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见不知何许日，再见已是牢狱深。牢狱里的水声泠泠作响，不成曲调，却透着刺骨寒意
但此刻，廖老头却觉得面前这个不怎么打交道的女儿，身上的寒意或者说是戾气，那双眼睛透出的从来都是冷漠。
“你跟你娘很不一样，她的眼神从来都不会如此。”廖乾惕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如此什么?如此被你的谎言欺骗的团团转吗？”
牢狱的水滴汇成了一片小水潭，缠着污秽，缠着愤怒。廖清渡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仿佛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对她来说，她对廖乾惕的记忆，大片停在了，徐姮死前。她望着那方微微发亮的水潭，敛了敛眼皮，似是在回想.
回想到那年春，柳絮纷飞，轻柔似雪，廖乾惕端坐在石桌上，摆出慈父的样子道：“我们清渡不知不觉发落这么大了，也该有字了，可有理想?”
彼时的廖清渡倒像个寻常女子一般温婉俏皮，摇了摇三丫髻，眨吧着大眼睛道：“女儿并无大志，只愿能护廖家安宁，护爹爹娘亲安宁。”
那时的廖乾惕被这一席话，竟然有了片刻的真心道：“赐吾女字玉柔，廖家自有爹爹撑着，只望吾女似玉，平安度过顺遂一生。”
彼时徐姮的茶香总会充斥着每一个平和的瞬间，彼时廖家家宅安宁，彼时廖清渡从未想过别的，像一缕清风，静静吹拂着闺阁的书画卷。
“你可曾悔过?”廖清渡回过神开口道。“何为悔，何为恨……”
廖乾惕抚着镣铐，华发在这一瞬衬的他整个人欲发苍老。廖清渡重新正视了眼前这个人，微微动了唇，没有出声。似是等着他说。
“你都知道了……亦或者说你何时知道的?”“从始至终。”声音夹杂着冷漠与讽刺，藏匿多年，终于还是道了出来。
“舅父出事时，你从未施以援手，舅父死前，你亦见过他。”
“是……”
镣铐碰撞发出响声，最后堪堪垂落，无力感，苍老感，全都在此刻流露。
廖清渡续道:“这些年，她问过你许多次，你扯了一个又一个的慌，你当年没有对徐家施以援手，到最后却娶了她。”
“是……”“她死前，问你悔否，她含恨而亡，死不瞑目。”
“是……别再问了。”
青绿襦裙缓缓靠近笼边，廖清渡眼中流露出了怜悯……不，是可悲。“你可知，你当年的职位是哪来的？
”说罢不等廖乾惕开口，慢慢走向潭边开口道:“徐栉沐给你的，呵，熟悉吗？当年，你被中官刷下去，他不忍你落到如此境界，托徐家家主给你谋了个差事，你怎么以为?以为是你运气好?哈…哈哈哈…你以为你算尽，最后却发现傻的彻头彻尾……”
这句话充斥在整个牢狱长廊内，久久回荡，廖乾惕含着悔意竟落下了一滴清泪。“你欠他们的，这条命换不清，彻头彻尾知道的，从来就不止我一个……只是她不告于你，我与她不同，你欠她的，我会一一向你讨回！廖乾惕，你且慢慢走……”
此时的廖清渡半痴半念，爱恨嗔痴皆袒露无疑，带着一身戾气离开，像喝了一坛烈酒，又像大梦一场。
廖清渡缓缓走出牢狱，被光刺的微微眯了眯眼，看到牢外亭亭站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似乎天生带着一身傲骨，扎着流苏髻，一双桃花眼灼灼发着华光，化着轻薄淡妆，穿着对襟襦裙。
廖清渡卸去一身戾气，倒是有些柔弱到欲跌的感觉。眼前那女子连忙扶着她。廖清渡嘴角微微上扬调笑道:“毕孟尝你果真是个俏丽佳人～”
“你怎么说起胡话了，我着女装就这么奇怪?”毕在御微微楞道。“我们回家吧……”语气与平时并不同，竟然带了些……软糯?毕在御没敢多想，带着人上了马车，发现廖清渡合了眼睡着了，竟还顺手抓住了她的裙角。毕在御:“……
”但看了廖家娘子这副样子，本想挣脱的裙角又回去了。廖清渡就这样靠着她，睡了一整路。马车停了，廖清渡微微睁了睁眼，发现自己头正靠在毕在御肩上，一手还抓着她的裙角……当下倒是有些困窘 “
醒了？本以为你明日才会醒。”毕在御道。“玉柔……”廖清渡嗓子沙哑道。“小女字玉柔…毕孟尝，你不叫我一声吗……?”
毕在御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但还是装着淡定，撩了撩廖清渡额前的乱发轻声道了句:“玉柔，其实你不必急着醒。”“你要走了吗……?”
廖清渡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当下倒也不嫌尴尬了。“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毕在御缓缓道。“不着带我吗？”廖清渡敛了敛双眸问道。“爹出事了，我等不了了，今日特来与你道别，路途遥远，事态紧急，我……”毕在御眼下却不敢看廖清渡。
“好…何时启程?”
“明日…”
“我若不醒，你是不是要离开了我才知道?”
“你若不醒，我便给你留下信笺和我的私印。”
“毕孟尝，你我是何关系?”
“闺中密友……”
“好，那便愿君归来时，看到的依旧是这般江南。”廖清渡缓缓走下马车，走进廖府，轻笑一声，这盘棋结束了，终究是结束了……
感谢家人们的支持哈，由于咱写的不是架空，所以从本章以后的有关朝堂和战争的部分都会去查资料哈，可能速度会慢，感情线也会慢，再次感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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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