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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实不符。”
吴吕耀的手指停在实训室电脑屏幕上,EXCEL表格里标红的数字像一道醒目的伤口。才凯轩凑过来时,洗发水的柠檬味混着汗味钻进他的鼻腔。
“固定资产折旧少提了三千八?”才凯轩吹了个口哨,“苏女神做账这么野?”
林老师把上周模拟实训的账目批改发下来了,苏梦瑶那组的数据有明显人为修改的痕迹。吴吕耀盯着个数字,胃部泛起熟悉的绞痛——他讨厌一切不精确的东西。
“要不要举报?”才凯轩转着笔,“她爸可是——”
“不关我们的事。”吴吕耀合上电脑。窗外蝉鸣突然尖锐起来,他看见苏梦瑶正穿过操场,蓝色丝带在脑后一跳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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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的吊扇转得像个苟延残喘的病人。吴吕耀把餐盘里的青椒一片片拣出来,排列成等差数列。
“强迫症晚期。”才凯轩突然把自己盘子里的青椒全倒进他碗里,“给你凑个斐波那契数列?”
吴吕耀的筷子僵在半空。自从上周帮厨发现账目问题后,才凯轩总用这种奇怪的方式试探他的底线。
“听说了吗?”郑斌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实训室那台验钞机被人动了手脚,现在见票就吞。”
才凯轩的筷子“当啷”掉在桌上。吴吕耀注意到他左手小指在轻微抽搐——这是他说谎时的习惯动作。
“你干的?”回宿舍路上,吴吕耀截住他。
才凯轩踢飞一颗石子:“测试下设备灵敏度而已。”石子弹在公告栏上,震得“技能大赛报名表”一角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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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值班室,吴吕耀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验钞机的序列号。
“2019年购置,按理说磁头寿命还有两年。”他拆开机器后盖,手指突然触到一块口香糖黏着的异物,“这是……U盘?”
才凯轩的呼吸喷在他耳后:“我就说吞票不正常!”他的T恤下摆蹭到吴吕耀的手肘,布料下的腰线紧绷着。
U盘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是“Q3报表”。吴吕耀尝试了学号、生日等常规密码,屏幕一次次弹出红色警告。
“让我来。”才凯轩推开他,输入“ACCOUNTINGORDIE”(excel中的一个公式)。
文件夹应声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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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仪在墙上投出巨大的阴影。吴吕耀一页页翻看那些扫描件,后背渐渐渗出冷汗。
“三张增值税专票,票号连续但开票日期隔了半年。”才凯轩用激光笔圈出关键处,“这他妈是套票啊!”
吴吕耀的指尖发凉。这些显然是某家企业偷税的证据,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学校的教学设备里。
“明天报告林老师。”他伸手拔U盘,才凯轩却按住他的手:“等等。”
屏幕停在最后一张图片上——泛黄的欠条写着“今借到周志强人民币捌万元整”,落款是“才卫东”,日期正好是才凯轩入学前一周。
空气突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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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跑时下起小雨。吴吕耀在单杠处找到才凯轩,他正把脸埋在湿透的毛巾里,肩膀的线条像一张拉满的弓。
“那是我爸。”毛巾下的声音闷闷的,“放高利贷的去年砸了我们店,我妈的玉坠就是那时候……”
雨丝把操场染成灰色。吴吕耀想起自己抽屉里那张银行卡,里面存着父母离婚时给他的“补偿金”,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买断了他十五岁前的所有欢笑。
“U盘我处理掉了。”才凯轩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像验钞机的警报灯,“这事你别——”
“二十一点零七分。”吴吕耀打断他,“每天这个时间,实训楼监控会切换线路。”
雨幕中,他们隔着潮湿的毛巾对视,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里那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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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吴吕耀被刺耳的警报声惊醒。
窗外红光闪烁,实训楼方向腾起浓烟。他赤脚冲出去时,看见才凯轩被人群挤在警戒线外,左手紧攥着什么,指缝间漏出一点金属光泽。
“你疯了?”吴吕耀抓住他手腕,触到一枚滚烫的校徽,“纵火是刑事——”
“是旧报纸!”才凯轩猛地挣开,掌心的校徽边缘割出一道血痕,“我只是烧了那些复印件……”
消防车的探照灯扫过来,吴吕耀看清他脸上有泪痕,混着烟灰变成滑稽的□□子。他突然拽着才凯轩蹲下,借着人群掩护擦掉那些污渍,动作粗鲁得像在打磨一件生锈的金属器皿。
“白痴。”吴吕耀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校徽少了一角,明天怎么进实训室?”
[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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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