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凉快一点再去。”
陈行强硬起来总是让人办法拒绝，浓密的眉毛一拧，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漂亮的大学生。
“三点半我们再出去。”
他的语气太柔和，就差把“乖”也哄出来了，元娥站在原地臊得耳尖红红，好像他是无理取闹缠着大人的小孩，没法子，只好答应下来。
三点半，陈行结束了手上的活。
元娥终于得到准许，可以到村子里转转。
前提得由陈行看着。
老实的男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好像一条大狗狗，守护着自己的主人。
路上偶然遇见的人都不和陈行打招呼，沉默的男人也目不斜视。
他们一路来到河边。
夏天放堤，河床上涨了些，铺在岸边的石板舌头被吞掉一小部分，淡水螺攀爬在上边，随着水波走势不时荡动。
除了早上有人洗衣服，和傍晚放牛的孩童牵牛过来喝水外，鲜少见人。
“好长啊。”元娥看着清澈的河水流向下游。
早在半山腰的时候，就看到整个村庄都被这条河流包围，仅有一条木桥通往外面。
加上两座大山，完全隔绝了村庄与外面的世界。
元娥等了一会儿，实在没瞧见有小孩的身影，正准备原路返回，却突然瞟见跟在一边，像条忠犬的高壮男人。
犹豫着，问：“陈行，你知道萍萍家吗？”
……
“有点点意外。”元娥走在去小女孩陈萍萍家的路上，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出声。
他在试探问能不能带他去陈萍萍家时，本没有期待答案，没想到似乎很孤僻的陈行居然答应下来。
还很熟悉谁是萍萍。
换到前面走的陈行“嗯”一声，“我没有爸妈，村里其他人觉得我不吉利，不喜欢和我接触。”
依据戳到伤心处。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听不出起伏的句子。
元娥发现自己好像很没有聊天的技术，赶紧闭上嘴，不敢再说了。
无言蔓延，绕过两个弯，路两边的景色一变，那条河流就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得很好的桔子树。
郁郁葱葱的树叶从路两边探出头，友好地打到路过的行人身上。
陈行停在一个贴了手写对联的人家门口面前，侧过头。
元娥脑子里还想着刚才说错的话，被他的动作陡然吓一跳，忍不住后仰。
陈行长手一伸，拉住重心不稳，险些掉下去的人，“到了，要进去吗？”
元娥的手臂被抓着，铁钳一样的大手烧得他皮肤发烫，摇了摇头，“不要，我就看看。”
两门之间挂着铜锁，门环留着很大的空间，伸手一推，就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比陈行家大不了多少的房子，里面养了鸡和鸭，近出土地上还有几坨鸡屎。
里门虚掩，看不清内里。
一切都很平常。
元娥弯腰不舒服，正要直起身，却听到有小孩子在哭。
尖细的嗓音，就算很小，也很容易穿过空气被捕捉到。
元娥直起的腰椎立马塌下去。
他的动作太大，引得一直关注他的陈行眉头一皱，“怎么了？”
他也凑过去看，伏在门缝边的大学生突然转过身，食指放在嘴唇上。
“嘘。”
陈行了然，没再问，跟着俯下身，蹲在门缝边。
元娥几乎要把耳朵贴在门上，侧头问陈行：“好像有小孩子在哭。你听见了吗？”
凑得这么近，陈行哪里还听得进说了什么。
他只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从元娥身上渡过来，混着衣服上皂荚的味道，大学生一张嘴，他就只顾着去闻人家的嘴巴了。
粉嫩的唇瓣喝了水后水光盈盈，一张一合，隐秘的香气就从里面吐出来，劈头盖脸地喷到了糙得不行的乡野汉子脸庞上。
乡野汉子不懂得什么是体香，还以为是喷了什么香水。
城里来的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浑身都香喷喷的，嘴唇还粉，吐出的气也是香的。
好像被迷昏了头，陈行嘴巴把不住关，一张嘴就是：“好香。”
“什么？”正一边努力辨认音色，一边等回答的元娥一愣，这说的话怎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许是他脸上的错愕太明显，陈行立马醒了过来，“没、没什么。”
他满脸通红，鼻尖都是香气，“你问什么？”
元娥只好再复述一遍：“好像事萍萍在哭，你听见了吗？”
尖细的哭声断断续续，好像被刻意遮掩，堵住了什么一样，变得沉闷。
陈行眉头一皱，和印象里那个腼腆的小女孩对上，“听见了。”
“真的听见了吗？是萍萍在哭吗？”
元娥怕他听错，忍不住追问。
陈行很耐心，又仔细辨认过，才给出了肯定答案，“听见了，是她。”
“还有美兰姐。”
元娥直起腰。
陈成描述里遇见的小男孩说陈萍萍生了病，被关在家里不能见人，父母也不允许玩得好的小朋友去看。
可是听这哭声，怎么也不像病得严重不能出门的样子。
况且，要是生病了，只要不是传染病，怎么还能不准外人看望。
小女孩的哭声中，陈行还说听见了萍萍妈妈陈美兰的声音。
可是那道嗓音气愤，嘴里的话似乎是在指责萍萍，不仅不允许她见人，还不能发出声音。
怎么看，也太奇怪了些。
像在遮掩什么。
“陈行，萍萍是什么时候生的病啊？”
习惯性地，元娥问。
陈政虽然有求必应，可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屋子又选在远离人群的村尾，一天下来几乎不会和其他人打交道。
就算再怎么熟悉这村子里外，陈行也不清楚陈萍萍什么时候生了病。
他对这个小女孩的记忆，还停留在四月份穿着花大袄，看其他小孩子打闹，在一边安静笑着的模样。
他甚至还不知道陈萍萍什么时候生了病。
陈行眉头紧锁，“不清楚。”
但应该不会太久。
按照陈成描述的，甚至可能就在最近。
屋内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也听不见说话的声音，怕被人发现了，元娥赶紧拉着陈行走。
这一趟下来，收获虽然不多，但至少好过于什么都没有。
元娥把路线记牢，想着什么时候再过来看看情况。
没想到陈行突然开口：“往年这个时候都有人生病。”
他说得太突然，元娥脑子甚至宕机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瞳孔放大，抓住关键词，“每年？”
他的反应有点大，陈行感受着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和大学生的脸一样好看，白净修长，指尖还透着一点粉红。
余光往下撇，面上表情不变，“嗯。每年。”
“病得重，都没有撑过夏天。”
言下之意，就是每年夏天都死了人。
元娥不知道这能不能和副本简介里提到的“失踪”搭上关系，但直觉上，总不会太简单。
“真的是……去世了吗？还是失踪了？”
陈行知道的不多，能说的都说了，“棺材都下了土，还请了外边的道士来做法。”
他有点奇怪元娥认为是失踪的想法，但嘴上没问，补充到：“下葬的时候，我站在边上看了一眼。”
下葬时一群人围城一圈，站在最中心的是悼念的老村长，依次再是亲属。道士身披长袍，站在土坑前念经，手里的桃木剑飞舞。
陈行站在人群外边，村里的人总觉得他是煞星，杀气重，不肯让他撞上哪家嫁女儿的喜事。
就连葬礼，也只能站在最外围。
但会让他来吃席，因为会多一份丧葬的钱。
陈行的个子高，很轻易地就能看见几个近亲点的叔侄用绳子把棺材一点一点降入土坑，没多久，黑色的棺材触碰到底，棺体一震，发出一声轻响，全部没入其中。
.........
有人吗～好冷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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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