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虞在现代可是一人操手无数账号,引起网络腥风血雨的营销高手。
早在来时,她就发现了,这古人啊赚钱特别“憨”,只会一边倒的跟风下注,稍微风向一变就立马倒戈,而昭虞恰好最擅长的就是打舆论战。
她拿出一百两下赌的那日,又给了酒楼内的伙计们一百两,让他们去打听打听北疆使团的行动,找人各处散播流言,顺势捧一捧侯府二公子。
果不其然。
这几日,长乐街的茶肆酒楼便传开了北疆使团嚣张跋扈的消息,更甚有人开始押堵侯府二公子。
虽目前局势暂不能完全扭转,却已朝昭虞想要的结果一点点接近了。
“唉你们听说了吗?听闻北疆来的那几个使臣昨日在浮生楼闹事,把人清倌都气哭了。”茶楼里,一个络腮胡大汉拍着桌子嚷嚷。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道:“可不是!我表哥就是在衙门当差的,说那几个北疆人前日在西市强买强卖,还打伤了好几个商贩。”
“啧啧,这等蛮夷也配和我们大周比试马球?”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摇摇头,“要我说,就该让侯府二公子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角落里,昭虞戴着帷帽看似静静品茶,实则注意力全在几人的对话上,嘴角微微一扬。
看来这舆论攻势果然有效。
自上次与祈二公子一别后,昭虞怎么想心里仍有不甘,又借机接近过几次,却每每都遭碰壁,这下昭虞算是彻底放弃祈允谏这条路了。
“不过...”这时一位身着灰衣的青年开口,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这侯府二公子可是个好玩的主儿,这输赢怕是...”
他说完这话后,刚才还杂闹的争吵声又弱了下来,所说愤恨,可毕竟在京城谁人不知祈允谏的纨绔,这么短的时间内哪能有如此大的转变。
昭虞暗想,不妙。
刚想开口为祈允谏说些好话,邻桌的一位锦衣公子突然拍桌而起,将众人的视线全部吸引过去。
“胡说八道!我上个月亲眼瞧见这二公子在城外郊区骑马,那骑术,啧啧,连禁军教头都连连称赞。”
“当真?”
“千真万确!”
他说得夸张,叫人分辨不出真伪。
昭虞暗自诧异这突如其来的“助攻”,她并未安排人吹捧祈允谏的骑术,微微侧首想要看清来人的模样,却看到站在一旁的阿福满脸邀功的样子。
“阿福,这是你安排的?”
阿福立刻凑近,脸上带着得意:“小姐,我见这几日钱庄里还是有不少人押北疆使团,就自作主张找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兄弟...”
昭虞忍俊不禁,没忍住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干得不错。”
阿福得了夸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过小姐,我还是有些不解,咱们如此散播流言,当真有用吗?”
昭虞轻抿一口茶:“阿福,你可知“三人成虎”的道理?”
“小姐是指,谣言传多了便会成真?”
“错。”昭虞点了点桌面,“是真相被埋没时,自要有人替它开口。”
“那北疆使团打人是真,强买强卖也是真,我们不过是帮这些事曝光出来罢了。”
“至于这祈二公子...就算是发发善心,帮他拯救他那岌岌可危的口碑吧。”
茶楼里的议论声越发嘈杂,那锦衣公子正绘声绘色描述祈允谏的英姿,引得众人惊呼。昭虞见几个原本犹豫的听客,此时正偷偷讨论等会要将银子押给侯府二公子。
“小姐快看!”
门外长街传来一阵骚动,一匹黑马车正横冲直撞,马背上正是她们刚讨论的北疆面孔,他挥着鞭抽翻了个躲闪不及的货郎。
昭虞猛地站起身,帷帽下的笑容彻底绽开。
这可比十场流言都管用。
“现在明白了?”她将茶钱按在桌上,“我们不是煽风点火...”
茶楼里已有愤怒的书生带头冲出去理论,昭虞的声音混在鼎沸人声中:
“是借东风。”
回府的途中,昭虞难得心情不错,带着桑枝在街头缓步而行。
这几日整天为这该死的马球赛操心,还没有时间好好逛逛这古代的玩意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跟电视机里说的一样。
昭虞左看看胭脂铺,右看看绸缎庄,浑然不觉自己正被人注视着。
街边酒楼的三层雅间内,祈允谏正与对面之人商讨着什么,余光一撇,恰见楼下那道倩影。
鹅黄色的纱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裙摆随着昭虞轻快的动作微微荡漾,帷帽早已被摘下,露出一张明艳的脸,杏眼灵动,整个人透着几分娇俏和灵气。
祈允谏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昭虞前几日来寻他时的场景,
那日雨后初晴,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侯府门前,也不知是站了多久,裙角被雨水打湿都浑然不觉,看到他出来,眼睛蓦地一亮迎上前,仰着脸对他笑,“二公子,我最近刚寻得一本关于打马球的书,我一下就想到了公子。”
即使被他拒绝后也不恼,依旧每日准时来。
昨日不知为何,她竟破天荒的没来。祈允谏想,她大抵是受不了放弃了。
回忆至此,祈允谏突然无奈的笑了下。对面的青衣公子话音一顿,打趣道:“哟,咱们祈二公子这是想到什么趣事了?”
