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有话聊,商百蕙就先撤了。
男人将烟头掐灭,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站得笔直。即使隔着好大一段距离,商百蕙也能一眼认出他,不慌不忙地继续向前走,直至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在这?”
沈欹与:“我想见你。”
“哦。”
沈欹与: “脚还好吗?疼不疼?”
“不疼,好了。”
商百蕙听见不远处的人潮声,问:“那边干嘛的?”
“我们团建。”
“苏情是不是在你那?”
“在。”
商百蕙:“等会叫她快点回去,姥姥找,打她电话没接。”
“嗯。”
商百蕙不跟他闲聊,越过他离开。但又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瞥他。
“你刚第一句话说的什么?”
他毫不犹豫:“我想见你。”
“好。”商百蕙点头。
像是给他同意的信号:“见。”
说完,头也不回就地走了,还走得潇洒。
他的眉梢先是一怔,随即眼尾泛起点点涟漪,三秒钟后反应过来。
——好贱。
居然稀里糊涂地被她骂了。
但沈欹与没恼没怅,唇角竟不自觉地向侧边牵起,像在品尝什么隐秘的欢愉,一直反复咂摸着商百蕙话里带的刺,那点尖锐倒让他心头漫起了莫名奇异的甜味。
夜色深浓,樊苏情早已跟姥姥姥爷回家。大本营里的部分学生们也已回房。只剩零星几人在吃,在聊。
沈欹与的上衣丢在凳子柄,人在水里游。
修长的身形在池底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水波在他肌理分明的背部碎成细小的光斑,随着他的每一次划臂,那些光斑便跳跃着重新排列组合。
偶尔浮出水面换气时,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在锁骨处短暂停留,最后又无声地融回池中。
远处路灯的倒影被他搅碎成流动的金箔,他在水中泡了许久,直到周围空无一人,才结束了这趟灵魂与躯体的放逐。
沈欹与从水里出来,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水珠顺着他的身体滴答落地,他甩了甩头发,感到有几分凉意,要去拿毛巾。
却不料先有只手给他递来……
是白皙的胳膊和亭亭玉立的女孩。
颜湘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的。
偌大的场地留有他们两个人。
沈欹与顿了下,接过毛巾,道句谢谢。
“时间晚,回去休息吧。”
“学长,我……”
“……?”
颜湘嬬做好了准备,鼓起勇气:“我喜欢你。”
剧烈的心跳如密集的鼓点,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突如其来的告白近乎莽撞,却是她日思夜想期盼已久的迈步。
或许待明日清醒过来,她会懊悔和埋怨自己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机和场合向沈欹与剖白心迹。但此时此刻,她根本管不了这么多了,就想像扑火的飞蛾一般,明知可能会焚身,也还是义无反顾地振翅向前。
她深情望他,目光灼灼,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决意。
“……”
沈欹与干涩的眼睛下敛,再抬起,和颜湘嬬相视,脸上除了平静没有多余表情。
“谢谢你,这是我的荣幸。”
颜湘嬬:“那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抱歉。”
“……?”
“我有喜欢的人了。”
“并且我深爱于她。”
“……”
颜湘嬬的耳畔突然嗡鸣一片,世界仿佛被抽离了声音,只剩下他说的这三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个字都清晰得刺耳。她下意识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成了唯一的支点。喉咙发紧,心跳得更快。
“这样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沈欹与:“这有什么值得对不起的,你又没错。”
“能被你深爱着,那她应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吧?”
“好,我爱,不好,我也爱。”
“……”
人家的一往情深比自己的心生爱慕还要浓烈,她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记得初见沈欹与是大一时学生会招新的那天。
当然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而是之后在学生会工作的两年里才慢慢对他产生情愫。
他没有女朋友,跟任何异性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很多人追求却都无果,有绯闻但都是别人的编排。他从来不注重男女感情之事,有人认为他要求高谁也看不上,也有人认为他是先攻学业事业,后才考虑恋爱成家,毕竟家庭背景摆在那。还有人觉得他可能是受过感情创伤,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同性恋。
可原来……是因为他心里装着人了。
颜湘嬬忽然觉得自己蠢,完全没想过这一点,真是事后诸葛亮,明明这是最简单且可能性极高的猜测。
还有那群智商堪比福尔摩斯的八卦者,竟然没一个推理出这条。
……
可事实的确如此吗?难道大家真想不到吗?
只不过都不想承认罢了。
又有谁希望自己的迷恋对象心底藏着个白月光?
