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虚构人物杜撰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全国的银元街有好多条,而沈阳城里只有一处,就在素有“东北第一街”中街的东边。在这条街上发生了人命案,那更是建城以来从未有过的,其轰动性稍逊于早它几天发生在商业城的那场大火,成为那一年度周边住户茶余饭后饶有兴味的谈资。
偌大的城市里死了个把人,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即便在二级警员的眼里也是非常简单的案子。可对于我来说,心情异常的沉重,冀望它最好没有发生过,因为所涉及到的都是熟悉的身边人。究其罪魁祸首不外乎是金钱,起因动机源于扭曲的**与无尽的贪婪,为此鲜活的生命以不同的方式就此凋零了。那一张张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却化作一缕缕青烟隔世永别,这多么让人痛心啊。下面就由我来给读者们讲述发生在二十年前的那桩事件吧。
依循惯例,几乎每年的秋分过后,都会让人感到盛夏的狂放收敛了许多,不再是那么的嚣张跋扈啦,它就像一道拆不掉、铲不平的坎儿,似秦岭一般横亘在炎热与清爽之间。随着阳光直射点越过赤道向南的移情别恋,昼短夜长演绎着天道循环,终于可以学着元九的样子,不用管它是穆宗,还是文宗下的诏书,也不用熟记《咏廿四气诗》累牍的句子,径直从阴凉里走出来,挺起胸膛朗声吟诵一句“乾坤能静肃,寒暑喜均平”。
彰明较著的静肃,同样让高空中舞得起劲的勺子星也自觉无趣,步着大火星的后尘,讪答答地拖着长长的尾巴,偃旗息鼓龟缩到地平线上躺平了。
而厚颜的北风却不具备北斗七星的廉耻心,虽说开头都冠了个“北”字,却谄谄地殷勤起来,扰得火伞高张下的旗帜呼啦啦作响,坠满果实的枝头树梢没了安生,就连老实巴交的叶子也不放过,婴孩胖乎乎的小手般摇曳着,以此凸现刻画出无形的自我。这个圆滑世故的家伙还忙不迭地鼓起腮帮子,做作地吹走人们饱受酷暑煎熬的怨气,尤其在夜深人静虫鸣螽跃之际,整事儿弄景地送上丝丝的凉意,让抱怨者忘却几个月来它的冷漠无情。
先不去感叹世态炎凉人情世故,到屋外纳凉是眼下最迫切与惬意的事儿,公园的树林里、街两旁的人行道上、小区院落的空场地儿,到处是心怡神悦的乘凉人。难得的清凉必然让人受用匪浅,像是跑完半马后大口大口畅饮着冰水,苦夏的烦恼一扫而去。
这不,在发电厂家属区的乒乓球案子跟前,两个年轻的孩子妈妈正聊得起劲儿,都顾不上照看蹲在地上挖土的儿女啦。
“嫂子,晚上做啥好吃的啦?打你家北阳台过,飘出来的香味能把人馋死。杨哥可真有福气,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家里事儿不用他操心。咱院人都夸你,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给老杨家生了个大胖小子。看啊,小伟让你养得多壮实,像只小老虎,虎头虎脑的,贼招人稀罕。”
大赞厨艺的女子有着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量不高,说起话来嘎巴溜脆。清瘦的骨架,白净的瓜子脸上嵌着一双线条流畅的丹凤眼,额头配有刘海的短发,小小的撅嘴显得刁蛮俏皮,让人见了不禁联想到初春时节柔嫩纤细的柳枝。
看得出,被夸奖的女人心里美滋滋的,禁不住呵呵笑出声来,这一笑将原本红彤彤的大脸盘子又向外扩张了几分,粗糙的毛孔为虎傅翼般更撑大了些。她一边张开嘴用竹牙签剔着玉米龅牙,一边高门大嗓地侃侃而谈,从两片厚厚的上下唇间喷吐出淡淡的麦芽清香。
“今天海明儿上前夜,不在家。我简简单单就做了一个菜,五花肉炖豆角,还有点儿小拌菜。嗯,我这点儿手艺,还是在学校食堂跟大师傅学的呢,人家之前是群英饭店的厨师长,跟图图他爸是师兄弟。呃,他告诉我饭菜想做得好吃,放佐料是一方面,还得掌握好火候,不能炖老了,更不能夹生喽,尤其要有老汤,老汤放冰箱里早晚熬一回,别馊喽。噢,炖豆角可要加小心,做不熟吃了能中毒,严重的要人命啊。”
