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芃菲看网撒的差不多了，起身告辞离开了宿舍，刚出宿舍门口，就看到周伟摸出俩物证袋，把手上一直攥着的纸巾和不知道一根什么毛发给放了进去，她微笑着冲他挑了个大拇指，换来周伟不好意思地一龇牙。
周伟刚回到警队就又接到了来自另一组的任务，难免叫苦连天，刘柠却只是微笑着拍拍他肩膀：“你不是咱们队的技术骨干嘛，我要是会我也不麻烦你了……”
听他这么说，周伟吓得后退半步：“刘队你别那么说，为人民服务是我的天职。”——平时亲近的人，突然客气才最可怕。
“行，那现在人民需要你做个颅相重合，去吧，材料已经给你放桌上了。”
旁边出来倒水的范芃菲看着这一幕憋不住笑：“你就涮这些小年轻儿吧，你不会颅相重合？我记得你还给公安大学讲过课吧？”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这技术……啊，日新月异的……”刘柠打哈哈，凑过去看看她杯子里：“煮咖啡了，挺香的，蹭点儿？”
范芃菲无奈笑着回办公室端起咖啡壶给自家领导“满上”：“鼻子真灵，咋不去隔壁办公楼上班？”
刘柠愣了愣，想想刑警队大楼旁边好像没有办公楼了，站在窗前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桉东市公安局警犬支队。
而走进物证室的周伟一拿起刘柠给的资料就明白了他刚刚为什么那么客气……
通过内网传过来的颅骨CT照片是没什么问题，可给的对比照片居然是一张看上去年深日久的模糊到都有点掉色的照片——就外面十分钟成像打印的那种大头贴。
“这……”周伟目瞪狗呆，一旁正忙着比对他带回来的泥土样本的李鹰凑过去看了一眼：“你可以啊，这种图都敢接手。”
周伟僵硬地转头：“我是骑虎难下了兄dei！”
这边儿大办公室里，两位队长凑在一起等结果，刘柠捧着咖啡喝了一口，被香的叹了口气。
“怎么样，好喝吧？”范芃菲笑得献宝一样：“知道哪儿来的嘛。”
刘柠摇摇头：“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噗。”范芃菲差点喷了咖啡，赶紧换话题：“你们那个陈年的案子，有点儿进展了？”
“嗯，看运气了，周伟要是比对出来了，估计能有个方向，你们的呢？”
“李鹰要是比对出来了，差不多能确定嫌疑人。”
“嚯，看来你这次又要赢了？”刘柠笑得比自己破案还高兴：“我感觉你是真的把李鹰和周伟给带出来了。”
“他俩脑子快，挺好带的。”说笑间，谈论的两人却推门走了出来，李鹰高兴地把一张纸递给范芃菲：“泥土样本完全一致，DNA也对上了，穿AJ那小子就是凶手。”
范芃菲满意地接过他手上的报告：“好，我去申请逮捕令。”
旁边周伟却一脸憋屈，似乎需要发泄邪火儿一样捅捅李鹰：“什么叫穿AJ的小子，AJ有什么错！”
刘柠摇头笑着放下咖啡杯：“走吧，进去看看。”说完直接进了物证室，周伟还有点纳闷儿，范芃菲却朝那边一努嘴：“快去，偷师的机会来了。”
物证室内，周伟看着刘柠飞速按动键盘输入一串串指令，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渐渐变得清晰，和颅骨CT的吻合程度也从百分之65提升到百分之90，惊得他脸眼睛都忘了眨。
“基本确定了，报告出一下。”
“哦，好，是！”周伟不自觉地站直了几分：“刘队你这个，太神了，我真是又学一招，可你明知道这个我做不出来，怎么还……”
“第一，我没说你做不出来，你只是还没掌握方法，别妄自菲薄。”刘柠起身把位置让出来：“第二，从心理学上讲，在经历了多次阻碍和尝试后获得解决的方法，会比直接习得印象更深。”
周伟愣愣地看着自家老大面带微笑推开玻璃门走出去，点点头坐下一边打开了检测报告界面一边喃喃自语：“神了，服了。”
范芃菲找到了关键性证据，直接到大学里抓了人，为本来了避免万一出现的误判，她们只是便服行动，也打算不动声色地把嫌疑人带走，谁知道那个叫王兴星的学生看见她们过来就跑，不过他一介书生怎么是武警出身的李鹰的对手，没有几十米就被他反剪双手按在了地上：“跑什么？”李鹰一声断喝，地上的人一哆嗦：
“我……我……呜呜。”居然大哭了起来，倒把李鹰搞了个措手不及，他抬头看看范芃菲，她脸上却是阴沉如水：“现在知道后悔了？带走！”
在问询室外面，王兴星和报案人小赵擦肩而过，前者脸上的惭愧和后者脸上的惊愕形成鲜明的对比，带路的民警一个没注意，就被小赵猛扑上去揪着王兴星打：“是你！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害她！”
