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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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烦了啊!”安一无力地把手背摊到额头上,两方的黑色脉络相互交缠了起来。

魔力的流动不对劲,太安分了。往常哪怕魔力被自己强行压制下来,暴动的魔力也隐隐有着伺机而动的意思,这次居然一点这个兆头都没有了,不对劲啊,不对劲。

安一不敢错过魔力的变化,甚至有点享受地感受着丝毫的变化,毕竟,安一都快忘了上次魔力这么安分还是在什么时候了,也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没有魔力暴出血管的舒服感觉了。

放任自己享受了一会儿,安一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排除掉光明女神显灵这一条小孩都不信的理由,今天晚上唯一的变量,就是被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兽人了。

安一盯着对面沙发上昏迷得并不安稳的兽人,眯了眯眼,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摩挲起来。

昏迷中的犬六确实并不安稳,肌肉还是紧绷的,眉头偶尔抽动一下,很明显,昏迷中,犬六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犬六生命的开始就是十分具有目的性的,那就是被培育成更优秀的犬型兽人。

犬型兽人,通常都是对主人忠诚温顺,对敌人警惕凶猛,但作相对应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比起野性更强的其他种类兽人来说,犬型兽人的战斗力,明显要低上一节。

犬六的父母就是被主人精挑细选出来,作为被人豢养起来的,力图培育出来能力更胜一筹的兽人的犬型兽人。犬六的父母骨架大而宽,肌肉蓄满力量,性格凶猛且稳定,这就是他们被人为组合在一起的理由。

犬六不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了,父母之前的几个孩子估计是身体条件还不错,所以才有了犬六的出现。

在犬科兽人的天性以及周围人的影响中,还懵懂的犬六,就对当时的主人献上忠诚,然后打算迎来和自己的哥哥姐姐以及弟弟妹妹一样的,一眼望的到头的未来。

但是,意外就是这么突然。犬六的第一任主人,在一次外出中马车翻进了水沟,摔断了脖子,他的继承人又对于兽人不感兴趣,所以,犬六和父母,被奴隶贩子接手了。

犬六想要和父母在一起,但是得来的是挥舞的鞭子,身量还小的犬六根本抵不住,身上火辣辣的,差点没有挺过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被不同的人类带走,只剩自己一个,然后,就到犬六了。

年幼的犬六和许多同样年幼的兽人一起,挤在了拥挤的金属笼子中,陈列市场,等待出售。那个时候,年幼的犬六还抱着以后去寻找父母的念头,磕磕绊绊地向光明女神祈祷,但是,没过多久,年幼的犬六也知道,这不过是白费力气。

每天都被拎出来向着天南地北的人展示身体,还没有足够的食物,饥饿中的年幼犬六,在众人的喧哗中,大概也明白了,父母、主人、光明女神,离自己越来越远。

犬六运气不好也好。不好的是,作为最常见的犬型兽人,犬六总是被人一略而过;好的是,犬六作为这一批年幼犬型兽人中品相最好的那个,运气总是比其他年幼犬型兽人好的。

骨架结实,四肢粗壮有力的犬六,虽然还没长成型,但没过多久,就被和第一任主人有着同样爱好的第二任主人挑了去。

第二任主人的样子犬六还记得,是个很典型的中年男人,一个兽人训练师,对于培育出强大的兽人,仿佛有着谜一般的热情。

“犬型兽人啊!底子很好的犬型兽人啊!一个一级的犬型兽人,完全值一个一级训练师勋章了!”第二任主人总是着迷一样的捏着犬六还没长大的骨架,自言自语。

犬六有点害怕,但是又忍不住对让自己吃饱肚子的第二任主人投以信任、献上忠诚。

然后,在精心训练了几年后,终于到了犬六接受测试的日子,犬六的第二份信任与忠诚,就被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怎么会是二级呢呢?这么粗壮的腿脚,这么多年的好吃好喝,怎么会是二级兽人呢!”第二任主人看着新鲜出炉的鉴定结果,找测试官员理论无果,就一鞭鞭地抽打着犬六,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但事实就是事实,犬六是个二级兽人,犬六没能给主人换来一级训练师勋章。

犬六从那一天起,就迎来了第二任主人的拳打脚踢,犬六试图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来讨好主人,但是没用,没几天,这种拳打脚踢也没了,犬六又来到了奴隶市场,犬六,在几年之后,又一次成为了市场上的商品。

