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传染(十一)

艾瑞克把大维等一众地心派向导押了上来,米洛微微一愣,想不到艾瑞克已经查到了大维身上。向导一向是地心派最信任的人,就算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

内阁的人也奇怪:“这可是你们的人,艾瑞克,你把他们押上来干什么?”

“大家说得没错,向导是地心派最信任的人,因为他们最清楚地心下面的路是怎么样的,我们搜索粮食和物资都需要他们带路。可是,他们利用我们的信任,骗了特瑞斯几十年。他们一直是米洛的人。”

米洛冷笑道:“我为什么要用你的人?你在说笑吗?”

艾瑞克道:“我们一直说,向导一直是地心派的先锋,他们数量少,甘愿奉献,培养一人需要很长的时间。自地心派成立后,他就一直冒险为我们做事。我们崇敬他们的奉献,却好像渐渐忘了,他们这个团体有着极高的存率,似乎受到了神的庇佑。”

大维申诉:“我们就是侥幸而已,也有向导得过斑驳病的啊!”

“你说的是,三月份得了斑驳病离世的米克向导吧?”艾瑞克道,“可回想起来,他死得根本没有任何征兆。回想那天,前一晚他就约过我谈事情,但约定时间没到,就被你告知他得斑驳病死了。怪我当时没有深想,或许那天,他本来就是想向我坦白你们的罪恶。”

米洛的支持者道:“艾瑞克,你说来说去都没有说到重点,这到底跟米洛祭司有什么关系?”

“孩子们,干活了。”

艾瑞克在人群里大喊一声。

突然,地平线上出现了许多地心派的人,柳异背着故三生走在前头,徐迎迎、周琦珊、戴重阳和沙西全员都在,他们领着地心派全体两百多人黑压压地走来,每个人披着土色防风布,全副装备,手里各提了一个不知装了什么的箱子,不甘、悲伤和愤怒全写在了脸上。

靖羽看到故三生挂在柳异背上,皮肉斑驳,艰难地移动身体,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阿笙……”

“地心派想反了!拦住他们!”

米洛特瑞斯看到地心派的人,着急地下了命令。守军想组织地心派的人前进,可因为人多势众,根本压不住他们前进的脚步,又不敢真的伤他们,只能架着刀不断往后退。

内阁长也愤怒了:“艾瑞克,你跟我们周旋那么久,就是想反了!”

“不急,在你们还没看到真相前,我们都不会轻易动手。”艾瑞克讥笑地凝视着这群古板的老头,道,“孩子们,打开箱子给长老们看看,什么是地狱!”

地心派推着守军,在人群中腾出一块空地。

第一个是柳异,他把箱子打开,将凯瑟琳的头小心翼翼地放在空地中央,紫色花趁在灰白的骨头上,就像邪恶以逝者作画布,绽放了妖艳的色彩。

人群里有妇人掩住了孩子的眼睛,怕他们看到人头会做噩梦。

接下来是托德,他把肖恩的头放在凯瑟琳旁边,默念道:“安息吧,你们在一起了。”

第三个、第四个人轮番上场,把石化的尸体头颅放了出来。神树派人群看到头颅里有自己认识的人,不禁尖叫:“艾琳。”

“是费曼。”

“杰瑞!怎么会在这儿!”

亲眼目睹后皆是震惊,一百多个箱子开完,头颅黑压压地排列在空地上。头颅上内部都堆满了安息花,发出浓郁的香气。

有的人闻到香气,晕了过去。

内阁的人掩住口鼻:“这是什么?毒花吗?”

“这是传说中连接此岸和彼岸的安息花,他们都是我们在神树的根系上放下来的。这里不仅有地心派的人,还有神树派的人。”

神树派里有人惶恐道:“斑驳病死后的人,都是交给米洛祭司的人来安葬的,怎么会到地心派那里?”

艾瑞克冷冷地看向米洛:“米洛祭司,你要不要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米洛面不改色:“我们都妥善安葬每一位同胞。神树派的尸体,应该由神树带到了地心。”

“但是!全部!只有头颅!”艾瑞克愤怒地指着地上的逝者,质问米洛,“他们的身体在哪里!我们的同胞得了世界上最难受的病痛,为什么死后还要经历尸首分离?”

人群哗然。

神树派听到有人在糟蹋自己挚爱之人,让他们永无安息,各种疑惑充斥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他们苦修,是为了生者存活,死者安息。

可是假如,这些苦从头到尾,根本是没必要呢?

