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晚眼疾手快地拿起座机电话，里面响起一个标准的销售女音：“喂，家长您好～请不要急着挂电话哦，孩子今年的高考成绩……”
“好个der，这里是平大生科院！！！”慕晚晚朝电话里一通输出。
这年头广告诈骗什么样的电话都能找到，也是有点实力。除了这个骚扰电话，周衿就没有接到任何一个招生咨询。”她说的全是我的词儿～”周衿朝慕晚晚笑笑，两个人凑合着把值班挨过去。
大二的暑假很快过去，又一年的秋风席卷平大，给两道边的杏树换上秋色。
学校迎新，部门迎新，自然不想见的人还是会见。
时隔两年，周衿没想过和沈叙的重逢。
作为部门新任的部长，她忙里忙外布置着院迎新晚会。导员像一个大老爷瘫在前排看着学生忙成热锅上的蚂蚁。25届的新生缩招了不少，本就招不满人的学生会更是雪上加霜。那些帖子里说的大学学生会拼颜值简直像一个大大的笑话，周衿叹了口气，有人选就不错了，还看颜，做梦呢，那些帖子是没事干考不上大学的人编的吧。
光是各部门彩排就要耗费一整天的时间，周衿快被磨的没脾气了。有的时候是ppt音频出问题，有的时候是放映视频缩在一角，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阿衿学姐！我来了！”沈予安穿过紧密的座椅，来到阶梯教室的另一头和她打招呼。一个暑假不见，看上去又瘦了几分，稚嫩的脸多了几分棱角。周衿有的时候都在想他是不是记错出生日期了，怎么快18岁的人嫩得和16岁差不多。
“嗨bro!暑假过得咋样？”温邢和沈予安刚见面就打了一套组合拳，“你怎么越长越小了感觉。”
“哪有！下个月我就18了！”沈予安不满被兄弟捏脸，看向周衿眼神里充满了无辜和求救。
没有人可以抵抗程予安的上目线攻击，所以周衿打算施予援手：“好了，别欺负小孩儿。”“部门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她扯开话题，没有听到程予安在小声控诉大家对他的幼崽滤镜。
温邢拿着购物袋里的小玩偶夹子就往程予安的身上招呼，185的大高个愣是被装扮得像一个洋娃娃。“这些戴上就差不多了……总感觉还差点什么。”周衿端详着程予安身上的小玩偶，张牙舞抓傻笑的小怪兽，白色的小牙齿，还有慢羊羊的树苗，怪可爱的。她往购物袋里扒拉两下，手里只剩下了一盒小皮筋。
“这是给女生用的。”程予安满脸抗拒得捏着购物袋，却拗不过大家的起哄，严格来说是扛不住周衿的诱哄。“我们试试看好不好，不喜欢我们再解下来。”
周衿的声音如沐春风绕过程予安耳边，他感觉自己有点醉了，阶梯教室的霓虹灯从前面照向脖颈，有一丝丝温度从耳后蔓延，当周衿亲自上手给他扎苹果头的时候更是热得不行。26度的空调硬是像在蒸桑拿。程予安长这么大连妈妈都没有给他扎过头发，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以前上课摸鱼看过的明清小说，有一些妻子给丈夫束发束冠的描写……
然而，当程予安头脑风暴蒸桑拿的时候，周衿这边完全是两个频道。
她揪着程予安的小辫子，弹了两下，发现不会倒塌最终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一个很成功的冲天炮。”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程予安的窘迫，全是对自己手法的欣赏。周衿拿着镜子让他自己也欣赏一下。
幼稚的发型和玩偶很奇妙地和程予安的笑脸融合在一起，竟然和大只的身体搭配也不显得违和。
“不错吧，特别萌的一个宝宝。”周衿的眼里母爱泛滥成灾，大家笑成一团。
“周衿！门口有人找你！”文体部的部长跑来喊她。
周衿不明所以，有事情进来说呗，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她向门口观望两眼，心下一惊。？？？沈叙？好像是。
这个名字出现在脑子里的时候，她有点想把pass掉。这能对吗？沈叙怎么知道自己在排练？她低头一看手机，全是慕晚晚滑跪的表情包。
好好好，你个小蹄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她满脸无语地给对面发过去：“说好的好姐妹在心中呢？”
阶梯教室门口，沈叙穿了一身白衣，随意搭的一件深色牛仔，看上去温和但是脸色铁青。
“怎么说？找个地方？”周衿挽了挽衣袖，露出左手上的镀金镯子。等会儿还要回来干活儿，真是天生牛马命啊，周衿在心里蛐蛐自己。
“2楼空教室。”沈叙挑挑眉，示意她跟上。
平大的17幢教室并不算新，桌椅是木质的老式连座，翻盖总是发出吱呀的声音。周衿找了个第一排的座儿，看上去像是要正襟危坐地听一场讲座。
