句让范芃菲直接吐槽：“假模假式，话说，周末有什么计划？”
“回家补觉。”
“简单粗暴。”
“嗯，我再不回家我妈都要装不认识我了。”
“哈哈哈！”范芃菲被逗笑了：“对了，我周末要去天河市玩儿……”她说着掏出一张表格：“离市备案给我签了，万一有事儿我马上赶回来。”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刘柠掏出钢笔刚落下个姓氏，电话突然响了：
“完球，让你乌鸦嘴，老杜的电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马上就接起了电话，范芃菲察言观色下却见他脸上表情从微笑到严肃，再到乌云笼罩：
“好的，明白，马上执行。”简单几句后，刘柠撂下电话，却没有马上布置，迅速绷紧的表情和放在桌上攥到骨节发白的拳头让范芃菲感觉他不对劲，关切地拍拍他肩膀：
“怎么了？大案子吗？”
“知道违禁药品大队的老邢嘛？”刘柠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很多。
“邢副大队，知道啊，你公大学长，上个月我们查酒吧涉违禁品的案子还联系过呢，他怎么了！”
“他在家里被害了，不只是他，伯父伯母，嫂子和他小闺女，一家五口全部被害，他夫人命大现在送医院了，不过也是重伤昏迷，其他三人都……还有，老邢的枪不见了。”
“什么！”范芃菲惊得也是心神一晃，明白了刘柠突然这么紧张的原因。
“告诉大家十分钟之后会议室开会，从现在开始取消休假，24小时待命，这个案子交给咱们了，省厅要求48小时必须破案，枪不能响。”
“明白！”
会议室内，市局刑侦负责人杜副局长看着内勤人员一张张切换的现场照片，语气沉重地开口：
“大致情况估计你们队长已经说过了，这次的遇害人和案情都不同以往，从遇害人角度讲，被杀害的是咱们的功勋警察，很多大案要案的破获者，是咱们的好同事，从案情讲，这不仅是一起非常残忍的灭门案，更是涉枪大案，省厅要求咱们48小时破案，我的意见是，越快越好，后续情况还要等法医室那边的消息，省厅也会有相关警力和技术支持，但破案的主力还是在咱们，希望大家克服困难，尽早破案。”
血迹斑斑的现场照片和曾经同事倒在血泊中的惨像，让刑警队所有人都悲愤难忍，简短的案情会开完，所有人马上投入了紧张的工作。
去往现场的警车开到了最高限速，副驾驶上的范芃菲觉得自己有好久没有坐过这个位置了——自打大队前两年充实了人员，她和刘柠似乎就一直是各带副手负责不同的案子，这次再合作，也足以证明案子的艰巨和和重要。
“你别开这么快，不在乎这一两分钟。”范芃菲当然明白一向沉稳的人突然把车飚的都要飘起来是什么情况，可也不愿点明，只能旁敲侧击地劝。
“对不住，一时有点儿……”刘柠叹了口气，把车速降下来：“上个月我们同学聚会，说到没改行的越来越少，他还说犯罪分子不改行自己就不改行……那会儿我们还笑……”
范芃菲也是听得心里抽抽，抬手按在刘柠肩膀上：“别想了，咱们抓紧破案，也算是告慰邢队了。”
“古代打仗还懂祸不及家人，这帮没人性的……”后座飘来卫平咬着后槽牙的声音。
紧张的气氛让旁边的李鹰一声儿都不敢吱。
到达现场，李鹰和卫平按照之前分配的任务去向属地派出所了解情况，刘柠则带着范芃菲直接往案发现场的单元走，不想侧面跑过来一个人，拦腰把刘柠给抱住：“刘叔！”含混不清的一声后就是呜咽压抑的哭声，刘柠仔细看了看才认清这个一身血迹，哭花了脸的少年：
“小龙！”
他认出这个少年正是邢队的长子，省一中的学生邢小龙。
“我推开门，就看见我爸躺在那儿，我怎么推他都不醒……我爷爷奶奶在客厅里，浑身都是血……我妈死死护着我妹妹，可她居然也被……她才那么小……我……”少年一脸悲痛仇恨，抬头盯着刘柠：“刘叔，我爸爸常说你是全桉东最厉害的警察，我求你，一定给他报仇！”
一旁的范芃菲被少年口中形容的悲惨景象激地差点落泪，她转头看看刘柠，见他也是拼命忍着情绪，抬手拍拍小龙的头：“你放心，我会的。”
少年被旁边跟过来的家属和民警以“去照顾妈妈”为由带走，刘柠眨了眨泛红的眼睛迈入现场：“怎么是他先看到……”
他的声音很小，不过是自言自语，范芃菲也是唏嘘不已，可难过归难过，还是要先从案子着手，二人很快调整好情绪，走到正忙着的贺铼身边，却在旁边看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
“哟。”正在紧张采集尸体证据的人此时也看到了他们，范芃菲有些惊讶：“宁处……”
此时蹲在地上的人也正好完成了手头工作，一边示意助手做后续工作，一边起身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这次大案，鉴定中心派我带一个小组过来协助你们，有任何吩咐就下命令。”话说的实在，一如他一贯的风格，刘柠点点头，目光里带着了然：
“你自己请命回来的吧。”
