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天气，刑警队射击室提前半小时就开了冷气，眼下很凉快。
进行一次射击演练的提议是范芃菲提出的，这本来也在刑警队日常训练的计划内，只不过没人提议的话，大家都是分头练习，比方说李鹰就总是最早将练习指标都打完还不过瘾，总得蹭人家的子弹再练练，卫平来的就少多了，范芃菲平时比较随性，也许俩月都不来，也许一个月来两次，可无论她在射击室内碰上谁来挑战，也都一次没输过，即使是王牌狙击手李鹰，在手枪方面也比不上范芃菲，不是没她准，就是没她快。不过跟她大家倒也没啥可争的，范芃菲毕竟是拿过世界警察大赛射击奖项的人物，输给她也不算丢人。
可是范芃菲的“碾压”名单上，一直缺了一个人，这也是她心中时不时就要长草一次的事情。
“作为领导，你有义务监督大家的训练。”范芃菲拍拍自家领导的办公桌，看上去并没有把“领导”二字太当回事：“快点，回来我给你煮咖啡喝。”
范芃菲使出了“利诱”的手段，却不能将刘柠的注意力从手里的积案卷宗上拽起来。
“哎你也是领导，你带他们练吧，让我歇会儿……”
“不行，必须去，最近涉枪的案子那么多，你不练练哪行！”
“我不去，我散光，我认输还不行？”刘柠继续耍赖，范芃菲板起脸看着他：“我告诉你，大家可都等着你呢，再不起来我就上手拽了。”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坑我，为什么啊，咱俩不是一伙儿的吗。”刘柠“咬牙切齿”地嘚啵着，抓上枪套背了，跟着范芃菲到了射击训练室。
一进门，就收到了大家仿佛看保护动物一样新奇而欣慰的目光。
其实大家都明白，刘柠平时肯定也有练习，毕竟每个月练习用的子弹他都消耗的干干净净的，可这也是大家一直很奇怪的事情——从没碰见过他。
今天好容易“逮”到他，大家怎么会轻易放过。
“都盯着我干嘛？”刘柠捕捉到了大家目光中的“杀气”：“接茬儿练啊。”
“等你做示范呢。”卫平笑嘻嘻地一边擦枪一边怂恿：“我们可是都打完了啊，李鹰第一，5发58环，3.7秒，看你俩的了。”
刘柠看看大家，再看看范芃菲，突然笑了：“行啊，我今儿算是上当了。”他这么说着拔出佩枪检查了一下，对着范芃菲一歪头：“怎么的小芃，来收你的新战绩？”
范芃菲被看穿了有点脸红，也大大方方站在射击位置准备好：“输给我可别掀桌。”
“掀桌……”刘柠笑着抬起手：“输给你，我擦桌子都不敢呐。”
卫平嘿嘿笑着把手放在指令灯上，短暂的“滴”声响起，几乎同时两把枪快速射完了一个弹匣的子弹，快到大家几乎来不及反应。
李鹰轻声说了句“卧槽”，然后大声报出成绩：“两个58环，范队3.5秒，老大3.8秒。”
“哎呀，惜败。”刘柠笑着摇头：“不行，老了老了。”
范芃菲有点恍惚，她的确是卯着劲儿想赢，可没想到自己赢得这么彻底。
“你是不是让着我了……”范芃菲趁大家说说笑笑离开的时候，小声在刘柠身边嘚啵了一句。
“哪儿能呢，比连击我想放水也没招啊，这么快，我放水还不得脱靶？你是神枪手啊自信点儿。”刘柠认真忽悠，范芃菲开开心心地信了，转身进了办公室煮咖啡。
卫平从后面赶上来，抬肘捅捅刘柠：“你没放水，啊？你拿哪只手打的？”
刘柠笑着眯了眯眼：“你可别给我多嘴去啊，不能打击她积极性。”
“你是怕赢了她天天缠着你比枪法吧？”卫平露出一个“我明白”的眼神，又拍拍他枪套：“我还记得你刚来那会儿，跟李鹰似的有冲劲儿又好胜，一转眼这么多年了，咱们队的老人儿也都换了新人，这不，下午又来俩新人，虽说不是新毕业的小孩儿吧，但也比咱们年轻多了……可我还真有点怀念你当初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破那个案子时使双枪的威风劲儿……”
“你可别盼着。”刘柠笑了笑：“我还是希望没风没浪少死点儿人，最起码别出需要咱们出枪的恶性案件。”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卫平点了点头：“说起来，那样恶性的案件是少多了，咱们清闲了，才是天下太平。”他话音没落，队里的外线电话突然响了，两人一起看着内勤小女警认真记录的样子，都不自觉地摸了摸枪。
“还是清闲不得啊……”刘柠苦笑着走到刚放下电话的小内勤旁边：“什么情况？”
“城东温馨家园小区发生命案。”
