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愿你一个人

方惜文和丁春兰的预产期在同一天,病房也在同一间。

两个人嬉笑间约定出了医院门第一眼看到什么,就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宁立峰与杨明轩不赞同,跟随孩子一辈子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可家里做主的是两位女主人,最终他们只好妥协。

一个普通的星期日凌晨,两个婴儿的哭声前后响彻病房。

抚摸上婴儿细腻光滑的皮肤,初为人母的二人脸上洋溢着相同的笑容。

两家人互相道喜,两位父亲相拥而泣。

那一天的天空蓝得透明,蓝得清晰。

命运之轮在那天开始转动。

出院那天,方惜文和宁立峰走了前门,一出门便看到一棵开得正盛的栀子花树。

栀子花一朵一朵洁白无暇,圆润的鹅卵石铺在水泥垒的花坛,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观出现在面前,二人决定给孩子取名“栀子”。

丁春兰和杨明轩选择从后门走,丁春兰没有忘记约定,无比珍惜这第一眼。

老医院坐落在破旧的居民楼旁,居民楼灰白色调,交相纵横的黑色电线谱写着年代的音符,灰白之间一抹绿吸引二人的目光——那是棵正沐浴着阳光的银杏树。

夫妻俩希望儿子日后要辛勤工作,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于是两人爱意正浓烈时的结晶叫做“杨辛树”。

宁栀子最近老是躲着杨辛树,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避着杨辛树,倒像是一种下意识行为。

比如当她准备去接水时会不自觉看向杨辛树的座位,如果他不在水杯也不在,那宁栀子会暂时不去直饮机。

又比如下了课间操会选择另一条杨辛树不常经过的路回教室。

有时候杨辛树来找自己的时候他也会刻意回避。

这种回避的行为太明显,林筝和张皓然都察觉这其中的异样了,下了课林筝一把扯过宁栀子,质问道:“杨辛树惹你不高兴了吗?”

张皓然也把耳朵凑了过来。

宁栀子听到这句话首先是一楞,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如果这两人都发现了这样的异常,那杨辛树不是更察觉什么了吗!

宁栀子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冷颤。

“对啊对啊,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张皓然从桌肚里摸出一包薯片,边吃边道。

可所谓不打不相识,自从军训两人被罚间的口枪唇战后,宁栀子张皓然林筝三人已经建立了一段有一定基础的友谊了,很多情况张皓然都知道,比如他们是青梅竹马。

林筝嘴里也嚼着薯片,她也想不出宁栀子为什么躲着杨辛树,毕竟之前还好好的。

宁栀子被二人盯得头皮发麻,两只手作势要遮住两人的眼睛,不料二人轻松躲闪,宁栀子却失去了支撑撞到了桌子一角,桌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啦”一声。

这时候张红戴着小蜜蜂进了教室,后面跟着英语课代表,张红听到这尖锐的一声随即张口大骂,在看清搞怪的是宁栀子后更是找到了发泄口似的。

“女孩儿没有女孩儿的样子,不知道快上课了吗?”

英语课代表放下英语作业本朝宁栀子比了个“你完了”的口型便回了自己的座位。

宁栀子苦不堪言,林筝张皓然低着头替宁栀子捏了一把汗。

张红还在数落着宁栀子:“你胆子还真是大,你眼里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不交作业就算了,你不学别人还学呢!你想害了谁?”

宁栀子被骂得低下了头,但转念一想:什么没有交作业?

宁栀子即使不喜欢英语,但她还是会准时准点交作业,宁栀子抬头看清那一摞作业本,解释道:“老师作业我交了的。”

张红刚平复的心情瞬间暴怒,:“什么你交了?刚英语课代表数了两次,你当我冤枉你呢?”张红扶了扶眼镜“撒谎都不打草稿,你这种学生我见得多了!”

全班人敢怒不敢言,默默注视着这一场面。

宁栀子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作业自己的的确确是写了也交了,在教室打闹确实是她的错,但张红这一棒子打死公开羞辱的行为让宁栀子觉得很委屈,辩解的话如鲠在喉。

宁栀子抽了抽鼻子,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少女耳尖红得滴血。

从刚刚宁栀子和林筝二人打闹时杨辛树就默默注视着。

路嘉得意地在新买的本上写着她的名字,转头看向杨辛树时那抹笑意僵在了脸上,杨辛树正冷冷地看着她。

那眼神寒冷似冰川,一下穿透路嘉。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杨辛树的瞳仁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黑,浓如墨的眼睛盯得路嘉心虚,她尴尬地笑了笑问:“你看着干什么——”

“张老师,我也没交作业。”杨辛树站起身连报告都没打。

大家的目光又聚集在杨辛树身上,宁栀子红着眼睛也望向了杨辛树。

杨辛树一改往日温和的形象,此时他身边有些许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宁栀子有一瞬间的错觉,她觉得杨辛树是故意的。

张红的语气明显不同,:“小杨啊,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交作业?”

杨辛树没有解释:“请张老师责罚我。”

张红热脸贴了冷屁股上,气不打一出,黝黑的皮肤涨得通红;“行!你们一个两个的!给我在外面站着!”

