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雪跟应休惊对视一眼，两人差不多想到了一块儿去。
应休惊抿了下唇，“一定是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让那些曾经可能跟你姐姐碰过面的人，都需要消失。雾旻的猜测并不完全正确，陆府的确是没有必要因为一件嫁衣就如此大动干戈，令他们下手的是有别的原因。”
连舟雪忽然觉得背脊一凉。
这时候陆府里面似乎引起了什么骚乱，连舟雪皱眉，她怀疑现在是赤瑶跟千宿在里面动了手。
但现在引出在陆府隐藏起来的咒师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若是能知道在去年陆三小姐的及笄日当天，也是尤家二少爷跟二少奶奶成亲的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是导致连画楼死亡的原因。
这件事情，也是引得隐藏在陆府的咒师出手的根本因素。
就在连舟雪为赤瑶和千宿两人担心时，从院墙上，忽然跳下来两人。
连舟雪和应休惊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里面怎么了，就只听得千宿快速道了句“先走”，一行四人飞快消失在原地。
今日的金陵城格外热闹，拥挤的人潮，也方便了四人脱身。
等到了客栈时，四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应休惊的房间里碰头。
“这老狐狸！”
一进门，赤瑶就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一点也不客气地伸手给自己倒了凉水，咕噜咕噜灌了一肚子。
千宿后一步进门，将门关上，坐在了赤瑶身边。
“你们怎么回事？”连舟雪问。
赤瑶刚才的计划是“散播谣言”，造谣陆家少主有断袖之癖。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厚道，也很无厘头，但对于陆府这种人家，尤其是这谣言还事关自家少主，肯定不会任由其发展。
“我跟阿瑶用牵引术将写着‘陆家少主是断袖好龙阳’这种话的纸条在院子里降落的时候，的确有引起一阵轰动。但也只有一时，几乎是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我跟阿瑶就已经感觉到有人在施展忘却术。” 千宿缓缓道。
赤瑶可没有他这般好的耐心，“ 在感觉到咒术的波动时，我已经感知到对方的位置。赶过去的时候，谁知道这人好计谋，竟然用了咒术转移。”
赤瑶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转移？”连舟雪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不解地看着赤瑶，“这是什么？”
赤瑶：“邪术。”
赤瑶脸上露出一抹嫌恶，“就是用咒术将一个人的命格跟自己绑定，然后出现在自己身上的副作用会转移到这个人身上。这是禁术，跟为自己找了个替死鬼没什么区别。在南疆，一旦有人用咒术转移，不论是谁被发现，都会交给祭司堂，被长老们公开处决。”
千宿点头，“而且在我们那儿，没人会用这种邪术。谁用了谁就被被人看不起，就连家里人，都会被牵连。别说这辈子，就算是他的下一代，下下代，都会被周围的邻居贴上‘恶鬼’的标签，洗刷不掉。”
只有恶鬼才会蚕食同类。
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咒术转移后，千宿和赤瑶自然找不到真正施咒的人，如果再停留的话，指不定还会被人逮住。
“那你们看见的那被咒术转移的人现下如何？”
“命悬一线。”赤瑶叹气，“我们南疆的禁术都是有代价的。”
出现在中原的咒师，每一次施展咒术，是要以性命为代价。
但从今天偶然窥探到的情况来看，对方之所以还能兴风作浪，毫不在意自己的寿命，那应该都是因为找到了替死鬼。
“这种替死鬼，应该不止一个。”千宿说。
第一次突破底线用别人的命格帮自己挡灾后，第二次自然会更加容易。
连舟雪：“找这种替死鬼，随便什么人都行吗？ ”
“那倒没有。”赤瑶回答道：“如果要让一个人来承受自己的灾祸，需要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这种条件，并不容易达到，所以，就算是有的人想要用这种禁术，也没有人选。”
一般的人，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八字轻易交托出去？
“但是如果是陆府的话，想要找这种人，应该不会太难。”应休惊说，“何况，江湖人并不像是一般人家那么看重八字。如果陆府有人放出风声，想要寻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不少办法。”
“这件事情，暂时没那么快理出来头绪。”连舟雪揉了揉眉心，她原本以为找到连画楼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似乎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也变得棘手。