颜湘嬬:“那她……应该也喜欢你吧?”
“不喜欢。”
颜湘嬬一惊。
“她讨厌我。”准确来说是憎恨,但沈欹与也想给自己留点体面。
“为什么?”颜湘嬬非常不解,明明沈欹与那么好。
“可能因为,我贱吧。”
颜湘嬬听不懂,只知道沈欹与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爱而不得?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那个她,为什么…为什么会讨厌沈欹与?她知不知道,她看不上的,可是块人人争着抢着都想要得到的宝。
好嫉妒,好不甘,好失落。
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鼻头酸了一阵又一阵。
沈欹与瞧得见,他的内心同样复杂。
可感情方面,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管得上别人。
不好安慰,也安慰不了,最后只能说了句:“你的心意我已收到,再次谢谢你。”
……
月亮昏晕,星光稀疏,城市的喧嚣渐次沉落,万籁俱寂。
颜湘嬬表白被拒,极度悲伤,傅云伽开导她陪伴她,直至天亮。
另一边的樊苏情总琢磨着如何才能不去上学又不被爸妈骂,想破了头,熬穿了夜。
而商百蕙在书房里挑了本《理想国》,阅读了整整一晚。
这一夜,有很多人都没有睡。漂浮在褪黑素失效的凌晨,沉溺于多巴胺枯竭的无眠,每个人都像是一座孤岛,每盏灯都像一颗搁浅的星星。
而与他们恰恰相反的是,沈欹与睡得又深又沉。
窗帘缝隙漏进的一丝月光轻轻抚过他的眼睫。空调低鸣,枕下的手机屏幕偶尔亮起又熄灭,未读的消息不断地堆积。
他浑然不觉,一味地被柔软的黑暗托住,陷入无梦的渊底。
次日中午,沈欹与是被段璟橫摇醒的,头昏脑胀,四肢无力,差点都起不了身。
段璟橫说他发烧了,烫得要命。应该是昨晚游泳回来又吹了一晚的低温空调导致的。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起来,段璟橫说要带他去医院,他不想去,吃了颗退烧药后就回海蓝园休息了。
家里依旧保持着那天商百蕙打开的敞亮。光线照着他,头更痛了,猛灌几杯热水,到卧室里又是躺下一睡,直接睡到傍晚。
床头柜的手机震了很长时间,震得掉在地板上,才唤醒他的意识。
沈欹与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
下一秒,高文潼那如针般细锐的声音刺穿他的耳膜,狠狠撞击着他的神经,令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铁子铁子,怎么才接电话?你在哪里呢?”
“有事说。”他嗓子发哑,难受得锁紧眉头,并特意强调:“说重点。”
高文潼:“许不凌好像闹自杀,要把阿蕙给逼回去,阿蕙已经订机票了,今晚的飞机。”
“我觉得应该是假的,但要是阿蕙回去了肯定会被她缠死,还可能,可能会复合,我真不希望她们两个……”
嘟——
话还没说完,沈欹与就挂掉电话出了门。
另一处,商百蕙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像一袋被抽走支撑的散沙。半边身子浸在昏黄的余晖里,半边身子陷进幽暗的阴影中。
窗外的天色正以一种缓慢而不可逆的方式融入浓稠的墨。云层被染成淤血般的紫红,底部却还固执地镶着一条金线。
她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敲,节奏杂乱无章。几缕红血丝爬上失焦的眼,干涩胀痛。后腰又泛起隐隐的疼,折磨得她十分难受。商百蕙的疲累意很重,心情也低沉到极点。
航班提醒在手机屏幕亮起,商百蕙伸手把它扣进沙发,光被闷进布料,挣扎两下,熄了。
她起身回房间拿东西,身份证护照随身用品和挎包。
简单收拾完,结果刚一出房门就被沈欹与堵住。
明明他回来的声音这么大声,可她却一点都听不到,被吓着,醒了神。
“有事?”
沈欹与微微喘着粗气。
见他没答,商百蕙想直接绕道走,迅速被他拉住手腕。
“别去找她。”
她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一个站队的,通风报信这么快。
商百蕙甩开他,“不用你管。”
“你真觉得她会做出那种事?情感绑架你懂不懂?回去干嘛?回去原谅她然后继续跟她在一起受苦?是她先对不起你的!”
沈欹与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火的刀,每个字都烫得让人发颤:“她劈腿的时候想过你的感受吗?她跟别人上床的时候,考虑过你会不会心痛吗?现在装什么要死要活?你去坐十几个小时飞机赶回去就为了看一场她早就排练好的苦情戏?值得吗?有意义吗?她配吗?”
