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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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陆,厚渊王朝,曾涂山刑台。

时值定乾二十三年凛冬,斜风细雨。

监斩台下,面容年轻俊朗的僧人低着眉,神色镇定从容。

雨下大了。

刑台之上,风雨早已打湿僧人的衣袍,一颗一颗往下坠着水珠。雨水甚至糊满他的脸,连带着模糊了他眼前的世界。

“罪僧定阐,跪——”

监斩太监的长音还没拉完,定阐已用冻得乌青的两手掀起前袍,利落干脆地跪在十八高阶之下。

见他如此识相,监斩太监本来高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继续用他那尖锐的嗓音,细细陈念着所跪之人的罪状。

僧人,本该端坐莲台。

定阐难得恍惚。

他从前只跪佛祖,然而此时身受凛冬风雨捶打,他低眉,跪着却是为了天下,为了赎罪。

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下杀手,但是恒水之乱,定阐杀人无数,罪孽深重!

——虽国难当头,杀生为护生,然,佛祖不会救他。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可,他终究有了偏向。谁能说,他所杀的那些人里,没有异邦心善血热的好儿郎呢?

定阐手上沾满的鲜血容不了他。

他的道尽了,该了了。

山下人们的求情声声入他耳,伴着那些痛彻心扉的哭喊,定阐轻轻阖目,热泪混进冰冷的雨水。

佛说十八层地狱。

今日一去,能否解脱?

“行刑——”

监斩官知道再拖不得。

刀起。

刀落。

年轻僧人的头颅摔入泥泞,脏污瞬间沾了大半张脸。

血泥相和,俊朗不复。

刑台之上,监刑官紧握的双拳甫一放松,上半身便疲软地撞上椅背。

他听见了——

风雨满河山,震耳离歌。

*

一月以后。

厚渊皇都,上京。

雪夜严寒。

苏望三抖落蓑衣上面沾染的白雪,走进常去的酒家,一眼看到两个弟弟,微笑了笑,搓着手坐下。

“大哥,你来了。”

苏巡笑着和他打完招呼,转头便向店家多要了一副碗筷和酒盏。

“大哥!先喝一盏,暖暖身子!”

酒盏一来,三人中最小的苏敇立马满上热酒,然后神色恭敬地递给冷得发抖的苏望三。

“今年都里的风雪不饶人,冬天怕是难得熬咯!”小二给他们上完最后一壶热酒,看了眼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势,有些感叹。

“谁说不是呢。”暖身的酒一入喉,苏望三总算好受一些,连带着说话都呼出绵绵热气,“这一路走过来可冻死我了!”

“小敇昨日收到家书,听说余杭前半月也下雪了。”苏巡挥退小二,将一块隔音的玉牌放到桌上,见苏望三的杯子空了,便让苏敇又给他满上。

“那便不只是都里了,咱们余杭难得下雪,这次竟是比都里下得都早……风雪误人,只怕朝廷这次又有得忙了。”

苏望三再喝了半盏,拦下苏敇还想替他斟满酒盏的手。

苏敇笑了笑,放下酒坛,先招呼大哥吃菜,又随手拣了几颗炒花生丢进嘴里,咔嚓嚼着:“那运河的开凿岂不是又得搁置了?”

“哼,”苏望三摆摆手,“何止是运河,皇家新宫别庄的修建,甚至百姓的修屋置田,都得停下来咯——”

“大哥刚从东宫过来,莫不就是和太子殿下商量此事?”

苏望三扶着酒盏,向苏巡点了点头:“若这雪势不减,殿下前些日子在朝堂上提出要复启蒙山书院,就只是空谈了。”

苏巡皱眉:“殿下当真要复启蒙山书院?”

见自家二哥都有所怀疑,苏敇便也大大咧咧地插了一嘴:“这事可没那么简单。大哥,殿下他……莫不是心急立功吧?”

