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在震动，仿佛有东西在里面撞击店门。
她微微皱眉，这些怪物相较之前暴躁了许多。
是有什么预兆吗？
“啊！”
“天哪！”
“快躲开！”
忽地几声惊呼，她感觉有点不妙，抬头一看。
一根水泥电线杆从根部折断，轰然倒下，直直朝着她而来。
眼见着离她越来越近……
“老板娘，老板娘！”有人急急忙忙地进蛋糕店，大声喊着。
“怎么了？”冯姨从屋里出来，擦着手问道。
“你快去，前面十字路口，有人被电线杆砸了，我看见那人戴着你们店的头盔。”
“什么！”冯姨和闻声出来的张叔对视一眼，立刻往外跑去，“麻烦帮我们看下店，谢谢啊。”
等两人赶到现场，看到很多人头，街坊邻居凑在一起都在议论这事。
两人连忙挤开人群，往里面看。
先见到的是被砸得稀烂的红色电动车。
鲜艳的电动车被电线杆压在地上，车架变形，外壳破损，红色零件碎了一地，场面混乱，几乎分不清那些红来自于车，还是人。
冯姨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忽而不敢再想。
“小时，小时呢？”
放在旁边的手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张叔握紧她的手，忙不迭看了一圈，直到见到那个眼熟的身影，才拍了拍她。
“在那儿，小时在那儿！”
冯姨连忙看去，只见莘时抱着蛋糕，正望着一个店门出神。
一双手把莘时拉回现实，冯姨握着她胳膊，哽咽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张叔也靠近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莘时摇摇头，指着碎了一地的电动车道：“对不起，这个车被我搞坏了。”
“人没事就行，车算什么。”冯姨像是下定了决心，坚决道：“这个蛋糕我们不做了！最近小时一直出事，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定，现在车也坏了，正好，以后我们都不做蛋糕了，就卖面包。”
张叔也点头，“做些纸杯蛋糕在店里卖卖就行，外头太危险了。”
莘时眼睛微微睁大，诧然地听着这些话。
心中忽然升起难言的情绪，是一种温暖又罕见的感觉。
在这个难以预知的游戏里，她被莫明其妙地拉进来，却也遇到了很多善良温暖的人。
罗婆婆她们是这样，冯姨和张叔也是这样。
她本以为没法阻止蛋糕的制作，却阴差阳错地得到冯姨不再制作蛋糕的承诺。
仅仅是因为她受伤了。
她还摔坏了店里唯一一辆电动车，也没有钱赔偿，他们也不在意。
“我们回家。”
莘时眨眼，认真点头。
冯姨拉着她的手，三个人一齐慢慢走回蛋糕店。
围观的街坊邻居看着，戴着圆圆的红色头盔的姑娘走在中间，左边的中年女人跟她说着话，右边的男人沉默地笑着。
像是多年相处的家人。
最后这单蛋糕取消了，冯姨退了钱，蛋糕进了莘时的胃里。
“还说不爱吃蛋糕。”
冯姨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笑了笑。
莘时打了个嗝，腼腆地咧开嘴。
“擦完药就去睡觉。”
她乖乖答应，洗漱完上了三楼。
躺在新换的凉席上，莘时双手交叉在脑后，脑海里浮现白天见到的场景。
目标明确的水泥电线杆，店内躁动的怪物，屡次发生的意外……
要么是她倒霉体质作祟，要么是这背后有东西在捣鬼。
“唉，都有可能。”
她总结一下，成功送达的蛋糕能为食客带来泼天好运，反之，半路倾洒的蛋糕不仅会幻化怪物，还会将人同化。
若是她能保证每单的蛋糕都能安全抵达，倒也能阻止怪物生成，可如果怪物群有什么手段可以强迫她失败呢？
假使它们真能控制外界，那后果不堪设想。
迟早有一天，这片街区都会坍塌殆尽，居民们将全部被怪物同化，不再被称作为人。
而她，能逃离沦为怪物窝的街区吗？
不可能。
除非她有超能力。
一想到这儿，她愁得脸都皱起来了。
超能力啊超能力，破游戏什么时候能赐给她超能力？
真要她赤手空拳打怪啊，这合理吗？
想着想着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手下意识在枕头底下抓了抓。
嗯？
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把枕头丢开，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藏在枕头底下的平安符呢？
自从大丰村出来，她怕有什么意外就把平安符放在枕头下面，免得自己白天跑动给弄丢了。没想到，好好的放在屋里也能消失！
她连忙翻身下床跑到二楼，“冯姨，你有看见我床上的平安符吗？”
冯姨正准备上床休息，听见声音疑惑道：“平安符？你自己带的吗？”
“对，一个红色的、小小的、布料包着的。”
