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元娥手指紧张地扯住衣角，他今天穿的是白色短袖衬衫，下面是黑色短裤，放在人群里绝对算不上突兀。
可徐新林的眼神，好像他穿了一件性感短裙，还是艳红色的那种，惹眼又招人嫌。
陈成也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你穿这个确实不太合适。”
“山里蚊虫多，还有蛇，短裤短袖容易被咬。”
昨夜太热，元娥挑了件短裤，早上起来又忘了这事，一时之间，有点尴尬地进退两难。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学生们，也有不少短裤短袖的。
“没事……”
话还没说完，一直坐在着的人猛地站起来。
凸显的身高差和明显的恶意让元娥忍不住后撤一步，眼前突然一黑，头上就被砸了见东西过来。
“烦死。”
元娥扯下盖在头上的衣服时，徐新林已经“啧”了一声，走到一边去。
想不太通徐新林这么大的恶意从哪里来。
陈成转头看了眼抱着衣服不知所措的元娥一眼，安慰道：“可能他心情不太好。”
“先把衣服换上吧，马上就出发了。”
元娥把衣服抖开，他和徐新林差了两个号，原本黑色的冲锋衣穿在徐新林身上修身又好看，换在元娥身上，却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长到大腿的外套看起来格外滑稽，陈成噗一下笑出声：“好像女朋友偷穿男朋友的衣服。”
“……”
不会比喻请不要比喻。
七点十五分，戴眼镜的周老师带着一个村民过来。
一群学生浩浩荡荡地上了山。
元娥跟在队伍中间，旁边是陈成，后面是徐新林和一名女同学。
山里的路不好走，草和落叶铺了一地，谁也不知道一脚踩下去会不会陷入空洞。
元娥借着周围树枝的力，往上坡走，他已经格外小心，可还是脚滑了两三次，更不用说走在前面探路的其他人。
陈成把脚从土里扒出来，“这山上好潮湿，到处是苔藓，走不了多久就容易滑倒。”
“嗯。”元娥应了声，听到耳边有点加重的粗喘，“需要走慢一点吗？”
虽然乍一看男生里元娥长得最小，看起来也最容易掉队，但之前得过病的陈成还没有调养好身体，衣服下一摸都是骨头。
比起担心自己，元娥将更多注意力都放在身边的陈成身上。
徐新林也跟在后面，仔细注意着他们的状态。
陈成笑笑：“不用了，你陪我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就没那么累了。”
话虽如此，元娥本质上话少，有时候三棍子闷不开一句话，比看起来是酷哥类型的徐新林还能沉默。
最后还是陈成找的话题。
“昨天送完你走后，我跟新林去村子里转了一圈。”
“本来没发现什么，但是回去的路上看到几个小孩子在河里玩，我上去呵斥了两声，他们跑开后发现里面有两个孩子身体有残疾。”
“不是普通的残疾，看起来像近亲结婚后生下来的畸形儿。”
部分畸形儿在外表上就和普通儿童有区别，精神大都不稳定，智力低于正常人水平。
能到一眼就发现不正常的水平，说明外表体征已经很明显了。
陈成张望四周，确定前后没有人在偷听，压低了声音说：“我们上去追，问他们知不知道村里有没有什么人失踪，可他们突然都闭口不言，只有一个瘦一点的小孩接话。”
……
“萍萍好久没出来了，她爸爸妈妈也不准我们去找她玩，说她生了很重的病。”
脱了上衣和鞋子，把宽大裤腿往上卷起的男孩接话。
他一说完，旁边提着布鞋的小胖子就哭了出来，“萍萍已经好久没跟我们玩了，她之前还跟我说绝交。”
小胖子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抓着没见过的大哥哥嚎：“你能带我去找她玩吗，这次我不会抢她糖了。”
陈成哭笑不得，“可能她真生病了没办法来找你，所以才没有出现啦，不一定是生你气了。”
小胖子把眼泪擦干，吸着鼻涕把脚穿进鞋里。
他还没完全把小胖脚挤进去，就听到后面突然有人怒吼一声：“陈明！你是不是又玩水了？！”
几个小孩子好像受惊的鸟雀，一哄而散。
“陈明，你妈妈又来抓你回去啦！！”
陈成看着被留下的小胖子身体一颤，又哇一声哭了出来。
一边哭着，一边往后面跑。
陈成侧身，望见一个手里拿着竹条的女人，她显然气得极了，脸涨得通红，但看见从没见过的两个人，立刻换上了戒备的眼神，一边冲哭嚎的小胖子喊：“陈明你快给我滚回来，这次不给你打下一层皮我不信邪。”
陈成手臂上搭上一只手，徐新林后撤一步，“先回去吧。”
陈成也懂得不打草惊蛇的道理。
现在村里排外的心理很重，从刚来就发现有不少人都警惕盯着学生和老师们。他们两人人生地不熟，还是尽量不要引起注意比较好。
“虽然小孩子的话不能信，但我们还是决定准备过两天有空闲的时候，去找找萍萍的家，探探什么情况。”
副本介绍里写了不时有人失踪，算是为数不多可以切入的点。任何能牵扯到有关失踪的人或事，陈成都愿意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元娥记下小胖子的名字，点点头，“那你们下次去，叫上我。”
陈成答应下来。
.............
