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元娥迷迷糊糊地被抱到车上去，等他意识开始慢慢回复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一个不知道位置的地方。
元娥对比了一下地图，这里正好停在一个小村庄的村口。
车子外边还横陈着一辆车，堵住他们的路，看款式就是沈莫余的。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姜钦帮他捋开散乱的长发，元娥摇了摇头，从后座爬起来。
前面的车门被打开，沈莫余开门走过来。
“发生什么了？”
元娥有些奇怪，难道他睡着这段时间两个人又起争执了不成，隔着车和几米远还能吵起来吗。
姜钦没有回答，沈莫余先走到他那边的窗户，用手背指骨敲了敲车窗，发出“砰砰”的沉闷声音。
沈莫余的眼神好像无意识地往后面瞥了一眼，略过后座上元娥的位置，“车子没油了，你们有没有备用的汽油。”
姜钦不相信他跑这么远连备用的汽油都没准备，横过来冷冷一眼：“没有，滚。”
如果是平常的沈莫余，估计已经脾气点炸，但现在他出奇地冷静，扯着嘴角笑：“没有那我就蹭你们的车子了。”
说着他就往后座走要开车门。
姜钦“啧”了一声，烦他跟条牛皮糖一样，长腿一伸，立马从车上下来。
后备箱里还有半桶汽油，姜钦把这半桶全部扔过去后就赶人。
沈莫余掂量了一下铁桶，剩得还挺多的，他也不道谢，拿着桶就往回走。
而也就是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树林里突然跑过来一个人，一边叫一边往这边跑。
他整个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整张脸都扭曲痛苦，只知道往这边跑：“有、有丧尸——”
姜钦皱了一下眉，关好后备箱迅速闪进车子里。
元娥没听见外面发生了什么，沈莫余的身影挡着，也没看见远远跑过来的人影，有些懵懵：“怎么了？”
他没得到回复，车门突然被拉来，动作反应极快的沈莫余抱着油箱一屁股坐在后车座。
“多搭个人不介意吧。”
他无耻地笑，在准备发车的时候按住姜钦动作，线条锐利的眉弓微微上挑，“等会儿，还有一个没上来呢。”
他话一落，一把刀猛地横插在他手附近。
如果不是沈莫余迅速抽开，不过几毫米远的刀刃恐怕就穿过了手掌。
沈莫余舌尖顶上腮肉，眼神扫过另一双冷锐犀利的眼。
他手背暴起青筋，一簇烈焰从手臂上极速窜过去，火舌舔舐过姜钦的手臂，留下一片焦痕。
空气里腾升起一股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沈莫余拔掉篆开一道深邃裂口的匕首，“哎呀，火气不要这么大吗，就是等个人的功夫。”
匕首掉到车里，发出碰撞的清脆声音。
这短短几秒，车子外面跑过来的那个人已经迅速地打开车门，扑到副驾驶位置上。
沈莫余这才放开了手，“不好意思，激动了一点。”
元娥认出来，这是跟在沈莫余身边的一个小跟班。
小跟班身上都是淤青的崩裂伤口，看着惨烈。
元娥拧着眉，视线触及姜钦被烧到的伤口，心里不舒服。
丧尸越来越多，看数量多得有些离奇了，全部往这边扑过来。
姜钦无暇吵架，皱眉重新踩下离合，他好像没有痛觉一样，受伤的那只手继续去拉操纵杆。
但在他摸到操纵杆的那一秒，有一个东西狠狠咬上了他。
仿佛鬣狗一样，巨大的咬合力使得他被烧烫到的地方被咬出一个深可见骨的钝裂伤口。
姜钦愣住了一会儿，视线下移——
看见小跟班身上不停流血的大腿和上面一个发黑的牙印。
牙印周围的血管发乌肿胀，从伤口里往外流脓，看起来骇人又恶心。
小跟班面色惨白，他牙齿打着架，咬完就立刻松口磕磕巴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不想的……”
姜钦视线越过他，和后座面无表情的沈莫余对视上。
沈莫余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他慢慢地笑了一声。
姜钦伸手推开趴在他身上的小跟班，那小跟班居然顺势一滚，躲到旁边去，猛地拉开了一边车门。
数不清的手骨扒在车外面，小跟班用力一推，准备起身的姜钦一瞬仿佛被抽了力，整个人朝外面歪倒下去。
一切好像旧时代播放的慢动作默片，姜钦仿佛一个陡然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他木然地坠落，苍白的脸很快因为体位看不见。
紧接着，“嘭——”的一声沉闷声响，整个人完全掉下去了。
车外，数不清的丧尸扑上来，只是几瞬的功夫，男高中生的身影就被乌压压的尸块吞噬。
元娥瞳孔骤缩，“姜钦！”
他下意识要站起来，就连头撞到车顶也毫无知觉。