“温馨家园？”刘柠仔细看了看电脑屏幕上的记录：“这不是个刚建的小区么？”
“对，交房时间不久，之前我还有个表弟打算在那儿买房呢，据说现在都是装修的，入住率还很低，周围配套又没建好，相当于是个荒地，我记得表弟还专门嘱咐让我弟妹别一个人去看新房，不安全。”卫平点点头。
“的确是容易发生危险的地方”刘柠想了想开口：“叫上贺铼，咱们先去现场看看。”
来到温馨家园小区，刘柠看了看周边环境——果然跟在建的没什么差别，周围也没有围栏之类，更别提摄像头了，一些楼栋有些进出的，看衣着也都是装修队的施工人员，绝少有住户出入。
来到9楼出事单元，刘柠看了看里面摄像工作还没完成，先找来执勤民警问情况：
“这个小区住户这么少，谁发现报的案？”
“是温馨家园物业经理报的案，他们也是昨天才入驻，这个小伙子挺有责任心，这两天把这么大片儿的小区自己转了一遍，要不是他，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民警这么说着，对旁边不远处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年轻人招招手：“张经理麻烦你过来一下。”
刘柠看了看报案人小张，能看出他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十分得体的装扮却因为大汗淋漓而打绺的头发显出几分狼狈，看到刘柠他叹了口气，带着点北方口音的普通话莫名喜感：“可吓死我了，我就挨个楼想转转水电，结果到这儿看着门虚掩着，里面也没有装修队的声音，我就琢磨着别有啥情况，结果一推门，一个死人！哎，真是太可惜了，小姑娘那么年轻……”
“你靠近尸体了？”刘柠追问了一句，张经理点点头：“是，我一开始以为她是睡着了，走进一看才看出是死了，不过我没摸她，我就走到那儿。”他抬手指指屋门口：“没过玄关。”
“好的，还要麻烦你留一下指纹鞋印，另外给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刘柠嘱咐了一句，张经理好像说完了也缓过来点儿，认真点点头摸出一张名片：“行，您有啥事儿就找我。”
送走了报案人，里面法医的检验也基本完成了，刘柠和卫平穿上鞋套，提着物证箱走进单元门内，卫平径直走进去寻找线索，刘柠则在玄关处停留了一下，的确，走到这个位置刚好能看清受害人苍白的面色和身体旁边渗出的血迹。
“什么情况？”刘柠走进去蹲在贺铼身边，后者一边熟练地整理证物一边开口：“女性，年龄25岁左右，死亡时间大致在两天前的晚上7点到8点之间，致死原因是被利器刺中肺叶造成血气胸，没有明显搏斗痕迹，死前有过短时间的挣扎，有一点：虽然她是仰卧，但刀是从后面刺过来的，不排除凶手背后偷袭杀人的可能性……具体尸检结果等我回队里解剖之后详细告诉你，另外，她旁边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这个季节女同志一般都会带个包，很明显，她的包不见了。”贺铼这么说着，带助手一起将尸体放入裹尸袋，拉上了拉链：“哦还有，她没有被性侵犯迹象。”
“没有性侵犯？”刘柠皱眉想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她……”他做了个扯领子的动作，贺铼笑了：“对，我也觉得纳闷，她的衬衣被撕开了，感觉凶手是打算要侵犯她，可没有实施，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凶手改变了初衷，还要进一步分析。”
刘柠点了点头起身：“好，那你们先忙，我看看周围。”贺铼带着助手走了，刘柠则沿着这个刚装修好的两室一厅空空荡荡的房间寻觅起证据来。
刘柠正看着，卫平走过来对他摇了摇头：“里面一点有价值的痕迹都没有，这房子应该是刚装修完做了大扫除。”
“痕迹就集中在门口？”
“对，没过玄关。”卫平点了点头：“门把手上有几枚新鲜的指纹，门口有两种男性足迹，一个已知是报案人的，还有女受害者的高跟鞋足迹，我已经让他们分别都取了，带回去比对。”卫平想了想：
“别的就没有了，下一步呢，找尸源？”卫平问了一句，刘柠点点头：“先找到尸源再说。”
“好。”卫平正要再说什么，刘柠的手机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