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约会计划

夏日,陈初站在最后一家租客门前。前后敲了半天也没人应。

脚刚迈出去,身后立马就传来叫喊声。

陈初回过头去,中年女人边喊着“房东”,边急忙冲到门边。

女人喘着气,穿着一身职业装,黑色西装沾上了不少泥渍,看上去有些窘迫。

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角滑落,脸上牵强的微笑,给陈初一种她今天不那么愉快的感觉。

“今天下班晚,不知道房东你上门。”女人没话找话,“要进屋喝杯茶吗?”

“我就不进去喝茶了。”

陈初看着那张疲惫的脸,有些犹豫,倒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她总感觉眼前的租客长相有些陌生。

之前住这的人,是长这样吗?

竟然没什么印象?真是奇怪了。

想了想陈初开口:“今天顺道路过,就来收个房租。”

“房东啊。”女人扬起通红的脸,眼神尴尬又不自在。

她赔笑着:“这个月的房租能缓缓吗?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焦急无措的眼神使得陈初下意识别过头,选择不去看。

难堪和尴尬的情绪瞬间发散出来,女人的眼眶有些酸涩,却只是低下头,无声笑着。

一时没想到该说什么,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那下个月一起交。”

声音带着点儿哑,陈初嗓子不舒服,盯着远处的街道,估摸着再去个四五家也就能回去了。陈初浅浅计划着。

其实房东这人生了张冷漠而疏远的脸,结果竟意外的,还挺好说话?

女人看向陈初,反应过来后就开始鞠躬道谢。

陈初“嗯”了声,没再说话了。但也没立刻走。

这就奇怪了,女人见陈初没什么情绪,自顾自又开始说起来,大致都是些感谢和保证的话。

陈初点点头,正打算走,女人却突然弯下腰去。

陈初吓了一跳,快速半蹲下身,可低头一看,才发现对方只是想捡东西。

“你戒指掉了,房东。”

女人从门缝里取出一枚戒指来,“还好你没走远,不然可就丢了。”

陈初一时也记不清今天出门有没有戴东西,于是看向了女人捧着的那枚银戒。

内圈和外圈什么也没有,基础款式。

“不是我的,今天出门没戴东西。”陈初下意识否认。

“怎么可能,你记错了吧,房东。”

女人擦掉上面的灰说着就递给陈初,“我上次还见你戴了,怎么自己的东西都认不出来啊,是累了么?”

别说上次是哪次了,她甚至对眼前这个人都没什么印象。

于是陈初再次否认。这次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真的假的?”女人半信半疑看着陈初。

陈初正想说什么,却在看向女人时,一种怪异感突然占据全身。

入目的五官都好像要开始扭曲变形,只觉得眼睛发酸,让她非常想要流眼泪。

女人则一脸不可思议,咬定道:“可我真的看到你戴了啊。”

“你最近忙忘了吧,你看,黑眼圈这么重。”

“我真的没有戴戒指出门……”

陈初有些烦躁起来,当下就想走,不继续瞎扯下去。

女人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相当固执的说:“哎呦,我骗你干嘛,真是你的。”

最近莫名有很多人退租,以至于陈初这段时间非常忙,这么一折腾,别提多烦了,她皱着眉问了句:“你是新租客吗?怎么感觉没见过你。”

“不是啊,房东。”女人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很是不理解。“你不记得我了吗?”

“房东,你在说什么?”女人深吸一口气,声调都高了些,明显是生气了。

“是我啊……”

陈初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租客的声音却戛然而止。

就这么静静看着陈初。嘴巴都还没来得及闭上,看上去欲言又止。

就像卡顿了一样……

陈初有一时间的心惊肉跳,愣了两秒,“嗯?什么?”