接下来又是各种讨价还价,各种被动展示,而且这次,犬六没有之前的好运气了,众所周知,幼年兽人还可以拼一把潜力,成年兽人就已经定好了未来了,同样的,价格也是被定好了的。

犬六的各种哀求对第二任主人都没有什么用,第二任主人迅速地和第三任主人达成了交易,顺嘴嘱咐了犬六对第三任主人继续奉献,第二任主人就拿着还热乎的钱,去寻找其他能给他一级训练师勋章的好苗子去了。

没理会犬六的挣扎中造成的伤口,阿瑟的第三任主人,买下犬六后,就立马把他投入了见不得光的地下斗兽场里。

是的,地下斗兽场。

虽然明文规定,地下斗兽场这种地方是被禁止的,但是,有需要就会有市场,总有人会沉迷在金钱和暴力的**冲击中。

犬六的第三任主人,就是这种人。

犬六的第三任主人之所以会买犬六,看上的就是犬六年轻有力的身体,不是一级兽人又有什么要紧,反正斗兽场里又不讲究这个,这里讲究的就是拳拳到肉,讲究的鲜血,讲究的是暴力。第三任主人在看到犬六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这个强壮的□□,可以给自己换回多少金币。

犬六的第三任主人如愿了,忠诚的犬六用自己的身体,给第三任主人换回了金币。

但斗兽场上的日子,哪有人会一直赢下去呢?而犬六,又哪里会一直给第三任主人换回金币呢?

犬六在第三任主人这里,日子过得只能算是能活下去,身上的伤一直都没有好过,而且伤口还没有愈合,比赛就又开始了。

意料之中的,犬六获胜的场次越来越少,换来的金币越来越少,受伤用的草药却越来越多。第三任主人见此,当然是立马给犬六安排了另外一个归宿,打算把犬六骨髓里的最后一点油水榨出来——把犬六卖给黑巫师做魔药的原材料。

于是一天,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犬六,听到的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兽人邻居的通风报信,知道了第三任主人的主意。

老实说,犬六居然一点也不意外,并且有了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犬六早在第一次差点死在斗兽台上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自己死后第三任主人会怎么对待自己了,卖给黑巫师做材料这个做法,并没有出乎犬六的意料,但,忠诚的犬六没有想到,第三任主人,会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这么做了。

犬六有一点伤心,但并没有特别伤心,而且犬六有点心虚,或许是因为犬六这次并没有把自己的忠诚百分百的交出去吧。犬六心虚地想,自己应该无条件地服从的,自己不应该有其他的心思,但,自己不想死啊,自己想要活下去。

于是,犬六在第三任主人邀请黑巫师来看货的时候,逃了。

但很明显,被第三任主人一直认为忠诚到死板的兽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局,第三任主人自觉丢了大脸,暴怒之下,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于是,第三任主人终于在犬六跑了之后,为他花了最多的一次钱——大价钱在黑市悬赏,捉捕犬六,生死不论。

犬六被那群老鼠兽人追逐了整整三天,期间水米未进。其实犬六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跑不掉了,犬六昏迷时的唯一想法,就是那些老鼠能给自己一个痛快,不要让自己再见到第三任主人,不要让自己活着就被黑巫师解剖了。

眼前一片黑暗的滋味并不好受,比黑暗更黑暗的回忆就更不好受了。

犬六微微感觉到了一丝火的温度,皱眉,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壁炉边的一个一身黑衣并戴面具的身影转向自己,啊!是黑巫师!果然,自己的最后一个愿望,也是实现不了了,犬六心灰意冷,努力睁开的眼睛也再没有力气支撑了,再次昏迷了过去。

犬六在回忆自己的黑色记忆,另一边的安一也难得的回忆了下自己的记忆。

当然了,比起犬六,安一的记忆颜色要鲜亮得多,安一是因为重病不治而穿越的,算是安一占了便宜,本身就没有什么亲朋好友的安一,很快地就接受了穿越的这个事情,开始了新生活。

但和其他人的穿越不一样,安一的穿越,是作为背景板出现,全文没有提过一句话的那种,但这对安一来讲也很不错了,平白有了新生活,安一也是很感恩的,而且安一也认为,背景板也可以有价值的,但是,问题就出现在这个但是上。

