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得碰着谁，亦能像威化般干脆」
迎新晚会逐渐步入尾声，主持小姐姐操着一口播音腔走上舞台。
“接下来大家稍安勿躁，来到我们激动人心的随机才艺环节！我手中的盒子里正放着13张写着各位部长名字的小纸条。”
本来靠在门边想欣赏一下短暂的空闲时光，正拿起手机预约部门聚餐的周衿顿住手指。哪里有这个环节，她怎么不知道？
周衿向文体部的座位席上望去，慕晚晚正朝她傻笑。不对，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周衿的大名出现在主持人的口中，全场响起了兴奋的掌声，夹杂点起哄的意味。
terrible，一瞬间有点红温了。
「告到中央，我要告到中央……」
周衿站在舞台上，手里是主持人小姐姐递来的话筒，笑意盈盈：“大家欢迎我们幸运的周部长！”
台下望去，温邢和程予安喊得特别大声，小孩哥的苹果头合着笑声在颤抖。
“……那么，我给大家点唱一首粤语歌吧……”周衿走到播音处，叶小虞坐在里面悄悄地给她打call。
前奏响起，场内瞬间安静下来。本来以为今天没有什么节目，周衿只是简单地挑了一件碎花裙，大波浪乌发和偏浓的口红和这首歌竟然意外地配合。
「道别那天我一个人，轻轻说分开。」
「默然望你的照片，抽空了色彩。」
高中的时候，周衿最喜欢这首歌，衬着她苦涩无果的17岁，学业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
时光抽取回忆，什么也没有留下。
2023年的6月9号。周衿以为那是此生见到沈叙的最后一面。
埋藏在心里许久的感情撕开一道口子，如果说戳破那道窗户纸便回不到从前，那你会不会后悔。
陆陆续续已经有物化技术的考生离开学校，午后起床的铃声伴着学生们从寝室匆匆而来的步伐。周衿夹着历史书的课本，在教室门口的石墙上摊开。夏天的风吹翻了历史的书页，周衿只是求自己，不求回报地去考，最差的结果也不会比首考更差了。少女的手指压过泛黄的字迹，就算是再无情的人，相处三年也该有点不舍得对吗。
不对，起码沈叙不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曾经期许邂逅的声音。少年将蓝白的校服外套挂在肩上，和好兄弟谈笑着从走廊这头走向那头。
这个下午过后，也许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沈叙这样的成绩，大抵是要去C9的。周衿只是默默地听着几句有的没的谈话，有种苦涩的无力感。
高三的日程本上写下了这样一句。「沈叙，再见。」
年轻的分别，很多时候甚至连说分别的立场都没有。
少年跨步下了楼梯，声音渐行渐远。
体面，体面是最重要的东西。周衿只敢在自己的日程本里给这段长达三年未果的感情亲手画上句话。数码相机里没有留存一张他的照片，偶尔翻到几张群像，蚂蚁小人里也分辩不出谁是谁的谁。
「与我相识到相在，似跨进苦海。」
18岁的周衿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如释重负。她渴望不被感情束缚的自由，那些不被庇佑的日子里祈求黑色的背后是黎明。
“若重现最初那天，哪会再次离开。”
一曲终了，荡气回肠。周衿将话筒还给主持人，从阶梯教室的边角回到部门驻扎地。
“周部！看不出来啊，你是学过吗？听上去受过很重的情伤～”温邢几人凑过来，眼里全是对幻想情史的期待。几个资深文学阅读者已经在脑子里播放了一场荡气回肠的青春疼痛电影。
“停停停。谁给我做局了，零个人告诉我还有这种环节。还有，注意点这里还有未成年呢。”
程予安正滋个大牙乐呢，一下就不嘻嘻了。
周衿没管众人吃瓜的眼神，往□□群里转发了一个地址。
瓜兮兮：耶！部长万岁～
你警察吗：周部我们将永远追随你！表情包Xn
阿温阿温：支持！
成熟男人预备役：我们去吃点啥？是烧烤吗？
小喷菇：嗯。
迎新晚会结束，许多小姐妹急着抓景拍照。而周衿带领着一群大馋丫头大馋小子，出现在了学校北门小吃街的一家烧烤店。
温邢从前台回来，手里捧了一堆饮料。准确来说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和一瓶鲜橙果汁。
“好漂亮！”程予安刚想伸手去拿草莓味的就被周衿一巴掌拍飞。
“小孩哥瞎凑啥热闹，呐，这个是你的。”
鲜橙果汁出现在程予安手中。“乖，下个月哥带你喝点成年人该喝的！”温邢在他的头上胡乱揉了一把。程予安今天穿了一身淡淡的粉，看上去特别妹宝。
一顿风卷残云，几个人凑合凑合提议玩点游戏。“你有我没有！就是那个掰手指的，最先输的做惩罚！”资深综艺爱好者叶小虞第一个支持。
坐在最边缘的温邢思考了一下，决定先来点简单的：“我高中的时候和喜欢的女生表过白。”
在场的i人开始面露难色，某温露出了奸邪的笑声。眼尖的人先注意到周衿没有动作。
“哇靠，看不出来我们周部有故事～”
“我还以为周周这样的正经人心里完全没男人呢。”
人和人的待遇怎么差这么大……根本没人对温邢的感情史感兴趣。“bro，只有你愿意倾听我了呜呜。”他搂着程予安的肩膀嚎叫。
不对啊，鸡尾有个der的度数，怎么开始微醺了。程予安嫌弃地拍开温邢的胳膊，杯子里的橙汁居然有点淡淡的苦。
「学姐有过喜欢的人。」程予安的心里留下这样一句话。他想不出来周衿会喜欢什么类型的。
“花花公子的感情线零个人感兴趣好吗。每个周拿全勤的表白毫无含金量。”
“你懂啥，这叫身经百战。”
一轮下去，给喜欢的人写过情书，暗恋过一个人长达一年，初吻还在，表白crush一次成功……人们看周衿的眼神开始同情起来。
仿佛是什么虐恋主角的形象跃然纸上，叶小虞握着周衿的手：“没事的部长，这个世界男人这么多，咱不差那一个！”