商百蕙很冷漠:“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你的理智去哪了商百蕙?她都是在骗你的!”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要回去找她?你是傻子吗?”
沈欹与激动得快要发狂,而她却是异常的平静。
“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
她又想走,沈欹与又抓她,可扑了个空。
体温跟着火气一起上来,太阳穴抽痛,突然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商百蕙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在长触到沈欹与发烫的肌肤后,她猛地从自己沉抑的情绪中跳出来,也才终于发现到他苍白的唇色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以及…强撑的虚弱。
有些懵,问他:“你怎么了?”
她举起手背,立马贴在他那被冷汗浸湿的额头上,心脏骤然一缩,“发烧了!?”
“沈欹与,你不知道你发烧了吗?”
高热让他的瞳孔微微扩散,附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
可即便这样,那目光仍固执地锁着商百蕙,仿佛是要把最后一点清醒都耗尽在她身上。
“去医院!”商百蕙拉他,可他却一动不动。
沈欹与:“那你别走。”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顾点你自己行吗?”
商百蕙有些焦急,而她的反应也给了他某种决心。
沈欹与忽然转身,脚步虚浮却坚决,“嘭”地一声,把房门甩上,反锁的声响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刺耳。
商百蕙一惊!
“干什么?开门!”商百蕙使劲地扭动门把,拍着门板,掌心都被震得发麻。
“沈欹与!你烧糊涂了?不去医院关屋子里什么意思啊?不想活了?”
砰砰砰——
砰砰砰——
任凭她怎么拍敲,里边都鸦雀无声。
商百蕙开始慌了,怕他真烧死在里面。
“沈欹与,你发什么神经!赶紧给我开门!”
妈的,她要被气死了。
“再不开门我就报警了!”
依旧没人回应她……
她直接拿出手机在键盘上拨按110。而此时里面突然就传出特别清脆的玻璃杯碎裂声。商百蕙被吓得一抖擞,手机惊掉在地上,脑子嗡嗡响,心脏都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沈欹与!你千万不要给我搞自杀那一套!!!”
砰砰砰——
“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
“开开门!”
“算我求你了行吗?”
“沈欹与?!!”
……
这一刻,尚在的理智突然使她记起了她是有钥匙的!
真的脑残了,搬家那天沈欹与把家里所有钥匙都交到她手上了。
商百蕙着急忙慌地去柜子里找,一堆大大小小的钥匙,手又颤又抖,把把都试。
终于开门进去,看见人都已经蔫了,躺在床边可怜又无助。
沈欹与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听到她过来就是一顿臭骂。
“你还是小孩吗?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你是无所谓了你想过我吗?你要是出事了我妈一定会把我活剥的,你凭什么那么自私!年纪轻轻的搞什么寻死觅活?!你这种行为跟许不凌又有什么区别?蠢货!”
商百蕙顺了顺自己的气,把他拉起来。
“不许睡!还能不能走?撑着会儿到楼下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他不带一丝温度地开口:“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也别再回来。”
“赌什么气!犯什么贱!”
商百蕙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脸颊和脖颈,比先前更烫了。
哪怕他还虚着,商百蕙也根本拉不起来他,沈欹与就是故意的,较劲得很。
真的怕出事,商百蕙直接屈身蹲在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别闹了沈欹与,再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
对方不言也不语。
商百蕙犹豫了会儿,内心在不断挣扎纠结过后,最终妥协,紧绷的肩膀倏地垮下半寸。
然后认真地告诉他:“我不走了,行吗?”
这时,沈欹与才慢慢地抬起眼皮看她。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与真诚,像极了当年沈欹与求她别出国的样子。
——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还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压抑与沉重。
输液瓶静静悬挂在金属架上,透明的药液顺着塑料软管缓缓下坠。一滴一滴,在滴壶里激起细小的涟漪。
商百蕙跑前跑后的为沈欹与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间隙中,她给高文潼司徒烨然秦栀婻都私发求助信息,结果居然没有一个人回她!真的是“好伙伴”!全都不约而同地想给他们两个创造独处机会。
可是却分不清什么是轻重缓急。
后来,她不愿挨个挨个重复着同样的话术了。直接去六人群里连续发了十条长语音,几乎把所有人骂个遍,火气大到屏幕对面的那几个都吓得心惊胆战,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商百蕙下了微信,群里什么样的内容她不再知道,谁都不愿意再理。
沈欹与坐在椅子上等商百蕙,护士过来想带他去病房,他置之不理不为所动。
“没事,我一会带过去。”商百蕙走过来,对护士说。
她的手里拿了一杯温水,到他身旁,递给他。
“润润嗓,补点水。”
沈欹与自己的手发软无力,使劲地抬到半空。可商百蕙早已经把杯口送往他嘴边,所以他又悄悄地放下来。
水从唇角流至下巴,商百蕙用指腹轻轻地给他抹去。
“还难不难受?”