穿越的第一世,作为无名研究生的安一,以研究前世致自己死亡的疾病为目标,然后,在终于要肝出来一份论文核心实验数据的时候,男主为讨女主欢心,违规操作,导致火烧实验室,安一被延毕。

穿越的第二世,作为无名机甲机械师的安一,在中央第一机甲研究中心入职,在终于要修理完战损机甲顺利转正的时候,女主为了逃离男主,私自开动机甲,造成爆炸事故,安一被追责。

穿越的第三世,作为无名民间医师的安一,被推荐进入军队任职军医,在终于要治好某位朝中大将的剑伤的时候,男二为了斩断男主的登天路,让朝中大将无药可医,安一被一刀捅了。

穿越的第四世,作为无名小妖的安一,经过多年修炼,在终于积攒够充足灵力准备化为人形的时候,女二为了加害女主,引入毒虫毒瘴污染了整座灵山福地,安一被毒死。

穿越的第五世......

穿越的第六世......

嗐!不说也罢!

几次下来,安一好像也明白了,背景板要有背景板的自觉,否则故事主线不知道在哪里就要给自己一下子,那么,自己躺平好了,但凡有故事线涉及的人、物、地点,自己是一点也不会碰的,专心躺平,绝不多做一步。

但是做出了这个偏离了故事线的决定,立马找个犄角旮旯躺平苟起来的安一,立马就察觉出了后遗症——魔力暴动,这也是安一脸上、手上黑色脉络的由来,魔力的暴冲可以被安一强硬的压制起来,但是安一承载着魔力不断冲刷的筋脉,已经岌岌可危了。

现在,难得魔力平静了下来的安一,对着眼前还在昏迷的兽人,开始纠结了起来,留还是不留,这是一个问题。

留吧,安一对自己说,魔力暴动平静下来的滋味不好吗,自己有多久没有睡上一个整觉?

不行啊!留下的话,万一又和主角有了什么关系呢?如果真的有关,自己就连现在的日子都没了!

留吧,主线里没有他,你回忆过了,他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角色罢了,不会有关的!

不行啊!哪怕不是主角,就可以这样决定对方的去留了吗?自己有什么资格做出这种决定?

留吧,你再不处理魔力暴动,你再苟下去还能活几年?够三年吗!

“哈!”不知道笑了谁一声,安一后仰到椅背上,头尽力的向后,苍白的下巴和细弱的脖子形成了一道直线,半幅面具下,露出了安一纠结的脸,还有安一面上涌动的黑色魔力印记。

“等他醒来吧!让他自己做决定吧!”安一看似用拖字诀处理这个事情,其实安一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毕竟,对于这个处境的兽人来讲,并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真是唾弃你啊!”安一对着自己喃喃地说,顺手把脱下的手套又套了回去,遮住了手上的大半印记,觉得自己好像、大概、也许,要把黑巫师的名头落实了。

有一说一,安一虽然一直对外声称自己是个只会制作美容药剂的黑巫师,但,安一还真是看不上同行们的做派的,疯狂、贫穷、落魄且邋遢,安一只是想精神上躺平,□□上并不想。

正在发散思维回忆自己那落魄同行们生存现状的安一,在感受到身后昏迷兽人的气息有了变化时,正要回头,试图可以给兽人一个好的印象,但还没等安一扯出并不熟练的笑容,兽人,就又昏了过去。

“?”真的,让安一想破大天去,安一也不会想到,对面的兽人,已经把黑巫师的戳子给自己压得实实的,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不给自己一点点自我介绍的机会,直接物理打断了第一次会面。

“有点麻烦啊~”安一忍不住把手背又贴到了脑门上,再次呻吟。

冷静了下,安一把手放下,给兽人施展了一个安眠咒,确定了兽人不会乱动,慢慢踱步去了制药室,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心虚地讨好,为兽人炮制疗伤的药剂去了。

不管以后怎么样,先治伤吧,治好再说,如果对方答应了自己,那简直是穿越以来最好的事情了,以后,出了躲避主线,就没有其他麻烦了,真的谢天谢地啊。

正在药材库里挑选合适草药的安一,几乎要哼着歌地享受着身体里难得没有魔力冲击的感觉,但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又想不起来,安一没有纠结,放过了这一闪而过的想法。

安一放过自己的的时候,房间客厅的二楼,一个金灿灿的脑袋,出现在楼梯的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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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躺平了啊喂
连载中核桃酥er /