“这件事殿下是狠下心要做了。我们都劝不动。”苏望三摇摇头,看着外边翻飞凌乱的白雪,叹了口气,“恒水之乱闹得人心惶惶,天子一怒斩定阐,殿下还不能为其求情……近些天,受二皇子算计,东宫这边又相继折损了好几名大才,现如今比起二皇子,朝中助力的确弱了不少……殿下心急,倒也可以理解。”

“蒙山书院从前便是天下英才汇集修学之地,倘若真能复启,殿下作为此事的牵头人,其他好处暂且不提,新的幕僚志士必然能够收下不少。”苏巡继续道,“如此一来,东宫一脉的势力只增不减,也能补上缺憾。”

“只是…殿下若真的仅是想要复启书院便罢了,如何又向陛下提出……要邀请仙家子弟入蒙山学习?”苏巡说着摇了摇头,“奉天院与七大仙家自古规矩森严,尤其恒水一事,更是让其动怒寒心……且不说仙家不屑沾染凡尘,我等凡夫俗子,实也不好攀附那山上势力呀……”

“大哥,你实话告诉我!”从来气质温和的青衫君子拧眉看向苏望三,“殿下他是不是想借仙家的力?若是,又为了何事?”

苏望三沉默不语。

“我看不成吧?”

苏敇瞥了眼苏巡凝重的神色,摇着头捏碎一颗花生,接着不以为意道:“真当殿下稳赢了,所有人都巴巴地往上凑呢?如今时局复杂,且不说蒙山书院能否复启,这仙家的人,怎是能让我等随意支使的?如此胆大妄为,殿下便不怕那奉天院追究?不怕七大仙家动怒?如此不顾后果,既要又要,怕不是痴心妄……”

“小敇慎言!”

苏敇接收到苏巡警告的眼色,心中一乱。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苏望三瞬间垮下来的神色,悻悻地埋下头,不敢出声了。

苏巡摇摇头:“小敇,你年纪虽是最小,但咱们入都已近三载,还不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么?”

“也就我和大哥纵容你仍是小孩心性!这还好是在我们面前,又有玉令挡着,但若这些话被那有心之人听去,便是十个我和你大哥也赎不回你……”

虽是教训,他的语气中却不乏包容。

苏敇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正想老实认错,却被苏望三抢先发了怒:

“苏敇!再有半载不到,你便及冠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日后再这么口无遮拦,惹上什么祸事,你二哥管你,我可不管你!”

“大哥,”苏巡护犊子,“小敇也是无心失语的,跟我们在一起,他哪里有什么防备……”

“阿巡你就惯着他吧!迟早他会被溺死在你的蜜罐温情里!”苏望三又狠瞪了一眼苏敇,“我看你这臭小子是越活越回去了!既然你那张狗嘴里边吐不出象牙,那就安生点!给老子把你那张破嘴封严实咯!”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竟连这么点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么?不知道你如今念的什么书,现下做事不细致,说话不过脑,活像张澄那个讨人厌的莽夫……”

苏敇见二哥打圆场都不成,只能认命挨骂,耷着脑袋半点声音都不敢出。

苏巡笑着摇头,等苏望三撒够气了,才问他:“张中郎将又是何事惹着大哥了?”

苏敇闻言,虽然畏惧,却也忍不住好奇地将眼神瞟向自家大哥。

“还能怎么着?那个没文化的臭匹夫,不就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都称不上!臭不要脸的烂人一个!”

“我就奇怪了,他娘的那等成日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只知道乱嚼舌根、胡编别人闲话的混账,怎么还好好活着,没被别人千刀万剐了呢!?”

苏望三愤恨地咆哮。

苏巡和苏敇两人互看一眼,习以为常,都充满同情地在心里为张澄祈求了一声平安。

事实上,中郎将张澄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大恶事,甚至没有给同为太子办事的苏望三使绊子!

只是……方才众人聚集东宫议事时,他微提了几句对宁落的不满,没想到竟把苏望三惹恼了,以至于现下气得捶胸顿足辱骂他,甚至诅咒他。

张澄冤呐!

那宁落本也不是太子一系,自己也没有说什么太过的坏话,只是微向太子抱怨了下他为人孤高,就居然被苏望三辱骂至此,诅咒至此。

他不冤谁冤?

方才,张澄的原话是:“那宁落回都以后声称陪妻,整日闭门不出,三番五次推拒殿下您的邀请,只怕是未将殿下与东宫放在眼里呐……”

没有贬低!没有诬陷!纯纯猜测而已!难道不行吗……

然而即便张澄以推测为借口,苏望三却肯定是不会顾及的——彼时暴怒的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张澄这厮说了恩师的坏话!