冯姨仔细想了想，又问了张叔，两口子齐齐摇头。
“兴许是你放哪儿了忘了，明天再找找。”
莘时一脸沮丧地回到三楼，瘫在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她怎么什么都留不住，人也是，物件也是……
店铺的卷帘门一个个拉上，铁链磕碰声、钥匙旋转声和偶有的说话声，交织成一首街市闭幕时独有的乐曲。
夜深人静的时分，家家都陷入沉睡。
莘时却从睡梦中骤然惊醒。
她从床上坐起，单手捂眼，痛得冷汗直冒。
不是，这时候为什么眼睛又开始犯病？
她记得，自大丰村出来，她的眼睛一直安然无恙，怎么今天晚上突然疼痛难忍。
忍了一会儿，直到痛感过去，她才慢慢缓过来，放下手。
她下床站起身，踱步到小阳台，望着外头的夜色，沉思。
她的眼睛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至于是好是坏……
“砰砰！砰砰！”
什么声音？
她猛地扭头，看向街边某处店铺。
距离虽远，却能感觉到那里的异动。
是那些红眼睛的怪物！
它们愈发躁动了，仿若下一秒就能破门而出。
莘时抿唇，心绪下沉，感到有些不妙。
她必须得抓紧了，要快点找到破局之法。
否则，它们迟早会吞噬整个街道，所有人。
……
翌日一早，莘时边拖着地边想着事。
“老张，把这些东西收好，放储藏室里头。”
“这转台也放进去吗？”
“哎呀都不做蛋糕了，这个也用不上，都放进去。”
莘时看着冯姨和张叔走来走去，把做蛋糕的器具都收了起来，放到楼上。
“小时，帮我把这个贴门口去。”
“来了。”她拿过冯姨手中的红纸，看着上面写的黑字。
[今日起，本店不再售卖蛋糕，望请见谅。]
用浆糊刷了一层，把告示贴在店门口墙柱上。之前的招聘告示早已被撕掉，还留有一点痕迹，被新的重新覆上。
“诶，怎么不卖蛋糕了？”
“对呀，哪有蛋糕店不卖蛋糕的。”
路过的见到的人奇怪地出声。
冯姨笑着出来解释，“最近天气这么热，蛋糕化得快嘛，我们店还有很多款面包，都是早上刚做的，要不要进来看看？”
路人也没刨根问底，没吃早餐的进去看了看玻璃柜里的面包。
“这个面包挺香啊，我要一个吧。”
“那我要一个菠萝包。”
眼见着店里重新热闹起来，莘时收回视线，继续拖地。
在冯姨的帮助下解决了怪物繁殖问题，接下来就要找到解决现有怪物的方法。
她之前也玩过游戏，游戏里的怪物一般都有弱点，奶油怪的弱点是什么呢？
太阳爬至顶端，阳光愈发刺眼。
莘时埋头扒饭，下一秒把碗筷放下，“我吃好了。”
她站起来把碗筷放进洗碗池，“冯姨张叔，碗筷先放着，等我回来洗，我出去一趟。”
说完不等二人反应，她溜出去了。
正从小板凳上起身夹菜的张叔愣了下，不由道：“这孩子今天吃这么快。”
说着转移到莘时刚才的红色塑料凳上坐下，感叹：“还是这个高度舒服。”
冯姨瞥了他一眼，“嫌矮自己去买张塑料凳呗。”
“哎呀这不是放不下嘛，这么小个地方。我人高，坐板凳挺好的。”
冯姨不再看他，转头看向店门口莘时跑远的方向，有点担忧：“小时今天中午才吃了一碗饭。”
张叔夹了一筷子菜，“天太热了估计没胃口，等她回来要是饿了，再给她下一碗面。”
“喵。”小花跳到台子上，冲着他们叫了声。
“你看，小花也觉得我说得对。”张叔笑着看了眼旁边的小花。
“嘁。”冯姨站起来从小花屁股底下拽出一根毛线，提起来甩了甩，底端的毽子上绽开的羽毛就动了动。
小花迫不及待地伸爪去够。
“看吧，小花是在等着小时和它玩呢。”
冯姨把玩具重新放起来，拿起碗筷，跟小花说：“等着吧，等你小时姐姐回来。”
狸花猫扑到毽子上玩了会儿，感到没意思后停下了，坐着朝外面看。
“喵。”
……
这头的莘时一出门就跑去了小卖部。
她之前用冯姨给的二十块买了团毛线和一个毽子，还剩下一点钱，她又去买了瓶醋和一小瓶酒精。
揣着买好的东西，她在街道上乱晃。
找了很久找到一个位置不起眼的店铺，她踮着脚往里面看。
店内伸手不见五指，黑得有些瘆人。
确定了，里面有怪，很多怪。
她拔开醋和酒精的瓶盖，上前一步，左手握紧门把手。
之前在精品店，那些怪物受到限制，无法出门一步，即使门打开也无济于事。但不知道现在，这道限制还存不存在。
她直觉应该还在。不然以怪物的力道，早就把门撞碎了。区区玻璃门，怎么挡得住魔法攻击。
深吸一口气，她攥紧门把手，下一秒猛地一拉，右手一扬，立刻把门关上。
瓶中的液体直直撒向黑暗，却没落空，像是撞击在透明屏障上，发出微微触碰声响，然后沿着不规则的东西缓缓滑下。
“滴答，滴答。”
淌了一地的液体。
是她刚撒出去的醋和酒精。
莘时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这奶油怪……不怕酸和酒精？
她退后一步，感受到空气里灼热的温度，又想到。
这怪物连高温都不怕。如果是奶油的话，最怕化了。
那它还怕什么？
她总觉得她漏了什么，但她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