话音没落,不凑巧的吹起一阵大风,风掀起大片灰尘和碎石。

陈初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却看到女人的面部和身体都开始朝着她刚刚臆想那样扭曲变形。

这让她越来越看不清那张陌生的脸。

陈初静静看着这奇怪的一幕短暂失语,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她短时间内没办法说服自己她看到的是真的。

直至女人的身形从迷糊至消失,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时,陈初彻底傻眼了。

呼吸都慢了两秒,膝盖不受控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全身力气都在这一刻被抽干净。

但很奇怪,陈初并没有什么崩溃等剧烈反应,只是双眼呆滞,发不出声音。

也没力气站起身,只感觉厚重的灰尘快速覆盖住鼻腔中的黏膜,喉间异物感格外强烈。

伴随着强烈的窒息和失重,陈初在昏迷之前,挣扎着掀起眼皮看了眼自己的手。

没什么变化,她没瞎。

·

陈初听到一道“哐啷”声,膝盖敲打着水泥路,身体上的疼痛瞬间让陈初立马清醒过来。

“小姐?”

陈初被吓了一跳,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痛,立马闻声看过去,先一步印入眼帘的却是一个陌生地。

这让陈初的警惕心一下提了上来,她快速看向一旁说话的女人,只一眼,陈初的衣服瞬间被汗液浸湿。

这人竟长了张她租客一样的脸,却不再是上班族。

不苟言笑的脸和亮黑的头发,搭配着朴素优雅的黑裙,空气中都好像透露着严肃。

像是在为谁举办葬礼。

“欢迎来到古堡做客,亲爱的客人。”

“我是这的女佣,接下来由我为您带路。”

女佣说着半弯下腰来,陈初注意到她手上漆黑的盘子,上面放了几张叠合在一起的卡牌。

察觉到陈初的视线,女佣用手遮住卡牌,扬起个标准的笑来:“主人已经等您很久了,小姐。”

陈初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尽管她不明白此刻自己的处境。但也能明显注意到,这名女佣正直直的注视着她的眼睛,且笑的越发僵硬。

挺渗入的,陈初深吸两口气,见对方没有走的意思,问:“我们还需要等谁吗?”

女佣没有回答,只是端着手上的盘子,“根据古堡的规定,小姐您得先挑选一张游戏卡牌。”

游戏?卡牌?陈初犹豫着伸出手,又在即将触摸上卡牌时停了下来。

她盯着女佣的眼睛,和刚刚一样感受不到一丝活力。

“古堡的规定,是每个到这的客人都应该遵守的。”女佣催促起来。

“当然。”陈初从容的笑了下,从盘中取出一张卡牌。

没什么特别的空白卡面,所幸装回了兜里。

最后目光落在右手上,那枚被租客捡起的戒指,此刻正戴在她手上。

“这是你的戒指吗?”陈初十分平常:“刚在地上捡的。”

指尖的戒指正在持续发烫,不断灼烧陈初的手指。陈初忍着痛,想尽快摆脱这个邪乎玩意。

可心里却在不断响起一个声音——不要取下来。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小姐。”

陈初干笑两声,没说话了,见女佣也没说话的意思,索性观察了起来。

漆黑的月夜里,唯一的灯源是身旁女人手上的煤油灯。

黑色的裙摆之后,是一道道漫长而破旧的阶梯。走到头儿,一座尖塔建筑在黑夜里矗立,庄严而神秘。竟生出进去看一眼的**。

好像一切都可以遗忘,此时此刻就只想静静凝望着这座凭空出现在眼前的古老建筑物,盼望着从中能走出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陈初就这么看着,直到那种想一探究竟的感觉变得强烈,在即将伸腿朝里走时,陈初本能的伸出手死死掐了两下大腿。

这让她清醒了不少,最终视线慢慢汇聚在那好似破裂的黑色外墙,从这看去,就好像生出了青苔和枝条。

陈初默默移开眼,一时间强烈的危机感环绕全身。

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女佣依然面无表情,她看着陈初身后,“又有客人到了。我该去迎接她们,陈初小姐。”

陈初闻言看过去,不远处,很快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上去客人挺多。陈初没动,就这么站着朝声源处看去。

五男四女,带头的是个高大男人。

空长一身腱子肉,在看到目的地门口站了人时,明显犹豫着慢了下来。身后的几人却津津有味聊了起来。

“古堡主人?”一头黑发的女人突然就笑了起来,挺莫名其妙,一旁的人却当了真。

“真的吗?秦眠?”短发的年轻女孩儿偏头看向秦眠。

名叫秦眠的女人稍有兴致的看着站在古堡大门的两人,想到什么,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也有可能是鬼?”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瞬间不淡定了,都朝着古堡大门看去。