“就是！”温邢将最后一口蓝莓味鸡尾酒一饮而尽，“哥们儿下次教你怎么钓男人！包你脱单！”尽管大家不置可否，但是这个人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周衿尴尬地笑着，怎么变成这样了。每个人看她都像在看一个小苦瓜。给喜欢的人写过情书，表过白，暗恋长达一年多，却没有成功，确实挺着挺苦的。
程予安偷偷看她脸色。「学姐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他修正了之前的结论。「没眼光的东西。」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破了周衿的尴尬。
「周衿」
「我可以追你吗？」
她再看了看备注，是沈叙这个大王八没错。周衿跳出页面看了看日历，今个儿也不是中元节啊。
怎么被啥上身了不成。
也许是鸡尾有些上头，周衿随手打下了几个字。感觉有些困意，她找个借口先结账，回寝室后倒头就睡。
烧烤店的另一头，沈叙和谢林逸开了几瓶酒。
“她这是什么意思？”
谢林逸没有看兄弟递来的手机，只是止不住地笑。“从前人家喜欢你的时候，你也不这样啊。”
和好兄弟一同升学，从前周衿的事情谢林逸也略微了解。只是他以为兄弟不开窍，对所有女孩子都是一个样子。没想到两年不见，当个兵反而坠入爱河无法自拔了。
“沈叙，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谢林逸将酒杯放在桌面上，微红的液体在灯光里晃动。
自己这个兄弟似乎是被教育绅士得过了头，同什么人都能聊上两句。高中的时候，冲着他的脸，借口请教题目的小女生不计其数，沈叙从来不拒绝。尽管大清已经亡了很久了，但是恃靓行凶还不避嫌是有那么些不人道哈。
“我自然知道。”沈叙推开了谢林逸的酒杯，他没有喝酒的习惯。
“是吗，你真的明白喜欢而不是习惯？”
两个人一阵沉默，酒瓶里的液体渐渐少下去。半夜的北门月色渐浓，小摊贩逐渐收摊打算回家。
平大的门牌在夜色里显得别具韵味。
沈叙突然想起他看过的一条朋友圈。
「年轻的时候，人们总是习惯，误把习惯当作喜欢。」
是，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想习惯这样。从前，最开始的时候，他和周衿不是这样的。
2020年初的冬天，疫情卷席整个国度。从初中提前进入纪元的孩子们反而是同龄人中比较幸运的。停课不停学，教育局一纸文书，奠定了沈叙和周衿相识的基础。
16岁的小孩会玩一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比如□□空间。飘着花瓣，写着各种各样个性签名和抽象文案的□□空间，是孩子们最好的交友空间。当时周衿的签名是一句话。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16岁的沈叙也许会记得有关周衿的小事，可是21岁的沈叙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
提前招的冬天，周衿选择了逃离。
如果说在一千人的年段里前五十能够考进瑞城最好的高中，那么周衿应该算是半只脚踏进去了。
不过她决定撤回。
中考体育，始终是一个难以跨越的障碍。纪元那边的几通电话以经开始催促家长拍板，也许她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这个提前进入高中学习的机会。其实周衿从未想过会去私立学校，但是母亲执意要砸钱进去。不过，她对自己的体育也没有把握。
新学校只在元月的某天逛过一遍，那是三年来第一次开幸福讲堂。林校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说起话来有他自己独特的风味。传闻他带过的学生里出了一个状元，于是连带着沾光升职。
往后没几天，属于20级学生的网课时代就开始了。
新课本压在书桌上，云电视还播放着停课不停学的新闻联播。周衿打开网课app，一眼扫过去评论区全是陌生的名字。□□头像闪动，她半愣几秒，点开。
「哈喽哈喽，新同学认识一下呗～」
一个蓝色小机器人的头像验证消息。
周衿通过了，放在那里自顾自收拾课本。电脑消息在那里响个不停。
她搁下课本。哪来的话痨。
「哈喽同学」
「你是哪个学校哒？」
还有几条新的验证消息，看上去是几个女孩子。看来大家对新学校和新同学都很兴奋。
沈叙。周衿不慌不忙地把备注改好，再往输入框里打字。
「育海中学的」
对面直接秒回。「我是新阳的。」
新阳中学，整个瑞城最好的初中，家长们都挤破头往新阳区买房，就为了能够拿到新阳的名额。
刚开始的时候，所有的遇见都显得友好而意趣。初中那边的老师还不时给母亲消息轰炸，希望周衿可以努力筹备一下统考。思绪飘忽着，对面甩过来几个小人表情包。从前的周衿只是个无趣质朴的班级尖子生，很少和旁人聊些有的没的。每天两点一线，脑子里只有考上重高这一件事。
耳机里穿来语文高老师试音的杂音。周衿走回房间把笔盒练习册一股脑倒进书包，拎到电脑桌前。窗外是橙黄色的暖阳，架上耳机点播一首粤语歌，周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莫名感到有些雀跃。同学们私底下拉的年纪大群里，充斥着分分钟99 的消息。这批提前招一共是三个班级，约莫有一百多人。随意打开沈叙的空间，几乎是每天活跃型。
「阿叙是个花花公子，周围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周衿勾了勾嘴角，还挺有意思的个性签名。
好喜欢听歌呀我，尽管一边码字一边听歌经常写不出来。晋江为什么球球空间都要给我屏蔽。。。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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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