“我说呢,你是跟大厨学的呀,真叫人羡慕啊。群英饭店我知道,知道,大东边门那个老字号,我在一零七上初中时经常去吃午饭,我们最爱喝它家的肉沫甩袖汤,还有门口卖的狗宝咸菜,一小碗五毛钱。当时班里的体委马威还说呢,他要上大学学建筑,盖个更高更大的饭店。你别说,他还真考上了重大,上学期间通过几回信,听说毕业留在了四川,之后就再没有联系了,一定分到哪个大建筑公司盖大楼去啦。”女子说着说着语气中带出些许的失落与伤感。
这一微妙的内心表露并未引起女人的留意,即使表露程度再强烈些,在愈加昏暗的天光下,粗心大意的人儿也不会觉察到。
女人的目光中闪动着得意与自豪,“佳佳妈,你可别羡慕我,会的越多越挨累。嘿,我还羡慕你呢,你家林强多好,不抽烟,不喝酒的,还会做家务,听说还会做木匠活儿打家具。咱家那位比起来可差老远山西啦,那是甩手掌柜的,抽烟喝酒样样不落,休班在家就知道玩,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把的。哼,不是招人掴六冲,就是上网组团砍妖怪,动不动跟同事出去喝大酒,在一家喝还不过瘾,老得翻台,有时一天喝三悠儿,有好几次是被人架回来的。最近还添毛病了呢,前夜下班不回家,跑到刘老三家打麻将,回来一身烟味,直冲脑瓜仁子。欸,都是我给惯的。昨天我吓唬他,再去刘老三家,我就到发电部举报他们聚众赌博,把他的锅炉班长撸喽。呵呵,可把他吓屁了,向我保证再也不去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瘦弱女子似听到了敏感的字眼,“杨哥那叫有社交能力,情商高,人缘好。我家林强可没那两下子,哼,太老实,现在老实就是窝囊的代名词,嘴还笨,三擀面杖压不出个屁来。和他一起毕业的同学都上单元控制室了,就剩他在看零米,污泥浊水地捅灰沟。他倒是没啥不良嗜好,一下班就回家,我要是值夜班,他顶多出去溜达溜达,卖卖呆儿,看人家打扑克、下象棋。他就爱泡个热水澡,一泡就是大半天,我给他在浴室买的联票。最近锅炉常结焦下班晚,他提前都往我手机上发消息。打礁那活儿又危险又耗体力,一干干一通宵,浑身熏得全是煤烟味。资本家太黑心,净进些劣质煤,可把他们运转员坑苦了。我瞅着都心疼,又不会做好吃的给他补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就会西红柿炒鸡蛋。呃,嫂子,刘老三不就是他们值的刘庆东嘛,汽机助手,我只听说他爱炒股票,他还爱打麻将啊?你知道都有谁去他家玩不?”
圆脸女人正用舌尖反复刷着牙缝,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嗯,不清楚,咱家海明儿嘴可严呢,这些事儿打死也不说。哦,我只听他漏过一嘴,好像有汽机专业的吴班长、电气班长郑晓峰、司机孙浩孙大愣子,没提有你家林强,你家林强那么老实个人,他干不出赌博违法的事儿呀。其他还有谁真不清楚,反正跑不出他们四值的那帮人。你想啊,谁会大半夜爬起来特意去玩呀?哪得有多大的瘾头子呀?”
“那倒是。我家林强胆子贼小,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儿,再说打麻将哪儿有不动真格的呀?他兜里就那几个子儿,拿啥去跟人家赌啊?嗯,他是不会去的。”
见女子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卷发女人重重地咽了口吐沫,咽下去的还应该有剔出的肉沫菜丝儿。女人有意压低声音,颇为设身处地地告诫道:“妹子,听大姐劝,哎,男人呀,一定得管住喽,他们就像猫,没有不贪腥的。但也不能管得太狠,逼到别人的被窝里去了。咱们这院儿不正经的女人可不少,偷人养汉的,明铺暗盖不要脸,还有去中街大酒店玩群宿过夜的。有些男的不争气,像小武,主动给奸夫□□腾地方,知道家里有情况,都不敢进屋,可窝囊了。”
“听说了,他是不是有啥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啦?林强说有时下前夜都不回家,自己蹲在外面抽闷烟。还有我们家楼下离婚的那个狐狸精,给情人各个配了钥匙,有时候都撞车啦。”
圆脸女人轻蔑地嗤之以鼻,“是呗,不要脸。像我们这么正派顾家的媳妇,爷们该知足啦。妹子,你看我刚做的头发,在晨彩做的,还行吧?”她有意炫耀着新发型。
“挺好看的,正适合你的脸型,他家做头发不便宜吧?”