门口那人也看着她们这边,听到这话也没什么表情。

那是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有张白皙精致的脸,眼睛里没什么光亮,正下方有颗痣。

静静站在那,有几分低靡,整个人完美的和怪异的古堡融合在一起。

她身旁站着位和她同样没有神情的仆人,她们就这么站在那看着,很安静。

直到一道尖锐的女声率先打破平静,她无意踢到了什么,下意识就吼出声来。

吼完人就傻了,呆愣的站在原地。反应过来时,已经满脸惊恐的抱住了带队男人的手。

陈初听到声儿,还没说话,视线短暂被一只缠着粗链条的手给吸引,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是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没听错得话,是叫秦眠?

肤色在月光下挺苍白的,骨节分明。别说,唇色在苍白一点的话,倒是有几分像鬼。

长卷发随风吹起,挡住秦眠的半张脸,她轻轻笑了声,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她身侧尖叫那人依旧木楞着,听到笑声看了她两眼,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

陈初也跟着浅浅笑了起来。

因为她发烫的戒指终于慢慢降温了,同时,这似乎也代表着人齐了。

女佣礼貌的躬了躬身,重复着对陈初说的话,她端着没有任何图案的卡牌,再次让玩家抽牌。

众人面面相窥,谁也没先伸出手。毫无关联的人凑在一起,总是少不了问东问西。

高大的男人主动和陈初打招呼:“你好,我叫熊兴。”

“陈初。”

没什么感情,看上去有些疲惫。

“你是新人?”见陈初脸色惨白,熊兴不由多问了句。

“嗯?”

陈初淡淡应着,同时目光很快就扫视了一圈众人。每个人手上都有个戒指,果然是个邪乎玩意啊。

“没,我就问问。”

“对了,你比我们早到,你抽牌了吗?”熊兴笑眯眯的开始套话。

“抽了。”陈初心不在焉,即使这个叫熊兴的人目的性很强,她还是十分大方的将卡牌展示出来,“没东西。”

众人这才开始放心抽牌。

陈初正想着这到底是哪里,都还没来得开始脑补和悲观,一道目光突然朝她了看过来。

什么意思陈初没看懂。不自在的抹了把脸后,女人还在看她。

“有事?”陈初问。

女人笑起来,慢悠悠走到她跟前,然后伸出手,“你好,我叫秦眠,很高兴见到你。”

陈初目光直视着女人,双眼皮,面容有些憔悴,挺白。生了双灰色的眼睛。

不太纯粹。就如同冬日的雪夹杂着尘土。

此刻正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目光深邃而冰冷,睫毛却在细微的颤抖,明显在强压情绪。

在心烦?陈初没懂。

只礼貌的朝秦眠握了握手:“陈初。”

“小姐,只有最后一张牌了。”女佣看着手中的卡牌,打断了俩人的交谈。

秦眠松开陈初的手,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平放在手心的牌。

纵使陈初说卡牌上什么也没有,大家的眼睛也还是不老实的到处瞟,希望能看出什么。

“请客人们收好卡牌,如果卡牌遗失被主人知道,主人将驱逐失去游戏身份的客人。”

女佣说着,轻轻推开古堡的大门。

“已经很晚了,我现在带客人们回房休息。”女佣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随后开始快速带路。

·

古堡很大,围着圈稀疏的植被,像是被火烧过。从这直接逃出去概率不大。

至于女佣说的古堡游戏。

陈初想着,再次拿出那张空白卡牌,依旧没有什么特别,除了质量好点。

熊兴见陈初在思考,主动走到她旁边开口说了句:“把这里一切都想成这是假的,运气好就能出去。”

“出去?那我们现在在哪?”

“游戏里。”说罢,熊兴笑着转身走了。

陈初没追上去问什么,自顾自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最末尾,细细观察。

外面的阶梯对陈初而言只能算老旧,但一靠近古堡,周遭的环境就给人种很严重的不协调感。

大片的黑色让人感觉压抑,地势高、背阴、风水不太好。

古堡内部潮湿又寒冷,整体呈暗调,又太过空旷。在这久住很容易生病。

还有体贴入微,却没有人味儿的女佣。那张脸,粘贴复制了她租客,性情什么的,像程序设定。

带路的女佣似乎很赶时间,走得越来越快,上个楼梯都巴不得飞上去。有点不太符合在门口时她所呈现出的模样。

在迫不及待什么?