原本只是来帮自己忙的千宿和赤瑶也彻底牵扯了进来，就算是她现在停手，赤瑶和千宿想来也不可能就此罢休。
找出当初潜入南疆偷师学艺的毛贼，将遗失在外的咒术禁术收回南疆，千宿和赤瑶必然会竭尽全力。
“反正咒师这件事情，你们俩不用操心，还是交给我和千宿吧。”赤瑶被今日发现的这一事搞得有些心浮气躁，她想了想，又开口问：“你们那边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连舟雪和应休惊对视一眼，然后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跟前两人。
“所以，舟舟的长姐，应该是在去年陆三的及笄礼上遇害？而且，说不定青妩这些乐妓，可能看见过什么？这才导致这些女子被灭口？”赤瑶问。
连舟雪点头，她也这么想。
“可是那些乐妓都已经被陆府的人灭口，知情人岂不是都死了？那这条线索，就断了吗？”赤瑶不由替连舟雪感到着急。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是她跟千宿找到了隐藏在陆府中的咒师，后者恐怕也不会吐露连画楼究竟见到了什么。
“也不是。”连舟雪开口道。
“嗯？”
连舟雪：“别忘了，那天也是尤二跟程家小姐的成亲的日子。”
连舟雪不相信程骊珠会对陆三忽然提前自己的及笄礼的日子没有一点想法，而程骊珠对闺蜜都感到难言的委屈，她想，说不定就是从去年她跟尤家的这位二少爷成亲的时候就开始累积。
程骊珠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连舟雪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名女子，哪怕对方手无缚鸡之力，哪怕对方深居闺房，她也不会小瞧。
何况，自己丈夫的异常，做妻子的不可能全然没有察觉。
连舟雪准备再去会一会这位二少奶奶。
尤府有一处荒园，听说几十年前，尤家有一位少爷从出生开始就患了疯病，在五岁那年，自己在园子里玩耍，结果一头栽进了池塘里。
这少爷是妾室所生，因为出生就是换上了疯病，不被家主所喜，也连累了当初那位还颇为受宠的妾室。
父母厌弃，那傻子周围伺候的人能有多尽心尽力？五岁的孩童落进了池塘里，直到尸体都泡得发白，这才被人发现，打捞了上来。
当初那幼子所住的园子，自那之后，就彻底荒废了下来。
“你怎么就确定她会来这里祭拜？”应休惊此刻跟在连舟雪身后，低声问。
两人又换上了夜行衣，从客栈出来后，应休惊跟连舟雪在大街上逛了一阵，买了不少金陵城的特产，才大摇大摆回到尤府。
连舟雪这几日有空的时候都把整个尤府踩了个遍，这时候听到应休惊这话，她低声道：“我今日早上跟她谈及连画楼的时候，她眼里分明就有反应。”
应休惊轻笑一声，“说不定是做贼心虚。”
连画楼原本只需要将东西交给尤家的人，就可以直接动身回北黎雪山。但如果不是因为连画楼接了程骊珠的请求，她也不可能这辈子回不来北黎雪山。
应休惊认定程骊珠只是心虚。
连舟雪抿唇，她始终觉得程骊珠可能不是这样的人。
倒不是因为莫名其妙地相信一个她不认识的人，而是连舟雪相信连画楼。
既然是连画楼主动愿意留下来帮忙的人，她觉得不应该是自己看见的这样。
“先去看看再说吧。”连舟雪开口道。
应休惊冷哼一声，“如果你真想要她开口的话，我有一万种法子，让她说实话。”
连舟雪回头瞪了他一眼。
她先前已经见识过魂师的手段，并不怀疑应休惊的话。
“要放血那种吗？”连舟雪没什么感情一般问。
当初她在看见连画楼的亡魂被勾魂香描摹时，全副心神都在连画楼身上，哪里还有空关注到应休惊是什么状况。后来她才恍然应休惊的脸色难看，猜测想要召唤亡灵，应该不是她想象中那么简单。
应休惊被连舟雪这么一瞪，忽然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不由有些讪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荒废的宅院中，格外冷清。
哪怕现在都已经是春三月，外面一片生机勃勃，在荒园中，也只剩下枯枝败叶，就连一点绿色，都难以看见。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来地上的残叶。干枯的树叶在回旋，发出怪声。
连舟雪握紧了手中的剑伞，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她胆子是挺大的，但是周围阴风阵阵，再加上这里本来就有些不太好的说法。
什么幼童失足落水，活生生被溺毙，生前被父母冷落，被下人轻视，怨气很重。而鬼童这种在传闻中的东西，就更显得凶煞。
连舟雪有点忍不住，下意识地朝应休惊看了去。
她们这些寻常人对鬼魂感到恐惧，那像是应休惊这样的魂师，是不是早就已经免疫？
甚至说不定还觉得这些鬼魂是亲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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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