此刻,他们的信仰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裂痕。

约翰拄着拐杖走上前来,内阁长认得车夫约翰,道:“约翰,你不属于任何一派,可你现在在这里,也是支持艾瑞克的意思吗?”

“内阁长,我不想分属任何一派。但我一直明白,我永远都是特瑞斯人。”约翰眼袋很重,显然昨晚跟艾瑞克忙了一夜,“随着我们深入地心挖掘,我们发现了一条窄道,直通湖泊。于是,我回到自己的湖泊,潜到底下。”

“湖泊之下,全是米洛他们抛弃的,无头的尸首!”约翰悲恸,掩面哭了起来:“我守了那么久的湖泊,居然没有发现。”

内阁长难以置信:“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艾瑞克解释:“首先,神树派的人浇灌神树,水也会通过根系上会深入地心,树根上安息花的生长。”

“米洛为什么要养安息花?”

艾瑞克看向柳异,柳异开口道:“安息花是米洛和地界的利益交易。”

米洛脸色铁青,毫无反驳的机会。内阁长疑惑道:“地界?这不是地心派一直的信仰所在吗?”

柳异道:“斑驳病是地界王赐予米洛的神力,米洛可以随意操控每个特瑞斯人的生死。地心派得病率高,是因为越深入地下发现安息花的概率越大。再加上靠近安息花会引发精神力下降,就算真有人发现了,也以为自己在做梦。只要向导们给米洛报告,让发现的人因斑驳病而死,这个虚伪的信仰就可以一直留存下去。”

艾瑞克接上柳异的话:“米洛这边神树派的斑驳病,恐怕不是因为安息花的关系。而是她自己选择的病人。”

“自己选择?!”

艾瑞克声音狠厉:“因为她要维持神树派的信仰,她能随心所欲选择一个特瑞斯人得斑驳病而死!”

米洛突然大笑了起来,掩盖了人群的议论声,人群里的气氛突然诡异地安静起来。

“艾瑞克,你们用来栽赃我的故事,很动听。”米洛拍着手,赞叹道,“可是,除非你把地界王请出来,或者用实证证明,我获得了什么传播斑驳病的神力。不然你的说辞,根本毫无说服力!”

艾瑞克皱眉,米洛说得没错,即使挖出头颅、找到无头尸首,他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米洛参与其中。

徐迎迎甚至打算【附身】在守卫里,潜入米洛宅子搜索,想找出贩卖安息花的证据,可没找到半点东西。

柳异试着推测,安息花应该是通过裂缝直接送到地界,甚至再由地界通过什么人传播到煌图世界。

可故三生也是意外发现的地界裂缝,目前仍然没法证明地界的存在。

“那我们,就请一下这位王出现吧……”

在柳异背上故三生艰难地抬头,随着缓慢的动作,她的脸蛋有碎屑掉下,露出皮肉。

内阁长怔住,艾瑞克和柳异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什么?你有办法?”

费沙心里一沉。

故三生既然开口,就说明她一定有办法。

不能让她继续下去!

不然就算安全出去,上面的人不会放过他的。

费沙迅速让枪上了膛,对准故三生:“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米洛祭司,把这些造反的人一锅端了。”

“砰砰——”

枪声响亮,人群发出尖叫,柳异护着故三生找掩体,躲避费沙暴起的一枪。

米洛指挥着自己的心腹,下达命令:“地心派反了,全部就地处决。”

枪声不断从四面八方响起,平民开始乱窜,各自逃离枪林弹雨,现场一片混乱。

米洛反应很快,她的袖口里藏着一把枪,抬手对准离她最近的艾瑞克。

艾瑞克对米洛的动作看得真切,他的枪本可以更快杀了米洛。但在那一刻,他看到戴司把枪口指向托德。

他用救自己的那一枪,转向了托德。

“砰”地几声,艾瑞克胸膛溅起血污,他被数枪穿膛,从巍然的公审台上跌落。

地心派人民目睹自己多年的支柱,轰然倒下。

“艾瑞克!”

托德瞪红了眼睛,撕心裂肺地喊着。本来被枪声震得乱窜的地心派,迅速找到愤怒的支点。

艾瑞克在用生命戳破米洛的诡计。

就算他们今日要死在反叛的罪名里,死在污蔑的枪口下,他们无条件地信任艾瑞克所说的每句话。

真正值得信仰的,是心底那股敢于反抗命运的勇气。

地心派的人大喊着冲向守卫,夺了枪夺了刀,踩着守卫的尸体冲向米洛,气势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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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物主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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