“毕竟老邢也是我的战友。”——这样沉痛也诚恳答话的，正是省厅法医鉴定中心资深法医宁警官，也是曾经的桉东市刑警大队法医痕检工作负责人。
“谢了。”刘柠点点头，宁处叹气：“客气什么，我说一下目前发现的情况……”宁处略沉了沉，有条不紊地开口：
“一共五名被害人，四死一重伤，根据报案人这家长子邢龙说的，他是拿钥匙开门，同时我们也看过了房门没有撬压痕迹，初步判断是凶手叫门进入，现场足迹很乱，我们还没有来及详细比对，初步判断是2-3人合伙作案，邢队和其他死者有死亡时间差，他应该是发现了犯罪分子，并且搏斗过，所有死者致死原因都是刀伤，除了邢队之外，基本都是一刀致命，很凶残，也很专业，邢队手上有火药残留，搏斗中开过枪，弹点我没动，你更专业一点，具体尸检情况还要等我跟小贺先把被害人遗体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这屋里痕迹很多，你们也要辛苦了……”宁处十分流畅地将被害人情况一一说明，最后看看旁边的贺铼：“小贺还有补充么？”
贺铼摇摇头，也是一脸沉重：“我回去跟师哥尽快出详细的报告。”
送走了法医们，刘柠和范芃菲拎着物证箱开始勘察第一个现场。
门口有一大滩血迹，周围摆放的物品十分凌乱，可见是个激烈的搏斗现场，刘柠蹲下身，照着刚刚看到邢队长的状态抬头往斜上方看，正看到墙面上一个小小的黑洞。他从物证箱里拿出镊子，小心地伸进去夹出一个弹头，又拿出尺探进去量了量子弹进入的深度，微微皱起眉头。
旁边检查完门锁的范芃菲凑过来：“怎么，有发现？”
“深度不对。”刘柠看了看手上弹头：“老邢他们经常执行特殊任务，配发的枪还是7.62毫米的□□，跟咱们配发的9毫米左轮不一样，这个枪威力比较大，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是放空枪的话，不可能只进入墙体这么浅，除非……”他转头叫过旁边正在收集指纹的李鹰：
“先收集血迹送回去，让法医室看看有没有不属于五名被害人的，同时通知全市各大医院和诊所，一旦发现有人来治枪伤，马上通知我。”
“是！”李鹰马上跑出去落实，刘柠将那枚弹头仔细放在物证袋里，低声说了一句：“他果然是不会放空枪的。”
大略看了客厅的情况，刘柠和范芃菲来到卧室，重伤的邢队妻子已经被带走，床上只放了一个小小的裹尸袋没来得及搬走，刘柠走过去抬手似乎想要触碰，又攥拳收了回来：
“我只见过这个小丫头的照片，孩子应该还不到一岁……”
“太残忍了，一岁的孩子，能记住什么！”范芃菲抬手蹭蹭眼角，转头看刘柠已经在观察周围的痕迹物证。
“不是怕她认出来，这些凶手就是奔着灭门来的，你想想老邢是干什么的……”刘柠的声音低沉喑哑，似乎压抑着很深的愤怒。
范芃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收敛情绪投入紧张的工作中。
眼下，唯有抓住犯罪分子，捣毁犯罪团伙，才能告慰战友在天之灵。
将屋内情况看了一遍，刘柠的目光集中在屋角放置的大旅行箱上，他走过去打开旅行箱看了看是满的：
“他们这是刚旅游回来吗？”
范芃菲走过去翻了翻旅行箱里的衣物：“不是，衣服分门别类放的很整齐，内衣和孩子用的东西都用干净塑料袋分别装好，这不是旅行回来收拾东西，这是打包准备出门。”
“准备出门……”刘柠眉头微皱：“你再看看有什么线索，我去隔壁看看两个老人的房间。”
刘柠来到隔壁，因为两位老人是在客厅被害的，这个房间看上去一如往日整洁，但屋角也有一个大旅行箱，里面整齐摆放着两位老人的各类行李，看着的确是打算出门。想想最近并不是小长假，不过两天的周末却准备这么多行李，带着不满一岁的孩子出门，这不能不说是个疑点。
就在刘柠沉思时，周伟带着个眼熟的年轻警察走了进来：“刘柠，这是违禁药品缉查大队的宋哥，说有线索要跟您汇报。”刘柠点点头，想起了他是谁，来人也是神情悲伤，抬手敬了个礼：“刘队，本来我没有在意，今天我们邢队出事，我才觉得不对，跟大队长一说他让我来跟您汇报。”
“你说。”刘柠回了个礼。
“是这样，就是之前从范队那里转来的酒吧涉违禁药品的案子，本来已经要结案了，结案报告是我在做，结果前天我们邢队突然跟我说，结案报告先不着急写，就把卷宗拿走了，这几天好像在自己查什么，这事儿我们大队长也是依稀知道一点，但邢队还没来及跟他汇报，就……”宋警官叹了口气：“我们邢队也没跟我详细说，不过我觉得也许那个案件的情况能给他被害的案子带来点儿线索，那个案子除了范队掌握的情况，后续的进展资料我刚刚都交给周伟了。”
“好，谢谢你，如果再有什么情况你直接跟我联系。”
“是。”宋警官敬了个礼，离开了现场，刘柠目送他离开后，走到范芃菲身边：“案情可能比咱们想的要复杂，尽快收集证据，回去开个案情分析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