宁落是谁呐?

厚渊大名鼎鼎的定远侯,当今天子信任与骄傲的第一将军!自己的恩师!

恩师武功盖世,战无不胜,威名远扬,生得俊逸,又具文才,岂是张澄这厮能够随意揣测的?

不行!不能!

苏望三越想,越觉得自己所做所言有理,甚至觉得自己还是骂得太轻,不够解恨——像张澄那样随意揣测诋毁恩师的烂人,就该狠狠骂他!

大哥哪里都好,就是这脾气,实在是过于暴躁了,尤其遇上宁将军的事,更是……

苏巡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瞧了瞧天色,劝道:“我看天色也晚了,这雪越下越大,竟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的样子。大哥你明早还要上朝,雪路难行,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了罢!”

转头又催促着苏敇:“小敇也是,明日你还要上学,也得早点休息。”

苏望三抬眼一看,时辰的确是不早了,小二都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他于是站起身,“那便改日再聚。”

“冬日严寒,阿巡你记得多加衣,注意身子,别又像上次那样患了风寒,还有……”

苏巡浅浅笑着,大哥唠叨一句便微微点一下头。

苏望三嘱咐完,只轻抬眼皮,朝苏敇冷哼一声,便先往门外走。

后者委屈,才失落地低下头,脑袋冷不防被一道不轻不重的力道按上。

“大哥?”

苏敇惊喜不已。

苏望三垂头看着他,“回去早些歇息,等你后日下学,我和阿巡一同去接你。”

“嗯!”苏敇猛地点头。

一旁的苏巡眼里盛满笑意,静静看着苏望三揉着苏敇的脑袋。

雪没有停,三人站在门口又聊了会儿,便撑伞的撑伞,披蓑衣的披蓑衣,各自冒雪往归处赶了。

*

悠悠春来。

英陆,隐竹,停唐城。

人声鼎沸,花红柳绿,停唐一如往日繁华。

一对裹得严严实实的夫妇进了一家名为留人的客栈。

春风嚣,人也躁。

“哎哎,你俩听说了么?这云旗和降戟的那两位小仙君,昨日又大打出手啦!”

客栈内,最里桌围坐着三人,正讨论着近日新出的消息。

“什么什么?又打架了?这俩活祖宗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呐!”

“是呀是呀……你知道内情?赶快说说是怎么个事!”

抛出八卦的黑衣男子见有了听众,便得意洋洋地把最新出炉的趣闻吐露出来:“这乐少主与孙少主素来喜欢‘切磋’,二位也是知道的——”

“——这不!昨日霍氏在金容仙居大办春学宴,各大仙门世家的公子小姐、杰出修士受邀赴宴,好不热闹!”

“嗐,本来只是一场仙家英才结交认识的春日宴席,也没啥好看头。”黑衣男子摆摆手,先叹了一口气,转而眼放精光,故弄玄虚道,“可你们猜怎么着?”

“嘿!那可了不得!金容的较量场还未开呢,那初见宴上,乐倾川不知道说了什么,激怒了孙若与,二人愣是在众人面前大打出手啦!”

黑衣男子越说越激动,一只脚自然而然地踏上长凳,扫了眼好奇的两人,接着娓娓道来,“听我那在春学宴上当值的表哥说,他俩打得甚是激烈,扔凳破窗的,差点儿把霍氏集芳厅的大堂都给拆啦!!!”

“嚯——”

“这俩小祖宗……”

男子神情激昂地说完,听着身边两个听众的感叹,提起酒盏豪饮一口,余光忽而留意到旁桌神秘的两人。

“那后来呢?”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

黑衣男子收回注意力,继续道:“嚯!要不他们是仙门子弟呢!那架势!也是两人暴起,事出突然嘛,所以一众名门子弟傻眼的傻眼,看热闹的看热闹,加之霍氏小厮们也不敢得罪那两位活祖宗,所以一开始,压根没人劝阻……”

说及此,他拍了拍胸膛,神情得意道:“最后,还是多亏了咱们隐竹的小唐少主…有他中间调停,才没让那俩活祖宗把整个霍氏居址都给拆咯!”