张红被气得不轻,课也不讲了让大家上自习,林筝和张皓然内疚得往宁栀子桌兜里塞零食。

宋蔷薇趴在窗户上,小声地和宁栀子二人聊天:“我就是觉得张红针对栀子。”

宁栀子之前听林筝这么分析只是将信将疑,她现在是确信了,但也疑惑为什么一个老师会没来由的如此针对一个学生,太不符合常规了。

“有些针对就是没来由的。”宋蔷薇说,“对了,杨辛树你是真的没交作业吗?”

宁栀子也好奇,竖起耳朵想要听到答案。

“不重要。”

宁栀子脚尖踢着地,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路嘉咬紧牙使劲握着桌兜里一本被撕掉封面的作业本,作业本因施力,褶皱如烟花般炸开。

站了有一节课的二人在腿彻底麻痹前被要求去五楼办公室抱资料。

张红老公开了个书店,她总是借着自己老师这个身份支持着老公的生意。

假借“为你们好”这个噱头订学习资料,学生们敢怒不敢言,每一届学生都在她这里“买”过好几本书,宁栀子这一届也逃不过。

“你们缺本完形填空练习题,我给你们订了,你们下周来一人交50块钱给英语课代表,这都是为你么好!”

这是张红的原话,大家都希望有人能出手治一治这个嚣张的女人,杨辛树今晚添乱这一出确实把张红气得不轻,大家虽然面上不表露,心里却还是直呼过瘾的。

宁栀子找不到张红办公室在哪里,一路上都踩着杨辛树的影子走,杨辛树往哪走她就往哪走。

一教的五楼是个天台,从上俯瞰能看到整个教学楼的风貌,教学楼灯火通明,书声朗朗。

抬头看得见星空,星星斑斑点点,夜空如洗,一轮明月高悬。

天台没有灯,宁栀子借着月光看清杨辛树的轮廓。

时隔七年,宁栀子深知他们不再亲密,过去的日子太久远,遥远渺小的像远古时期的一粒沙砾。

宁栀子毕恭毕敬地对待着杨辛树,她以“熟悉的陌生人”的方式与杨辛树相处,再次见面时没有刻意热络,一句“好久不见”一笔带过了两人分开的这七年。

宁栀子觉得杨辛树的热情里一丝疏离,他会主动关心宁栀子会护着宁栀子,可宁栀子仍觉得即使两人面对面的笑,看着如此亲近,伸手想要触摸时却发现二人的距离是那么遥远。

正是这种看似亲密实则疏离的关系才叫宁栀子疑惑,她才会躲着杨辛树。

宁栀子自顾自想着,一脚踩在一个空塑料瓶上,左脚一软向前倒去。

“没事吧?”

玉镯撞击塑料表带发出“叮”的一声,杨辛树稳稳接住了宁栀子。

月的白倒映在杨辛树眼眸中,他周遭的戾气消失殆尽,回归平时的温柔。

宁栀子摇摇头,松开了杨辛树的胳膊。

在黑暗的深处传来一声诡异的叫声。

宁栀子还未从刚刚险些摔倒的紧张中回过神,脑子里瞬间响起林筝在军训期间给她讲的那个传说.....

宁栀子一把扯过杨辛树的衣角,颤颤巍巍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哭声?”

杨辛树被扯得险些没踩稳,“哭声?”

他看向宁栀子,宁栀子水灵灵的眼睛里透露着恐惧,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快速收回眼神:“对,哭声,真真跟我讲,这里之前跳楼死过人,晚上能听见哭声。”

这时候怪声再次响起。

“啊!”

宁栀子捂住耳,紧紧闭上了眼睛:“听到了吗!”

杨辛树垂眸低笑出了声。

宁栀子听见这笑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宁栀子忘记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竟有些不知所措:“笑、笑什么?”

天上月如钩眼前人如玉。

清澈的眼眸荡漾着月水的波,长长的睫毛轻颤,月光勾勒出他硬朗温润的脸部线条。

红晕渐爬上她的脸颊,像红莲一般娇艳。

倏然少年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那不是哭声,是鸟叫,我们小时候经常听到的,你忘记了吗?”

宁栀子轻声应道,右手轻拨耳边碎发,惊觉自己早已剪掉了长发。

“我笑是因为,原来你没有变。”

“还和小时候一样。”

一摞半人高的资料躺在办公椅上,宁栀子搬了二分之一的书,还是有些吃力的,她想着脚步加快一点在自己完全泄力前赶回教室是没问题的。

她心想着,抱着书歪歪扭扭走到门边,这时候杨辛树上前截去二分之一的书:“知道你力气大,但这种累活还是交给我们男生吧。”

原路返回经过那个与杨辛树交心的地方,宁栀子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自己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杨辛树的身上。

“和小时候一样”?这是什么意思,宁栀子懵懵地看着杨辛树。

杨辛树声音很温柔,背影很挺拔,像棵矗立在黑夜的小树。

他唇瓣轻碰道:“宁栀子你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依赖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也不会离开。”

“我们虽然分开过,但我们没有争吵过,我会像之前一样保护你,因为我们是朋友,因为……”

黑云遮住了月亮,属于宁栀子的月亮就在她面前。

黑暗中,宁栀子的心越跳越快,双眸里散发着细碎的光,双手摩挲着衣角。

“我不愿你一个人。”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许个愿
连载中蓝又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