沈欹与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睛半阖着,微微摇头,很乖的姿态。
果然,再犟的种,生了病也都会老实。
挂了一个多小时点滴,体温慢慢降下去。
商百蕙:“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摇头,并尽力地去抓住她,语气强硬道:“不许走。”
“我不走。”
这会儿她的航班应该已经起飞了。
商百蕙把他带进病房,扶他躺床上,他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眼皮耷拉得快成一条缝。商百蕙知道他其实已经困得不行了,但不敢睡,怕她走。
无语且无奈。
打完点滴,商百蕙给他掖好被子,把房间里的灯光调暗。
“睡吧,别死撑了,我就在这陪你。”
他好安静,还在看她。
只是越来越困,最终顶不住,无意识地合上眼。
商百蕙在病房里待了很久,身心俱疲,灵魂游离,只留下躯壳在这无尽的沉沦中。
她的目光时而落在沈欹与身上,发愣又回神,回神又发愣。
商百蕙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当年樊筱要义无反顾地搬家去照顾他了。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特别可怜,让人心疼,也让人想怜爱。
夜已深,病房外的走廊寂静无声。
她走出来,思索许久,最后打开通讯录。
拨打了樊筱的号码。
沈欹与是在早晨清醒过来的,脑子还有轻微眩晕。
房间里空荡荡,只有他一人。他立马起身往外去。
开门时,樊筱正好进来。
沈欹与定在原地,对于樊筱的出现有些讶异,他当然不希望樊筱知道自己生病的事。
樊筱:“起来了?那洗漱一下吧,给你煮了粥。”
他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问:“她呢?”
樊筱的脸色明显有变化,他们两个的事昨晚商百蕙已经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了。看着沈欹与现在的这副模样,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樊筱不会撒谎,更不愿意瞒他。
“凌晨五点就走了,赶最早的一班飞机,回都柏林。”
“……”
漆黑的眸底闪过恍惚的震颤,心跳骤然牵扯出撕裂般的疼。沈欹与的嘴巴发不出丁点声音,嗓子眼如同咽下一块带血的碎玻璃,跟他的心一样,剧痛无比。
终究还是选择走,这个骗子!
樊筱预判到他的冲动,提前把他拦住,“阿与,先养好身体,其他的都不重要。”
“重要!非常重要!你知道的,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我知道。可是她已经走了,尊重她的决定和选择好吗?”
“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为什么要让她回去?她们两个本来就不合适,你不也是不同意她们两个吗?”
樊筱:“我是不同意,但这是她自己的事,我没资格干涉,况且,我也拦不住她啊。”
“拦不住我去拦,我不想让她重蹈覆辙,更不想让她们复合!”
说着他就冲出去,可却被门外的保镖堵住了去路。
“阿与!你冷静点!”
嗵——
樊筱听到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的闷响,难以置信!沈欹与竟然跪在她面前,肩膀垮得像是被抽走了脊梁。他的呼吸又急又重,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求求你!”
樊筱的嘴唇抿得发白,眼角的细纹在光线下显得更深。喉咙也发紧,胸口堵着一团酸涩的东西,咽不下,吐不出。
想伸手去扶他,可指尖刚碰到他的肩膀,却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让我去……让我去找她……”沈欹与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虚弱与固执。
樊筱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沉默像一堵墙,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闭上眼:“……不行。”
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像判决。
“阿与,你知不知道……昨晚她也来求我。”说着,眼眶蓦地一热,也有些哽咽,“这三年来,即使她过得再苦也没有求过我。”
“你懂的。”
“所以,我不会让你去找她。”
她蹲在沈欹与身前,心疼他心疼得不行。
“不管怎么样,还是那句话,尊重她的选择和决定。而且她是个成年人了,总会有自己的判断。”
“万一……她是去做最后的了结呢?也说不准的。”
“阿与,再等等,好吗?”
等?
他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他不想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