仔细一看,这青衣公子的眉眼竟与祈允谏有几分相似。
祈允谏收回视线,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没什么。”
楚如珩闻言不信,立即起身探头往窗外望去,“原是在看姑娘,祈二公子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祈允谏一个眼神扫过去,淡淡的开口:“她就是那日在钱庄押我赢的姑娘。”
楚如珩闻言顿时来了兴致,手中的折扇“啪”的合上,瞪大眼睛去仔细打量楼下的昭虞,“就是她?皇宫里最近都传的沸沸扬扬,源头竟是一个这么标致的小娘子。”
祈允谏指尖轻叩桌面,若有所思:“她不仅押注,这几日还派人四处散播北疆那群人的恶性,倒是帮了我不少忙。”
北疆人此番入京,表面是庆贺大周旗开得胜,实则暗藏祸心,边疆战事刚歇,大将军裴玄离奇失踪,也不知道从哪走漏了风声竟让他们得知,迫不及待的前来挑衅。
企图利用马球赛之机羞辱大周,动摇军心。这场比赛,早已不是简单的竞技,而是两国直接暗戳戳的较量。
“这么说,她是故意在为你造势?莫不是对你有意?”楚如珩挑眉道。
祈允谏摇头。
“她接近过我几次,都被我拒绝了,如今看来,不过另辟蹊径而已。”
“目的,大概是想要借我之手让她的酒楼起死回生?”
祈允谏也说不准昭虞到底所图为何,自她出现的那刻起,所做之事皆在他的意料之外,一切都发生了变数。
“能让一个姑娘家如此费心,祈二公子真是好福气啊。”楚如珩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的意味深长。
祈允谏抬眸轻瞥一眼没有搭话,目光不自觉的追随昭虞的身影。只见她停在一个糖人摊前,兴致勃勃的看着摊主捏糖人。
眉眼间尽是好奇与惊叹,倒是与京城那些循规蹈矩的闺秀截然不同。
又坐了片刻,祈允谏突然起身,“走吧,该去练球了。”
“这就走了?”楚如珩莫名,连忙擦擦手,看着那道已经远去的背影大喊道:“不继续看你的“小福星”了?”
两人下楼时,昭虞已经不在烫人摊前了,正朝着另一边的首饰铺子去走。祈允谏与她擦身而过,昭虞却浑然不觉,专心致志的挑选首饰。
太好看了,我的妈呀!这得多少钱啊,要是能带回现代就好了,这样我指定能成为百万富翁!
昭虞眼睛发亮的盯着这些首饰,拿起来往自己头上簪的同时还不忘旁边的桑枝,两人说说笑笑的挑选。
待祈允谏走远后,昭虞似有所感,回头望了一眼,只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海。
“小姐?怎么了?”桑枝问。
“没什么。”昭虞摇摇头,怎么突然感觉到一股晦气。
明日就是马球赛前的最后一天,也是昭虞该收网的时候了。
她派人在钱庄闭门前再去打探一下最新情况,得来的消息是,如今二公子那边的赔率从一赔十涨至一赔五,而北疆使团那边则从一赔二跌至一赔五,两边的胜率如今持平。
在旁人眼里这似乎是个好消息,意味着无论压那边最后所赚的银两都一样,无非就是看运气问题。
可昭虞却皱起了眉头。
“小姐这不是好事吗?”桑枝不解,“若二公子赢了,咱们可比别人多赚五成银子呢。”
昭虞叹了口气,将头埋在手臂间。
她原本的计划是在比赛前将祈允谏的赔率拉至一赔三左右,这样既能确保收益,又不会太过引人注意。但现在两边赔率持平,意味着庄家对比赛结果也没有把握。
这样的结果对她明天的计划很不利,倘若到明天赔率依旧没拉上去,再加上祈允谏必输的局面,她绝对亏的本都不剩!
不行,她得再想个法子。
“桑枝,你去把酒楼内的伙计都叫来。”昭虞坐起身,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不多时,酒楼后院便聚集了十来名伙计。
昭虞站在台阶上,手里捏着几张银票。
“诸位,明日就是关键时刻了,今晚我要你们做最后一件事,”昭虞将手中的银两举起来,“这是二百两银子,我要你们分头行动,在京城各处散播一个消息。”
伙计们面面相觑,阿福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要我们传什么消息?”
“就说...北疆使团今日在城外练球时,他们的主将不甚坠马,现在正在秘密请太医医治。”
“啊?”桑枝惊呼,“这不是假消息吗?”
“当然是假的。”昭虞唇角一勾,“但越是这种消息传的越快,等北疆人出来澄清时,钱庄早就封盘了。”
伙计们恍然大悟,立刻四散而去。
昭虞独自站在院中,看着渐渐暗沉的天色,心里发愁。
祈二公子,我可是把全部身价都押你身上了。
翌日清晨,昭虞早早的便起身洗漱,怀着忐忑的心来到前堂。阿福一大早便去打探情况,此时还没回来。
昭虞内心急得团团转,表面却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
求求了,老天保佑,一定要成功啊!
“小姐!”未闻其人,先闻其声。阿福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成了!成了!侯府二公子...一赔二的胜率!”
昭虞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被移开。
在喜悦中沉浸一下后,昭虞随后就感到有些不对,昨日流言传出时钱庄已然闭店,即使这传播速度再快,但这毕竟不是网络时代,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现爆涨的?
昭虞问:“阿福你可是今早看着他们投的?”
阿福摇摇头道:“并未,我今早去时,赔率就已经变了。”随后他好像想起什么又道:“听掌柜的说,昨夜有人连夜押了一千两在二公子身上。”
“一千两?”昭虞惊呼出声,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可知是谁?”
“不知,掌柜的嘴严,死活不肯说。”
昭虞思索一番,能在京城一下掏出这么多银子,且无比确信二公子能赢的,除了一人,她想不到还有谁。
不过,为何如此?
昭虞想了想,发现想不明白,索性抛开不谈。
反正最后结果是她想要的即可。
当机立断,昭虞叫来阿武,让他立即准备一张告示贴。
上面用醒目的朱红写着:
【急售马球赛押票】
侯府二公子胜,原注一百两,赔率一赔十
限今日午时前,醉仙楼交易
高价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