听到这里,坐在三人邻桌的夫妇俱是一愣。

而其余两人听见唐辞的名号,竟都笑着抚掌开赞:

“还是咱们小唐少主最识大体啊!”

“对啊对啊,世间仙门林列,而观势最盛的七大世家子弟,若论品格礼仪、为人处事,咱们小唐少主排第二,绝对没人能排第一!”

挑起话头的黑衣男子听了点点头,显然也是极为认同。

“要我说啊,这英陆三少君,就数咱们小唐少主最为稳重!同样是年少承位,这孙、乐二人也太不知轻重了……”

“可不是嘛!同是位列七大世家的大仙门,降戟孙轩、云旗乐氏分别出了这俩活祖宗,可真是造孽哟——”

“谁说不是呢!现下还是日子平和,若是哪日战事再起……”黑衣男子叹了口气,“只求他们能够撑得起大梁吧!”

邻桌的夫妇对视一眼,一同起身,来到三人面前。

“那请问这位兄台,霍氏春学宴现下结束了吗?”

见那黑衣男子有些怀疑的模样,对方直接态度诚恳地说明了问话的原因:

“不好意思打扰了。鄙人姓贾,是个散修。今日携妻路过停唐城,是欲往金容霍址拜访故人。方才听兄台提及春学宴,我夫妻二人便也想顺路看个热闹,长长见识……不知兄台可否言细?”

贾夫人等待夫君说完,代他向三人行了个抱拳礼。这边三位见了即回了礼。

“二位多礼。”黑衣男子回答,“照我那当值的表哥所说,昨儿个办的是主宴,各大世家子弟还要留居五日,相互切磋学习。二位既是修士,若是此刻动身前往金容,肯定是来得及的。再者昨日孙、乐二人大打出手,听说破坏极大,指不定还要耽上一两日……”

黑衣男子注意到,在他话音未落之时,贾夫人便悄悄地扯了扯身旁夫君的袖角。

果不其然,三人随后便听到贾修士向他们道别的话语:

“多谢兄台相告!时不待我,贾某这便携妻赶往金容了,咱们有缘再会!”

黑衣男子点点头,两方又分别作了揖,行了礼,这便别过。

三人看着贾氏夫妇走出客栈才重新坐下。

“裹得这么严实,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没想到却意外地温和有礼呢……”

“是啊,他们突然过来搭话,把我吓了一跳。”

“真羡慕这些修士啊,霍氏举办的春学宴,我也想去看看……”

“得了吧,金容距离咱隐竹这么远,待你赶到,人家说不定都开始举办秋学宴了!”

“我还能不知道情况?不就过过嘴瘾么?唉,我怎么就是个凡夫俗子呢……”

黑衣男子静默听着两人的话,刚抿了一口酒,想起那位贾修士并不行抱拳礼,又记起他空荡荡的右手衣袖,喃喃出声道:

“是条断臂啊……”

“原来…修士也并不好当嘛……”

*

金容,霍氏仙居。

霍氏戒堂内,唐辞看了眼正跪在修仙老祖——平京仙金塑下明着较劲,心中也互骂的孙若与、乐倾川二人,太阳穴都剧烈地抽了抽。

少年不明白,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怎样的杀孽,才罚他这辈子遇到这两个闯祸精?想来若不是罪孽深重,也不会这样永无止境地折磨他吧!

唐辞无奈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等到疲惫暂消,少年稳住神色,不急不缓地咽下一口茶水,假意咳上一声:

“临行前师父怎么说的?‘此行重在丰富阅历,结交新友。既出自我之境,君礼为先;既处他人之地,非礼勿动……’,然而到金容不满一日,你们已差点将霍氏主厅夷平!若是让师父知道……”

乐倾川:“怕那老头做甚!”

孙若与:“知道也无所谓。”

唐辞:“……”

毁灭吧,他累了。

唐辞按了按太阳穴,感觉热血即将迸出。

少年沉下脸,刻意扭头不去看那两位跪在蒲团上的大爷——他担心自己再多看上那么一眼,就会忍不住祭出佩剑砍了他们!

“都怪你!”