他极力伸手去够，可男高中生的身影依然如断线风筝掉下去，副驾驶位置上的人闪身挡住视线，紧接着，混乱之中有一声轻响：
“咔。”
车门关上了。
………
小跟班抖着身体，看向后座的沈莫余：“老大……”
他话没说完，一把枪抵在他脑门上，在他额骨敲出一声轻响。
“……老大？”
小跟班瞪大了眼，他知道沈莫余本质不是个好人，可这一把枪直接架在他头上，他一下卸了力浑身瘫软下来。
“你很清楚吧，”沈莫余上好保险栓，在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上，指腹按压扳机。
“第一次收留你们，我就说过，谁要是被咬了，就必须死。”
沈莫余用手遮住元娥瞪圆的眼睛，小声说：“血腥，别看。”
“砰——”
一声震到耳鸣的巨响，小跟班的身体瞬间软下去，歪倒在座位上。
小跟班身体仰面倒下去，他的额头上贯穿了一个指甲盖大的洞，一些血从里面慢慢流出来。
沈莫余拉开车门，把他踹下去，然后迅速拉上车门，爬到驾驶位上开车碾开堵在车子附近的丧尸往外冲逃。
………
沈莫余没把车开太远，在村庄慢慢变成一个小点的时候就停了车。
他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小少爷好像还没缓过神，本就巴掌大的一张脸看起来苍白又可怜，嘴唇也不自觉地咬破了。
沈莫余有些担心，伸手摸了一下元娥的脸，没什么温度，凉得他吓了一跳。
“是不是被吓到了？”
元娥没回话。
他从小跟班跑上车的那一刻人就傻了，之后的短短几分钟，两个人就相继死在他面前，到现在，他的眼前还是姜钦歪倒掉下去的身影。
好像老旧电影，重复的几帧反复播放。
元娥发着抖，抹开沈莫余的手，他转过身趴在座椅往车后面看。
后车窗里，那个村庄好像变成一个很小的点，可是被血吸引，而蜂拥扑上来的丧尸多到元娥忘不掉。
他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东西从他眼睛里往外流。
元娥摸了一下脸，发现是很多眼泪，把他的手背搞得很湿。
“喂、你怎么——”
视线触及那张木着表情，却不停流眼泪的漂亮脸蛋，沈莫余瞬间卡壳。
恐慌和害怕弥漫上心头，沈莫余慌张地用袖子去擦，话都说不完整了：“别、别哭啊，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在你面前杀人……”
元娥摇了一下头，他突然觉得很难过，眼泪越流越多，难过到他喘不过气来，好像一样要梗死的人，难受地蜷缩着身体急促呼吸。
沈莫余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再问他：“那是跟着我不好——”
沈莫余猛地顿住，他想起刚刚掉下去的姜钦。
人明晃晃地在他们面前掉下去了，想也知道不可能再有机会活下来，可是沈莫余却觉得嫉妒在他心里胡乱地烧，他整个人都痛起来，连那一头刺眼的红毛也不鲜艳了。
人都死了，结果都有人念着。
“……你不是讨厌姜钦吗？跟着我不好吗？”
沈莫余本以为元娥和姜钦的关系不好的，以前在正常世界的时候，小少爷三番四次把人往厕所堵，把姜钦弄到浑身是伤住进医院，可怎么到了这时候，感情反而可笑地好起来了呢。
元娥胡乱地摇头。
他觉得喘不上气来，明明周围都是氧气，可他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不知道姜钦在他这里的位置这么重要过，以至于他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元娥甚至萌生起一种恐怖的想法：如果.，如果掉下去的不是姜钦就好了。
随便哪一个人都好，为什么是姜钦。
可真要元娥选，他又觉得自己残忍自私，只好呆呆地看着前面流眼泪，好像还没从刚才的变故里回过神来。
沈莫余也觉得难过，他刚才还暗喜开心，但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很好笑，机关算尽，到头来都是一场笑话。
一个活人怎么能争得过一个死人呢。
他把手收回来，不敢再碰了，指腹上那一点不属于他的温度灼热得烫人，好像真的存在十指连心，一路烧到他心里去。
“我以为你讨厌他的。”
刻意逃避深究那些超出普通同学范围外的亲密行为，带着私心，沈莫余的声音轻不可闻。
大家好，我鬼混回来了【灰头土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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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