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姐,你觉得这簪子怎么样?”
少年手里把玩着一根金簪,谢渡春凭借自己良好的视力看清它身上精致的雕刻纹路,就算不是巧夺天工,想来也是价值不菲。
自清醒那日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月了,王父在路上耽搁了一个星期也悠悠然回来。
王庭羲二人问他局势如何,王父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艰难吐出两个字:“还好。”惹得王庭煜无语至极。
王父对王庭煜那个死样子左右看不惯,刚想开口却被自己看重的大儿子打断,只见自己清风朗月一般的大儿子将弟弟挡在身后,朝父亲求饶:
“小煜还小,性格还是跳脱了一点。”
惹得王父哑口无言,最后挤出一句:“你就惯着他吧。”
王庭羲但笑不语。
这边王父回来了起码家里安定了不少,谢渡春看连小渠的脸上笑容都多了点,言语中比之前多了点安定。
这些天王家按部就班,但也在默默做些准备,只待形势变了之后能够保全多点东西,也好上路。
谢渡春见王庭煜脸上端着表情,装作一副随口一提的样子,大大咧咧在她面前摆弄着簪子。她心里轻笑,是不是就等着她问呢?
谢渡春边想着事情,边随口回他:“不错。”
就这几天她打听到的消息,王庭煜和王庭羲是地主家出来的孩子,母亲不在了,只有一个父亲;
家里人丁不旺,没什么支脉;
特殊的只有王庭羲,老师是名响天下的大儒,而最近大儒受皇命入京。
……哦,以及最重要的,此世好像不太太平。
脑子里一秒闪过好几条信息,谢渡春转头对上王庭煜的眼睛,回答他刚才说“只是不错嘛”的问题。
谢渡春之前毕竟是能力抗几个灵虚期魔物的元婴修士,身体强度自然非人能及。虽然此地灵力微薄,但在谢渡春日夜不辍的调养下,此时也勉强能下地了。
她坐在床边伸出手,“那你过来点,让我凑近看看。”她含笑说着,如愿看见王庭煜呆住,耳朵红了半边。
王庭煜心想:这不好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哪怕现在对男女大防这一说没那么严苛的要求,可是也不能……
他这么想着,却在谢渡春暗含催促的眼神下丧失了抵抗的能力。
往日里骄纵的小少爷此时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握着金簪,小步朝她走去。
谢渡春只是一时兴起想要逗逗这个眼神藏不住事的小少爷,却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好玩。
王庭煜张开手,放在她跟前,让她能够近距离地看这根金簪。
谢渡春早看清了簪子什么样,说让他拿簪子上前也不过逗他玩,只是刚以这理由叫人上前却不好好观察是不是有点不好?她想。
于是她目光落在他微微汗湿的手心,还有纤长的五指上。
纤薄的皮肉包裹着他渐渐成长的骨骼,还带着些少年的稚嫩,却隐隐已透露出棱角。
谢渡春正在放空,却听王庭煜突然开口,他声音有些紧张,还有些莫名的失落。
“羲哥说……你身世不俗。”
谢渡春抬头,对上他黑色的,湿润的眼睛。
王庭煜渐渐收紧了五指,他觉得自己有点蠢,买了个簪子就兴高采烈地过来,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应该有很多比这好的簪子吧?”
那当然。
谢渡春三十结婴,可以说是不世奇才,若不是因为自爆,筋脉寸断陨落,他日整个天灵界都该流传她谢渡春的传说。
不提这些普通的首饰,就是大能炼的法器在她那里都是任取任用的摆件。
谢渡春的目光落在他快要放下的手上。
但是话不能这么讲。
气质温婉平和的女人托住少年的手背,她垂眸一笑,继而抬眸同他对视。
“别的簪子固然好。”谢渡春温和地说道。
“可是再好的簪子,怎么能同煜少爷的心意相比呢?”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把王庭煜的整张脸都笑红了。
他一双黑眼睛羞得更加湿润起来,隐隐可以看见几分剔透的水光,可即便是身体紧绷成这样,也没有收回他放在她掌心上的手。
他凑近了一步。
“谢小姐又逗我。”他有些羞,有些恼。
王庭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脏怦怦直跳。
是的,和谢渡春相处了这么些天,王庭煜也明白了,谢渡春就是表里不一。
看着温婉和煦温和有礼,其实恶趣味得很,喜欢捉弄他看他羞恼的表情。
谢渡春歪了歪头,不接受他的指控:“我可没有这样说。”
看着她的脸,王庭煜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她已经窥破他的小心思。
他小声说:“我还没有说过我要送给谢小姐……”
谢渡春“啊”了一声,“原来不是给我的吗?”