乐倾川嫌弃地拍去衣上尘土,瞥见身旁同样不耐烦的孙若与,冷嗤道:“若不是孙狗你小气至极,先对我大打出手,咱们哪用得着关禁闭!”

“金容霍氏财名远扬,却也是那能挣不舍花的吝啬鬼,集芳厅门窗用料如此劣质,比孙狗你还不禁打!”黑衣少年恶狠狠地朝金塑呸了一声,“没意思!”

一旁的孙若与闻言嗤笑,“口出狂言,不打你打谁?”

“你说什么!?”

孙若与伸了个懒腰,用手撑着两膝慢悠悠站起身,三两下活动完跪得酸软的双脚,再交叠着两腿坐下,总算是让自己的膝盖获得了解脱,因而也不介意蒲团硬而难坐了,心情畅快地嘲起乐倾川来:

“原以为你脑子不行,没曾想耳朵也废了……若不是你口出狂言在先,我又怎会动手打人?不分青红皂白拆人屋舍,还有脸责怪霍氏用料敷衍?”

“我说交手的时候怎么那么多飞屑碍眼呢,原是乐狗你自己打不过,便胡拆人家的房屋护身!以后再打不过我,不妨直接认败服输……”

“孙狗你想屁吃!咱们交手不计其数,我何曾败给过你!分明是你修为拙劣,次次落我下乘!当时若不是有唐辞拦着,我定将你打得粉身碎骨!”

唐辞沉默地听着两人一来一往,无语凝噎。

他想不明白。

狗是怎么你们了,你俩一口一句攀着亲戚?不说别的,我都替狗感到不值!

“简直是胡言乱语。”

孙若与对着乐倾川不屑一笑,转头看向唐辞,露出的笑容真诚又灿烂:

“唐辞你可都听见了啊,门是乐倾川打烂的,窗也是他震裂的,我只打他,其余与我无关。届时赔钱找他,师父责罚也找他!我都替他分了一回罪,和他一起跪别人家的祠堂,拜别人家的祖宗了,仁至义尽至此,之后便没我什么事了……”

“好你个孙狗!”听到孙若与颠三倒四的言语,再看他那张得意嘴脸,乐倾川只恨不得立刻上前打爆他的头!

孙若与会怕?孙若与根本不惧。

少年微微昂头,看着愤怒非常的乐倾川,只是神情更加傲慢地抬了抬下巴,挑衅之情不需言表:还想打架?有本事你来啊!

“小爷我削了你!”

乐倾川哪里见得孙若与这样,一个起身揪住他的衣领,正要猛猛下拳,冷不防被冰冷的水流冲了一头。

而另一边注意到乐倾川动作的孙若与,正要以掌作防呢,竟也莫名其妙地被冷水涮了一脸。

两颗水淋淋的人头无语对望,一时都忘了是要接着过招,还是弄清状况。

唐辞见到这场面,松开手上结的印,总算是满意了。

少年无声勾起唇角,哼哼,与其放任你们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胡作非为,自相残杀,倒不如让我来替天行道吧!

孙若与先反应过来,当即挣开了乐倾川。

他愤愤地抹了把脸,整理好被揪乱的衣领,低头扫见自己湿透的全身,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喂!唐辞你干什么呢?!”

“唐辞你刚刚捏水诀了?”

乐倾川也冲到唐辞面前质问:“哎?不是,唐辞你泼孙狗我没话说,但你别连我也浇啊!”

孙若与闻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唐辞目不斜视,饮下盏中最后一口清茶,以手轻轻一勾,桌上的茶壶立刻得令一般飞起,又给他满上了一盏。

浅浅再喝一口,唐辞倍感身心愉悦。

他只低眉饮茶,并不抬头看孙、乐两个**的水人。

少年似是疑惑,然而话语掷地有声:“原来你们不知道么?”

“师父教过的。”

“水诀清明,只浇蠢货。”

孙若与:“……”

乐倾川:“……”

就……很难反驳。

好咧,两个“蠢货”这下无话可说了,也能安安静静受罚了。

唐辞淡定一笑,真不枉他一连打了二十多个水诀啊。

唉,看来还得是他啊,天生的劳累命……虽然替天行道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回回来,便只剩下熟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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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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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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