“接风宴怎么不来？”周衿甚至想过他会站在讲台上给她聊天，也没想过他直接坐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侧过身望着她企图看出答案。
周衿有点不适应不熟悉的人靠太近，她往后靠在椅背上，止不住生理性紧张。“不太合适。别的同学去了吗？”
“李穆宁去了吗？还是陆子艺？章晓晓？她们去了吗？”
挺搞笑的，周衿已经很久不去想这段可怜的感情。旁人的暗恋失败起码是输给了某一个人，她的暗恋失败完全是想多了。
“为什么这么问？我只邀请了你一个。”沈叙翻弄着手里的电子表，他看不出周衿眼里情绪的浓淡。
“没什么区别，我不去，换成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也可以不是吗？”周衿有些不耐热，想念楼下的空调，“你找我来，就只是问这个吗？没点别的什么事？”
反正你也不缺我一个。
沈叙默然，几分钟后又开口：“周衿，9月12号那天你可以出来吗？”
太阳穴突突直跳，912的数字砸在心口，尽管好几年过去依旧留下了些许伤口，周衿只觉得自己全身血液倒流。再友好的人都装不下去了，她瞬间冷了脸：“不可以。”
沈叙，你哪来脸提912的？谁给你脸了？周衿暗自把他在心里骂了一百遍。她自以为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了，但凡她的素质差那么一点，都会在这个时候直接跳起来指着沈叙的鼻子大骂一顿。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核心价值观，诚信友善，友善……几个深呼吸以后，周衿换上了一副职业笑脸。在学生会混的这两什么牛鬼蛇神的人没见过？不就是一个有点欠揍的沈叙吗？没事的，小事小事。
“您到底想说点什么呢？最近很缺朋友吗？在犄角旮旯里想到我了？”她很认真的对上沈叙深邃的双眸，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刨开沈叙的脑子，看看这个王八蛋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是，缺一个朋友，缺一个，女朋友。”沈叙顿了顿，面不改色地像在聊某张试卷上的题目。
窗外的阳光洒进室内，留下一地斑驳。少年的衬衫散发出好闻的阳光气味，这本该是一副很粉红泡泡的画面。
如果对象不是周衿的话。
周衿本来认真地等他说点人话，结果来了这么一句，给她气笑了。“这样啊，好的bro好的，小事包在我身上。我会给你在表白墙找一个好的位置的。早说嘛，你看这么点小事闹的，我给你亲手给你写文案，够意思吧老同学。”
沈叙没想到被周衿这样扭曲过去，没来得及反驳，人已经走出二里地了。
“什么玩意儿，还是那副死样子。”想不通，想不通17岁的周衿到底在喜欢这个王八哪一点。也就那张脸看得过去，可是美男千千万，周衿思来想去想不出17岁的沈叙好在哪了。
看来人总是难以共情曾经的自己。
周衿哼着歌走下楼梯，转手给表白墙打了一段抽象文案，一键发送并附上了某王八的□□号二维码。
当天的迎新晚会本该一切正常，结果该死的融媒体中心把抽奖名单整错了。
那很坏了，发现的时候离抽奖也不过是只有五个节目的时间。周衿风驰电掣地赶出教学楼，屋漏偏逢连夜雨，17幢的打印机居然该死的坏了。
密码的。够了。周衿看了看天，你干脆现在开始刮台风下暴雨算了。
“需要帮忙吗？”身后传来一阵男声。
”？你怎么还在这儿？”周衿皱了皱眉，看向沈叙。“大一那年的迎新没参加，导员让我们补上，退伍的都来了。”沈叙淡淡地说。
好，倒是周衿把人想成大混蛋了。行。也没旁的办法。
“你骑车了吗？载我去北门打印一下资料？”
收起打印的最后一份资料，周衿反复数了三遍确定不会再出别的差错。
“今天我帮了你。”本来装死的沈叙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嗯……？”周衿抬起头看着他，“所以……你想要什么报酬？”
大王八摇摇头：“还没想好。”
OK，那等您想好了再说。
夜风的晚上，周衿坐在沈叙的后座，发丝乱飞。暗自揣度着这个迎新晚会还能搞什么幺蛾子。
呼啸的夜风里，沈叙小声的说。
“我想要扎苹果头。”
周衿没有听见，声音散在暮色里，后来沈叙也听不见了。
有人没见过苹果头嘛，是那种冲天炮一样的小辫子嘻嘻嘻。在头顶会开花，但是太长的话是扎不起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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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苹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