“我还以为煜少爷特意给我看是要送给我呢。”
她装出一副失落的样子,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眨得王庭煜立马后悔说刚才那一番话了。
王庭煜虽然时时被她逗弄,且次次上当,却从不敢赌她说的究竟是玩笑话还是真心话。
所以他总把她的话当真心话看待。
被父亲、兄长娇宠着长大的小少爷急急凑上前摊开手给谢渡春,以示自己的诚心:“我骗你的。”
“这是我在玲珑阁选了好久的簪子,就是想要送给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往日里傲娇的王庭煜在谢渡春这里无师自通了什么叫真诚坦荡,他真诚的话语叫谢渡春不自觉笑了起来。
“是吗?”
从王庭煜的视角看,隐隐能看见她粉色的嘴唇勾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
她从他手中拿过金簪,温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掌心,惹得他的手瑟缩了一瞬,又缓缓放下。
她朝他抬起脸,露出那张素白温婉的脸蛋,笑意像是醇美的蜜糖,让他忍不住栽进去,出不来:“煜少爷选得很好看,我很喜欢。”
王庭煜注意到她的指尖摩挲了下金簪,心尖一颤。
“改日我叫小渠帮我戴上。”她笑着说。
……虽然她时时逗弄他,喜欢看他窘迫的样子,可是他就是觉得她很好,很好,很好,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不喜欢她,不在意她。王庭煜看着她的笑脸,这样想到。
“对了。”谢渡春把玩了一下手里的金簪,扭头对王庭煜说。
“这个金簪价值不菲,煜少爷以后就不要那么破费了。”女人笑眼弯弯地对他说。
“我想……应该花了煜少爷不少钱吧?”
王庭煜一点点红了脸,他想要反驳,却被谢渡春堵上话头。
“只要是煜少爷用心送给我的,我都喜欢。”
“何必在意价值多少?”
她悠悠地说,目光落在一张玉白脸蛋涨红的王庭煜身上,直把他脑子里的弦勾得紧绷了起来。
“答应我,好吗?”
王庭煜就没抗住她的眼神过,可能也是因为不想抗,他很快就在谢渡春这充满关心的眼神下抛盔弃甲,忙不迭地说:“……嗯,我知道了。”
他知道谢渡春是不想让他花太多钱。
谢渡春也没想从小孩身上捞钱,此时见王庭煜乖乖听话,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总之多谢煜少爷了。”
*
与乡下悠闲气氛不同的是,连日来如同火药桶一般的京城——
陈宅。
草木清幽,花草可爱,外头时不时有鸟儿啾啾鸣叫,若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定是观赏的好时机。只是沿着规整的青石路走向不远处厢房,两扇木门隔绝了外人的目光,也将室内两人与室外气氛格格不入的刀光剑影隔绝开来。
“薛将军,您回去吧。”须发花白的老者毫不退让地与相貌英武,身材魁梧的男人对视,全然没有以往的洒脱自在。
凌厉的眉,锐利的眼,高挺的鼻,这男人相貌英俊,哪怕左眼下方有一道长五公分的疤痕,也丝毫不损他的姿色,反而更多了几分风味。
听见老者的话,薛颐笑了一下。
他自然地从桌上拿起茶壶,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水,又一口饮尽。
喝完后,他又漫不经心地把玩了一下酒杯,然后随意地开口:“哪怕杀尽你的亲朋好友、弟子门生?”
如同猛兽探首,随意张合便吐露出血腥之语。
老者,陈非为,也就是王庭羲的老师,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儒静默了一瞬,然后说:
“将军若想要陈家声援,必不可能。”
“唯一能做的,只是沉默罢了。”
薛颐眯了眯眼睛,看起来犹有不满。
陈非为却不为所动,直言道:“您便是将我千刀万剜,将我父母兄姊弟子门生杀个遍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意志。”
他掷地有声,虽然年岁已大,目光却依旧澄明,此时他目光锐利明亮,如同一把明亮雪白的剑。
薛颐盯着他看了几秒,这才笑了。
他慢悠悠地说:“怎么会呢。”
“老师。”
薛颐注意到陈非为对这个称呼不为所动,内心有些可惜。
……不过,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将您杀了的,否则天下该有多少人声讨我啊。”他的笑声低沉,像是野兽喉咙里挤出的声音。
陈非为沉默不语,只是盯着这个已经同师门断绝关系的弟子。
薛颐将手里把玩的茶杯放下,脸上却失去了笑容。
“既然夫子已经有了答复,那我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拜访。”他这样说着,语气里却没多少尊敬。
待他走后,陈非为在室内坐到茶凉。
薛颐曾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却在薛家一族被灭之后与师门决裂,出走异乡,现在帮着陆弘冀想要推翻江氏……
枯坐许久,他饮了一杯冷茶。
时局将变,他要传信给庭羲……
可能对整体的局势描写不会很详细,但是会尽力描写相关的权力斗争,之类的。
京城火药桶,乡下温柔乡。(温柔乡指王庭煜,那很好了)
[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乡下叙事和京城叙事时间点有差异,所以传信回来的时间会比较长,渡春在乡下同王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就会长些。[害羞][害羞][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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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