“他骗你的。”秦眠不知何时走到了陈初身旁,陈初走的慢,落了前面一截。这人是专门落下来陪她的。

见对方没什么坏心思,陈初和秦眠交谈起来。

“什么意思?”

“在这死了就回不去了。”

秦眠淡淡说着:“看到这个戒指没?玩家进游戏的媒介,绑定制。”

“人就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了。”

陈初笑着偏头看向秦眠,秦眠似乎对这的一切都游刃有余,看面相也确实命硬。

“那还挺危险。”

秦眠没接话,就跟在陈初旁边走着。多个人倒也安全,陈初没多想,继续紧跟大部队。

走着走着,陈初又问:“戒指是怎么来的?”

“要么是进游戏后凭空出现在口袋里,要么就是自己的东西。”

“我的是花钱买的,这破戒指卖人二百五。”

秦眠拨弄着手间的戒指,稍微调整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然后就进游戏,开始逃命。”

逃生游戏,还是绑定制。人就一条命,难不成得一直待在这种地方没个头?

“那把戒指丢了呢?”陈初问秦眠,“会怎样?”

“戒指丢了就进不来了。”秦眠沉声说:“进不来就没活命的机会。”

“会死。”

进来会死,不进来也会死……

陈初的戒指是她的租客塞给她的,不是她的东西,而且是进来就戴她手上了。

“那要不是你说的这俩种情况呢?”

“第三种情况?”秦眠停下脚来,陈初抬眼看去才发现前面的人不走了,她们到地方了。

秦眠见状缓缓靠近陈初,低声道:“字面说明这戒指不是你的。”

“但是和我说的有区别吗?”

秦眠挑了下眉,“顶多能说明你运气好吧。”

陈初看了眼秦眠,说的挺认真的,但拿着这么个能进奇怪游戏的戒指,能是好事?

秦眠盯着陈初的戒指,她取下自己的戒指摆弄着内圈小声开口道:“戒指只会绑定一个人,内圈上有刻玩家的名字。”

陈初正想取下自己的看,女佣突然穿过人走到了她们面前,“秦眠小姐,这是您的房间。”

女佣指着开头的一间房,秦眠看了眼,朝着走过去。

房间门上挂着门牌号“1”。其余房间也是如此,都挂着单数房间号。

秦眠礼貌的道声谢后,打开了门,开了一半突然回过头神秘兮兮的看了眼陈初。

“今夜会是个美好的夜晚。”

女佣轻轻点了下头,“晚安,秦眠小姐。”

然后女佣将目光转向陈初,女佣指了指秦眠旁边的房间,“晚安,陈初小姐。”

“晚安。”陈初快速进了房间,假装走了几步,甚至都还没点灯,陈初锁了门就蹲坐在了门后。

房间的隔音并不好,陈初贴着门就能听清外面的声音。

女佣将所有客人都带回房间后,走廊里立马响起几道清脆的脚步声。直至越来越远,听声音应该是走了,陈初却没敢动一下。

心跳控制不住跳个不停,猫眼透出光来,陈初站起身朝着猫眼看去。只见女佣目光阴森而诡异,还站在走廊里。

没走。

女佣嘴巴一张一合,陈初静静看着,不懂女佣是欲言又止还是控制不住想笑。

很诡异的一幕,女佣的眼神突然变了,她死死的盯着走廊,像是在盯着猎物,时刻准备着猎杀。

却又蓦地看向了客人的门,陈初打算夜间出去看一眼的想法瞬间消失。

夜间不听话的狗随意走动,只会被驱赶。

女佣不想任何一名客人在夜间不守规矩的出来。

主人无法接受任何一名客人遗**份卡牌。

游戏有规则和禁忌,玩家无法违反。

伴随着脚步声再次响起,陈初听到女佣正压低着音量说着——

“天黑请闭眼。”

爆改!汗流浃背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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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黑请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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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戒
连载中肉松真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