范芃菲好容易把两人分开，示意李鹰先带王兴星进去，可小赵却说什么都不走，直拽着范芃菲要问究竟，范芃菲跟他说案件没定不方便透露，他却要撒泼打滚赖着不走，可几秒的闹腾之后，他抬头却对上范芃菲严肃的目光：
“我们在你女朋友的被害现场提取了几十双足迹，也正是这些足迹帮我们确定了嫌疑人，但这几十双足迹里，却没有一双是属于你的，你掉头跑远的地方，离她被害的地方只有十几米，或许你听到她凄惨的呼救声之后，再往前走几步，就能看到对她意图不轨的人并不是你脑补的悍匪，而只不过是你身边最熟悉不过的一个人，你一把就能掀翻的人……”
留下颓然落泪的报案人，范芃菲大步走入了问询室。
范芃菲走入问询室，刚看了一眼嫌疑人心里就有底了——这是一个心理濒临崩溃的人。
“说说吧。”范芃菲把检验报告扔在他眼前：“你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这证明了什么你应该懂。”
王兴星瞟了一眼检验报告，红肿如桃的眼里又盈了泪水：“我交代……我说……我听老二说泡到了一高分妞儿，我们宿舍也见过几次，我总觉得妞儿跟了他那种穷逼简直浪费，我就想撬过来，那天他跟我说约了那妞儿晚上9点在小树林见，我打着借手机打游戏的机会给那妞儿发微信说提前到8点，我本来想趁那小子没到先把妞儿带走，谁知道她上来搂着我就啃，我一时没把持住我就……后来她认出我来了，一直哭，一直喊，我怕有人来了发现，我知道□□是重罪，我就……”说到这里，嫌疑人似乎支持不下去了，趴在桌上呜呜哭起来，范芃菲转头看看李鹰，后者眼中也是憎恶的目光。
范芃菲起身叹了口气：“让他看笔录，签字。”转身走出了问询室。
范芃菲走到大办公室，习惯性地看了看刘柠办公室那边，却发现他人没在，外套也没有，于是叫住经过的周伟问。
“哦，刘队他们跨省抓人去了，估计得明天回来。“周伟好容易闲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范芃菲却示意他坐下：“怎么个案情？”
“尸源找到了，到工地上一摸两年前的事情就**不离十，正好嫌疑人在户籍地还有案底，留过DNA，跟疑似凶手的DNA比对一致，刘队一小时前申请的逮捕令，跟魏头儿刚出发。”周伟这么说着看了看表：“就十五分钟前。”
“嗯，你忙吧。”范芃菲没有回大办公室，而是随便在李鹰的座位上坐下，周伟察言观色下小心问了一句：“范队，你先破的案，怎么还不开心啊？”
范芃菲苦笑了一下：“死了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还死的极其冤枉，你说我能开心吗？”
听她这么一说，周伟也叹了口气：“是啊，不过至少咱们可以让她沉冤昭雪。”
“对。”
翌日，刘柠和卫平果然带回了嫌疑人，经过预审，嫌疑人对杀人分尸的罪行供认不讳，而有意思的是，他掉入裹尸袋的那截手指，的确是在分尸时太过心慌自己砍下来的——与刘柠猜测的一模一样。
难得一个没案子的中午，刘柠按“惯例”请范芃菲吃午饭，倒也不是什么高级的地方，不过是警局食堂——毕竟他们每次同时接到案子都要例行比一下，如果输了就请大餐，谁也受不了。
经过一天的调适，范芃菲昨天郁闷的心情已经好多了，此时高高兴兴地啃着刘柠请客的香酥鸡腿，完全没有心理障碍地听他讲刚处理的杀人分尸案，不时还问问细节：
“所以说，作案手段就是这么简单粗暴，作案动机也这么随意，亏你48小时就能破案……话说回来，这个凶手是打算携尸勒索开发商，为什么反倒分了尸？”
“他本来是想拿锤子把自己的老乡敲死，然后伪造建筑石料砸死的现场，没想到对方并不像他以为的烂醉如泥，还能躲闪反抗，他一时害怕就拿刀乱捅，把老乡给捅死了，自己也明白捅死的人没法伪造现场，所以分尸灭迹，恰好他以前在屠宰场干过，分尸算是手到擒来，够狠够聪明也够专业的，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刘柠眼前的盘子还没到空的程度，可一向胃口不错的人却放下了筷子。
范芃菲也叹了口气：“你说，为什么害人的往往是所谓亲近的人……男朋友，同学，老乡……可真是一念成魔啊。”
刘柠微挑唇角，目光却未带笑，反而看着有些凉意：
“尼采不是说过嘛，‘人是一根系在动物与超人之间的绳索——悬于深渊之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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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