女人矜了下鼻子,摆出一副故作娇嗔的样子,“不便宜,贼拉贵。唉,女人嘛,不能水了水汤的,日子长了老公对你都没兴趣了。女人不光要伺候好男人和孩子,还要保持光鲜亮丽,化妆打扮上要舍得花钱。我说你也别太要强,看你瘦的,我都心疼。护士倒班本来就辛苦,差不离就行啦。里里外外这些活儿看起来没啥,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干起来就得大半天,还得带孩子,脚打后脑勺不拾闲。要我说呀,咱不学,凭啥家里活儿都得女人干啊?你在三甲医院当护士,挣得不比林强少,不像我被单位裁员,下岗在家,说话不硬气。你们两口子都倒班,没白天没黑夜的,谁也不欠谁的,双方老人又指望不上,家里有活儿一起干呗。”
“嫂子,林强也不太会做家务,他上面有三个姐姐,打小被娇惯坏了。那天我说想吃酱鸡翅,你说怎么着?他愣是拿大酱给我弄的。气得我数落他好几天,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啊?我和闺女不爱吃他做的饭,缺滋少味的,我们老在外面买着吃。”女子拿丈夫的糗事当笑话说。
女人被逗得好不开心,咯咯笑得前仰后合的,“林强还真有创意,你们两口子这日子过的,哎呀,都能整出新菜系来,要是林强早些去群英饭店当厨子,说不定还不会黄铺呢。我说佳佳咋这么瘦呢?原以为长得随你俩,喀,”
借着对方打嗝的余音,女子笑着自认为道:“随我还能胖乎点儿,他爸更瘦,腰还没我粗呢。”
女人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我看啊,是营养不良,别再给孩子吃垃圾食品啦,外面卖的全是地沟油、僵尸肉,科技与狠活儿,为了瞅着支棱菜都不洗。”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佳佳妈,我问你个事儿。挺长时间想问你了,可你倒班,老是碰不上。”
看对方一反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女子也严肃地收敛了笑容。
女人接着说,“唉,我们家小伟哪儿都挺壮实,可小鸡子不见长,还没奶嘴大。我跟幼儿园的小朋友比较过,能比人家短半截。蛋蛋儿还稀软巴拉的,你说会不会生殖上出了毛病?可别长大了打不了种啊。”
没等对方做出回答,女人迫不及待地伸出粗壮的胳膊,将地上的儿子一把抱到怀里,不由分说扒开男孩子的开裆裤,那被老人们称作“宝贝儿”的私密处一览无余。
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别动!让阿姨看看。哎,都怪小伟他爷爷,给取了这么个败家名字,我都怀疑是名字方的。瑶瑶妈、大博爸爸都去太清宫给孩子改名字了,不是海明儿拦着,我也跟着去啦。”怀里的男孩子还挺听话,手里攥着小铲子,疑惑地圆睁着大眼睛,小**似来尿般支棱起来了。
正面对“宝贝儿”仔细观察的女子随口问道:“他们家孩子的名字不是挺好听吗?方博、宋瑶瑶,多顺嘴啊,改完了叫啥啦?”
“方博改成方清源,宋瑶瑶改成宋彩玲,老道说一个命里缺水,一个五行少金。还有高廉强的儿子,去酿名斋花高价改的,叫高垚,说是三个土摞在一起。现在就时兴这个,咱小区一窝蜂改了十多个啦。”
“小高不是和杨哥、林强一个值吗?杨哥是锅炉班长、我们家林强和他看锅炉零米。他儿子叫高彤,他媳妇是精卫医院的护士。彤彤改叫高垚啦?孩子一定是命里缺土喽。清源、彩铃?依我看改了还不如原先的好听,老气横秋的,让人感到这人得有七老八十了。”女子对改名很是不以为然,“嫂子,我检查过了,小伟的小**一切正常,个头小是因为他胖的,都缩在肉里呢。你看,这小玩应长得多好看,像茶壶的小嘴,端端正正、白白净净的,一点儿不翘。”
当母亲的也对“宝贝儿”的品相很是满意,她把烫成大波浪的脑袋凑过去,与女子咬起耳根子,“嗯呐,打生下来我妈就给压得板正的,男孩子别支楞八翘的,长大穿裤子支个大包。瞅着是挺好看哈,不像彤彤长的,哦,应该叫高垚,长得黑啦吧唧,像让火燎的家雀儿。”背后嚼舌根子说人家的坏话,自然要离得近些,不能让别人听了去,传到人家爸妈的耳朵里,那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