上山的路不好走，到了半山腰，陈成已经开始大喘气，元娥也开始呼吸急促。
抬头看了眼不见顶的天空，高大而杂乱的树枝密叶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偶尔能看到阳光直射下来。
元娥抿着嘴唇，“我们先歇一会儿吧。”
陈成体力不支，再继续走下去，可能会从路边掉下去。
现在的路已经窄到只能走一个人，队友不放心，陈成也不想让人担心，干脆点了点头，“行。”
抬头看了眼前面，喊道：“老师，我们在旁边休息一下，等下跟上。”
“我也留下来。”
后面冒出徐新林的声音。
元娥偏头看，被瞪了一眼，好像在问“干嘛”，于是默默地收了回来。
周老师应了声，“行，那你们三个人注意安全，等会儿走不动了也不要勉强。要是实在跟不上了可以休息，我们会绕原路回来，到时候一起回去。”
“好的，谢谢老师。”
到了下一个转弯的地方，元娥就跳到一边给后面的人让出位置。
陈成借着他的力跳过来，接着是后面的徐新林，长腿一跨，就站在了平台上。
“要喝水吗？”
元娥包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保持体力最基本的食物和水。
“我带了。”陈成从背包里取出一壶水，打开还冒着点温热的气，水珠挂在瓶身。
他灌下一大口，壶里水少了四分之一，再装进包里，重量一下子轻松不少。
“不好意思啊，我拖累你们了。”
陈成不好意思地笑笑。
徐新林皱眉。
元娥瞥了眼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斟酌着开口：“不会，我也好累。”
陈成弯弯眼角。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往上爬，加上领队最多也就十几人的队伍很快全部从他们旁边经过。
陈成看着末尾几个相互扶持的女生，感叹道：“女孩子的身体都比我好。”
选择植物考古的大学生并不多，一方面是工作后不好就业，工资低，另一方面是吃力不讨好，可能一连十几二十年都不会有建树。
两者综合，能开立植物考古专业的大学少之又少。
更别论学生。
班上的人全部加起来一共十三人，其中有四个是女生，占了三分之一。
山上的路不好走，可就算已经有三个男生歇下来，另外四名女生也没有打算休息的意思，即使速度慢，也紧紧跟在队伍后面。
元娥看着队伍末尾，听见陈成重重吐出一口气，“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再歇下去，队伍就要从他们视野里看不见。
虽然上山的路到山顶附近之前只有一条，不容易走错，但难保出什么意外。
最好还是重新出发。
陈成大跨步跳过底下的坎，转过身，“过来，我接着你。”
元娥望了眼脚下的路，确认了一下距离，往后撤开两步作冲力。
起跳的一瞬间，踩在树叶上的鞋面突然打滑。元娥头皮一麻，余光瞥见陈成叫了一声，伸着手往他的方向抓。
但到底晚了一步，倏然滑出去的身体直往山下坠，落入底下树枝编成的网。
紧急中，元娥感觉好像有人在抓他的衣服，他的身体在山崖边刮蹭了一下，很快一股大力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拖他上去。
“快，手给我。”陈成冷汗留了一背，趴在山路边，紧紧拽着冲锋衣外套。
元娥找到借力点，刚奋力把手交给陈成，另一只抓着他手臂的手就使力，借着地势把他拉上来。
半个身体都被拉上去时，元娥用另一只勉强可以使力的手撑住地面，一个用劲，滚上去。
骤然脱了力，元娥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陈成也吓得不清，放松下来的整条手臂都在发软。
“好险好险，这路也太滑了。”
一眼望不到底的山下，简直不敢想像掉下去的后果。
元娥缓了两口气，看不知什么时候也跳过来的男人，小声道谢：“谢谢……”
徐新林抬起下唇，“谢谢就谢谢，干嘛说这么小声，整得我会吃了你？”
他看了眼坐在地上，因为视角而不得不仰起头的人，啧了声，“你掉下去了也不知道吱个声，哑巴一样一声不吭，要不是我们看着，你掉下去了才发现。”
元娥本以为他会骂自己不小心，不看路，但经过刚才一遭，救了自己一命，元娥打算徐新林怎么骂他不都反驳，也不听进心里去。
抿了抿唇，两边软肉上出现小小的窝，“谢谢哦。”
徐新林被他一句话哽得失语，好半天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还是陈成笑出声，笑得眼泪挂在睫毛上。
“你也太乖了，”陈成笑得不能自己，“怎么那么可爱。”
元娥认真接陈成的夸奖，“谢谢。”
徐新林气得头昏，血气直往头上冲 。“还谢谢呢！！跟你说话到底听进去没有。”
元娥点点头，“有的。”
可是脸上却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知悔改的模样。
陈成见状笑得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